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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宋星帆 石德三也不例外,只有夜深人靜時,他才會有一種空虛感襲上心頭來。彷彿在告訴他:你並不快樂! 石德三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他不想說,沒有那個必要。 怎知如今好似被人揭穿了「瘡疤」似的毫不留情地要把他剖 析個徹底。他不願意,他不想被人取笑-- 石德三換了電動輪椅車,到「陽明」做復健他也僱車,他想和洪芍萸「保持距離」,他寧願回到從前,兩個人鬥得你死我活,也不要她再踏入他內心深處半步。 洪芍萸感受到了石德三的「相敬如賓」。 以前是「水火不容」,現在是陽關道、獨木橋互不相干。她知道,她強烈的感受到,石德三的心事不想讓她再知道。洪芍萸想起了一首歌,張清芳的「Men'stalk」。 為什麼男人的朋友只能是男人,男人的心事只能同男人說? 哥哥遠在國外,她願意代替他……她會是個好聽眾。 可是人家表明了,不要她再插手。 石德三康復的情況頗有進度,他就快能走路了。 洪芍萸如今常常無事可做,因為搖鈴幾乎不再響起。 石德三不是在臥室便在書房,他都上了鎖的。 「吃飯了--」洪芍萸輕敲著房門。 「叩--叩--叩」可是沒有回應,洪芍萸再敲了敲。 「有你最愛吃的『紅燒魚』啊!」洪芍萸想再敲門時,門打了開來。 石德三赫然「站」在眼前,他可以站起身來了。 「你好了?」洪芍萸內心一陣五味雜陳的。 石德三拄著枴杖,再過幾天連枴杖都可以扔了。 「你可以回去了。」石德三冰冷地說道。 「我--」洪芍萸說不出口,石德三如今好了,她何故還留下? 石德三坐在餐桌椅子上,他吃著「最後的晚餐」。 石德三很「賞光」的,把洪芍萸煎的「紅燒魚」吃得盤底朝天。吃罷,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本支票簿來。 「你要多少?』石德三提著筆,抬頭詢問。 「你是什麼意思?」洪芍萸臉色煞白。 「看護費!我不會讓你做白工的。」他毫不在意地說。 「石、德、三,你這是在侮辱我。」她一字一字地說。 「六位數夠不夠?」他嘴角一揚。 「你方才為什麼不被魚刺給噎死--」洪芍萸怒道。她感到自尊心嚴重受創,她一毛錢也不要。 石德三把「協議書」從半空中撕成兩半,一張紙像殞落的白羽毛片片飄下-- 「你自由了--」石德三的話有如重重一擊。 那撕裂的聲音,為何聽來似有「回聲」?彷彿她的心口也被人用力撕了般的痛楚。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難受? 「既然你不要『看護費』,就當是『遮羞費』好了!我強吻了你!別不知足,一個吻換六位數字價碼。」石德三把支票遞了過去,支票好似在嘲諷她。 洪芍萸一把抓起桌上的支票,撕了個粉碎。「你別以為有錢就可以羞辱人。」 洪芍萸憤怒地把碎片扔在石德三臉上。 石德三沒有躲。他只是再開了一張七位數字的支票,一百萬。 「一百萬。封你的嘴!別把我的事再說出去。」石德三提高了價碼,要「收買」人心。 「你有什麼事怕人家知道?」洪芍萸明知故問。 「總之支票你收了,咱們就互不相干。」石德三一臉的「絕裂」,不帶一絲感情。 「我不要--誰要你的臭錢!」自尊心受損的洪芍萸,霍然地站了起來。 「走就走--你要過你以前的生活是你家的事。」她心如刀割。 「這本來就是我的事。」他一咬牙撂下重話。 「對!是我雞婆可以了吧!」洪芍萸含淚衝回李媽房內,準備要收拾行李。 她聽到石德三在客廳打電話,他居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李媽,是我德三,你可以回來了,對,今晚!」 洪芍萸一字一句聽得很清楚,石德三故意說得很大聲。 洪芍萸提著自己行李,她不走還賴在這做什麼?她一咬牙轉身要走。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來-- 「你方才說要給我「遮羞費』的?」她深吸了口氣,勇敢地迎上他的視線。 石德三呆愣了一會兒,他把支票放在桌上。 「我不要錢--」洪芍萸答得很快。 「那你要什麼?」石德三的眼神有些迷惑了。 「我只要你書房內的一隻烏龜。」