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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宋星帆    


  一傳十、十傳百的。關懷的信件不斷,而且透著傾慕之意。

  洪芍萸聽到了「美人魚」的空中喊話,她再度打了電話到「大台北夜未眠」這個電台節目。

  「冰山小姐,我找你好久了--『孔雀』先生收到好多聽眾的來信來電,信函……」

  「太好了。人多勢眾!一起把石德三『拉』出來。」洪芍萸留下了地址,讓主持人把信件寄給她代轉。

  望著郵差送來「一拖拉庫」的信件,洪芍萸看傻了眼。她逐一「代拆」的,想替石德三找到個合適的知音。

  原來石德三並不知此事,可因為「大台北夜未眠」這節目太紅了!紅得上報了。大家都在猜誰是「孔雀先生」。

  石德三看到報紙,面色鐵青著,她食言了-- 

  他怒氣沖沖地,開著保時捷殺到洪芍萸家。

  洪芍萸正忙著萬中挑一,幫石德三找「知音」。

  「洪芍萸你給我出來--」石德三一到了洪家,就扯著嗓門大吼。

  「德三,你--」

  洪太太以為石德三又來翻「舊帳」。

  洪芍萸原本打算挑好信後,再送去給石德三。如今他親自找上門來倒也省事,她抱著一大堆信件走下樓來。

  「你跟我走--」石德三怒道。

  「你要拉我去哪?」

  石德三不管洪芍萸的反應,他強拉走她。

  「芍萸--怎麼回事?」洪太太憂心忡忡。

  「沒事!媽,我去去就回來。」洪芍萸安慰母親。

  兩人拉扯之下,信件掉了一地,石德三連一封也沒有拿,就把洪芍萸「扔」進車內,然後超速駕駛著。

  「你別開那麼快好不好!」洪芍萸感到頭暈目眩。可石德三面無表情的,一路往北投方向而去。

  過了關渡大橋,直駛淡水。

  「你到底帶我去哪?」洪芍萸莫名問著。

  「我要把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小人,丟到淡水河去!」石德三說著又加快了車速,臉上殺氣騰騰的。

  「你--」洪芍萸不知該如何接口。

  「誰叫你又多嘴的--」

  石德三把車停了下來,用力拉扯著洪芍萸。

  「我是好心想幫你。」她試著解釋。

  「幫我?」石德三更是怒不可遏,額上青筋忽隱忽現。

  上回揭了瘡疤,他不住潸然落淚。這一回他沒掉淚,為了武裝自己他冷血了起來,像一頭雄獅要吃人樣。

  「有好多女性自願安慰你寂寞的心靈--」洪芍萸指了指廣播。

  「你答應……過我的。」石德三目光如火,顫抖著聲道。

  「我沒有說出你的真實姓名--」洪芍萸辯解著。

  「多事--」石德三怒意未減。

  「我以為你需要朋友?」她急切地說。

  「我已經有朋友了。」石德三再次怨言。 

  「除了我哥哥之外,你有嗎?」洪芍萸直言。 

  「就算沒有也不關你的事,你不講信用。」

  「你為什麼要怕?你在怕什麼?為什麼不把你潛在的一面拿出來給別人看--」洪芍萸面無悔意,勇敢地迎上他的視線。

  她是答應了沒錯!可她就是見不得他一直這樣下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硬是不肯放下身段。