洪芍萸答得很乾脆。 「只是這樣?」石德三更加陷入迷茫中。 「對!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在外頭破壞你的『名聲』,男人流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洪芍萸說完走向書房,推門而入。 她要那只用中國結編成的綠烏龜,她第一眼就看上它。 她取走了它,一隻烏龜換她一個吻。她眼角有淚水-- 「祝你早日重振雄風,在女人國所向無敵。」這是洪芍萸對石德三的臨別「贈言」。 洪芍萸挺直著背梁,把大門鑰匙擱在櫃子上。 石德三望著她的背影,剎那間他竟有開口婉留的衝動-- 可他沒有,他靜靜地凝望著洪芍萸的背影而去。心頭不知為何沉甸甸的。他拄著枴杖來到了書房,坐了下來,望著其他的烏龜。 結束了--這一切。 再過幾天,石三公子就又要出現在報章媒體上了。這是他喜歡的不是嗎?他一直愛出這種鋒頭的。 石德三無言地獨處斗室,在這個小房間內,是他最安全的地方。可他也是在此洩漏了他不為人知的心事-- 為何對一個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女人說呢?後悔也來不及了。算了!就讓它成為過去吧! 不過是生命中不經意出現的小插曲,稍縱即逝。 石德三取下了一本漫畫,像平常一樣翻閱著,卻無法聚精會神的投入。 他的心有點煩、有點亂、有點怕。 是因為洪芍萸之故嗎?換作以前,他對此類型的女人通常看不在眼裡的。可是……為何方纔他竟想開口叫住她-- 女人也可以做朋友的嗎? 除了上床之外,女人也可談心事的嗎? 石德三漫不經心地翻著漫畫,他真的定不下心來。 不成的!他必須快快回復原來才行,多少女人等著他石德三的傳喚。他站了起來,丟開了枴杖,試著移下腿走起路來。 「叮咚--」這時電鈴響了。 石德三心頭一震,腳步不知為何竟加快了起來。他有些踉蹌地走到門口開門。 一陣失落感襲上心頭。不是!不是她,是李媽。 李媽的確是個好傭人,隨傳隨到,他訕訕地笑著…… 「小主人!你好了?」李媽欣喜著。 「差不多了啦!」石德三心不在焉地道。 「我方才在路上碰到洪小姐,她好像……」李媽思索著詞彙。 「好像怎樣?」石德三忙問。 「好像在哭。」李媽偷瞄了小主人一眼。 「在哭……」石德三喃喃地重複這兩個字。 「我同她打招呼,她都沒看見我。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拿了只綠烏龜……」 李媽的話還沒說完,石德三早已失魂落魄地怔在原地…… ************ 回到家的洪芍萸,進屋前連忙把淚拭乾。 「芍萸--你回來了!」洪大太一見到女兒,歡天喜地直呼。 劫難過去了。 「我煮一碗豬腳麵線給你去去霉氣。」洪太太熱心地忙裡忙外。 可洪芍萸吃不下,她只說累想休息。 回到房間,她把綠烏龜擺在桌上,這很難編的!洪芍萸並未在市面上看到有販賣,不知石德三從何處得來? 想問也來不及了-- 會是別人送給他的嗎?如果是的話,八成是女人了。女人的心思和巧手才能編成它。 可洪芍萸就不行--試了數回之後。 她上街買回了紅色的中國結繩,想試著也編一隻。她左看右看的,而且買了幾本相關的結繩書籍看。 可書上沒教人如何編烏龜,洪芍萸本也想有樣學樣編只烏龜。可又再想,她正好屬兔-- 「芍萸!你在做什麼?」 洪太太見女兒回來幾天了,一直待在房間內。 「沒事。」洪芍萸不想多說什麼。 「沒事就好。人家德三現在又『生龍活虎』了!」洪太太心安了。 「什麼?」洪芍萸大吃一驚。 「你瞧--石家三公子和女明星參加電影首映。」 洪芍萸奪過了報紙,石德三當真是「風采」依舊。她心中一陣氣惱。「牛就是牛,牽到北京也是牛」。他不這樣,日子反而難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人家是富家子弟,一輩子也不怕坐吃山空。洪芍萸氣憤地扔下報紙。 就當是一場「錯誤」好了,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爸--你答應過我的……」洪芍萸碰見洪葛茂,劈頭一問就重提舊事。 「芍萸--三溫暖我撤股了、賓館也轉手了,我現在開餐廳!」洪葛茂十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