  「我是你好朋友的妹妹,我是妹代兄職。」

  「不需要--我過得好好的。」他強辯著。

  「可是你不快樂?」洪芍萸仍不肯鬆口。 

  「你還說!」石德三強拉著洪芍萸,指一指堤岸下的河作勢要推她下水。 

  「你瘋了?謀殺好人,你忠奸不分--」 

  「好人?如果你是好人,就不會在人家礦泉水裡下藥。」他冷笑一聲。

  「我是為你好,不想郝絲絲封後之後再嫁給你。」她的短髮在海風中飛揚像一張黑網。

  石德三有片刻的失神,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隨即強自壓下,悶悶地說。 

  「我沒說要娶她。」

  「週刊寫的那麼露骨!她不適合你,她討厭烏龜。」她櫻唇一噘。

  「我娶誰不勞你操心--」石德三仍不放手。

  「信件如雪花般飛來。『西雅圖夜未眠』你知道嗎?也許你命中注定要認識的女人,正在那一堆信件之中。」她熱切地說。

  「夠了!大嫂沒替我徵婚,居然讓你搶了先。」 

  「你放開我啦!我罪不至死--」洪芍萸勉強掙扎著。

  「不死也要讓你剩半條命!幫你漱漱口,是非說太多了--」

  洪芍萸可不想被推入淡水河,她又踢又踹的,可石德三這次來真的,定要教訓她。

  「你踩到你的好朋友『烏龜』了!一隻海龜被你踩在腳底下了--」洪芍萸看見石德三踩到了個東西,靈機一動的她,立刻脫口而出。

  石德三聽到「烏龜」二字,愣住了,他真踩住了「東西」而且「硬硬」的……他驚訝之下低頭一瞧--

  「你去死吧!不知好歹的東西。」

  洪芍萸趁勢用力一推,撲通一聲,反而落人河中的是石德三。

  那「東西」不是烏龜,是貝殼,洪芍萸騙了石德三。落水的石德三載浮載沉的……並沒有急於游上岸,洪芍萸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可她越著越不對勁!這個石德三似乎……不會「游泳」。

  「糟了--」洪芍萸立刻往下跳,發現石德三居然寧願淹死也不喊救命。洪芍萸一手拉著石德三,一手劃著水上岸。她喘死了。

  「喂!你沒事吧!」洪芍萸推著石德三,難不成得幫他做人工呼吸。

  「好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吻』你了!」洪芍萸一咬牙。

  她正想俯下身去時--石德三突然張開了眼,吐了口水。 

  他沒事--只是方纔那一瞬間,他似乎有「一死了之」的衝動。因為他不知要如何去面對他未來的人生,全讓眼前這個女人給擾亂了。

  直到遇到了這個「冰山」,可她現在一點也不「冰」。她目光熾熱而迫切,簡直是熱心過度了!他不需要,他只感到厭煩。

  「怎樣?沒事就站起來吧!」洪芍萸輕聲地說。

  石德三和洪芍萸兩人衣服都濕了!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究竟是敵是友?還是該形同陌路?

  石德三一聲不響地開著車往台北方向駛去。

  車行至弧形的關渡大橋時,正好是夕陽將要落幕時,一片橘紅色的雲海染紅了大度路。

  「好美哦--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洪芍萸不禁感歎。

  關渡大橋上看落日,一向是「有情人」的專屬。

  「我們等等再回台北好不好,夕陽無限好--」

  洪芍萸心蕩神搖,想在關渡大橋上走一遭。

  可石德三坐在車內沒有下車,他沒這個心思。

  雖然是二月天,天仍有些微寒,再加上衣服濕漉漉。可洪芍萸才不管會不會感冒,任由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揚起她橘紅的衣裙,她的表情是莊嚴而神聖的。

  「你看夠了沒?我要走了。」石德三喊著,她再不上車,他就丟下她一人。

  洪芍萸漫步地走回車旁,看著神色不安的石德三,心中百感交集,情緒澎湃。

  「好多人關心你,想知道『孔雀」先生到底是誰?」

  「不用了,『冰山』小姐。」

  「你其實不是『孔雀』。」洪芍萸直盯著石德三打量。

  「你也不是『冰山』!」石德三目光如炬。

  當四月交接時,剎那間,洪芍萸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震撼,彷彿一道電流……那衝擊正來自面前的「男人」。

  突然洪芍萸害怕了起來。心慌意亂地別開了目光。

  石德三看著突然手足無措的洪芍萸,也是不明白。

  「回台北--你的事我再也不管。」洪芍萸突然冒出這一句。

  「你保證?你已有失信的『前科』。」他斜睨了她一眼。

  「我發誓可以了吧!我洪芍萸如果再管石德三的事……那我就一輩子當老姑婆!」洪芍萸發下了重誓。她激動的表情,令石德三措手不及。 

  「開快一點--再快一點--快一點回台北啦!」洪芍萸吼叫了起來,因為她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了。可她不願承認,不想承認……

  「叫你開快一點聽不懂嗎?」石德三速度已經很快了--突然他聽到輪胎爆了一聲。

  「下車!我要下車,我要回家--」洪芍萸不想等石德三換胎。

  她率先衝下了車去!她的衣裳干了!可臉卻濕了--她一路奔跑,淚水卻不可遏止地流下,滑過她冰冷的面頰……

  「我認栽了……我毀了--」洪芍萸不敢停下腳步細想,只任由風吹乾淚痕。

  「我要快快回家,把那堆信件全丟到石德三家。他的事我再也不管……」風能拭乾淚痕,是否能吹乾她內心的憂傷?

  石德三換好輪胎,已開車追了上來。

  「上車來吧!我送你回去。」這次石德三把車速開得非常慢,好似烏龜在爬一樣。 

  「不用了--我自己有腳。」洪芍萸拒絕。

  「天晚了!」石德三低聲道。

  「你放心好了!我既沒色,又沒財,我太『安全』了!」洪芍萸跑累了,又不肯停下腳步,她疾步地走著,像躲避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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