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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宋星帆 「可是阿逸有但書——」陳書豪道出了難題來。 「什麼但書?」徐祖芸在一旁插嘴。 「阿逸說手術如果失敗……方小姐就必須負責照顧他往後的日子!」陳書豪有些為難地道。 「開玩笑!當婉萱是開養老院不成,他又不是沒錢請不起看護照顧,這不是擺明了要拖住婉萱一輩子嗎?」徐祖芸反對,哪有這種病人,要脅起保證人來。 「沒問題!」方婉萱搶著說。 「但是——」陳書豪還有話未說完。 「又是但書又是但是的,你這男人還真煩,你不能一口氣講完嗎?瞧你長得還算有男子氣概,講起話來比女人還婆婆媽媽。」徐祖芸越來越「挑剔」陳書豪的缺點。 「阿逸說……如果手術成功,那方小姐就必須離開他——」陳書豪也搞不清楚唐逸到底在想些什麼? 「過河拆橋!」徐祖芸大罵個不停。 「好——」方婉萱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沉靜半晌後,她才平穩地答了出來。 「婉萱——你瘋了?他康復就把你甩掉,失明就拖住你不放,這算什麼?」徐祖芸完全替婉萱打抱不平。 「阿逸說如果方小姐不接受條件,那他就不開刀了!」陳書豪把唐逸的話一五一十地傳給方婉萱。 「阿逸說、阿逸說,他自己有嘴巴怎麼不說,眼睛受傷了嘴巴沒事,能吃能喝還能陪護士說笑話!」如今的徐祖芸完全對唐逸「改觀」了,她成了方婉萱的守護天使。 方婉萱無言地簽了字,唐逸怎麼說怎麼算。他的人生該由他自己來決定,她靜觀其變。 「婉萱——你真傻!」徐祖芸氣得直跺腳。 方婉萱在手術房外坐了下來,她不再說一句話。 說她「靜」觀其變,其實她的內心波濤洶湧著。成功率是一半一半,也等於她「擁有」唐逸的機率也是一比一。如果她想一生一世跟著唐逸,那他的手術就得失敗。 如果手術成功,也就是她黯然離去的時候。 這種「一賠一」的賭局,太折磨人了,而且無論是哪一個結束,都不會十全十美的。 徐祖芸坐不住,像個過動兒,頻頻張望手術室門口的紅燈熄了沒?唐逸的愛太變態了! 徐祖芸在心中嘀咕著沒說出來。怕方婉萱不高興,她詛咒手術失敗好了。 方婉萱何嘗不想和唐逸長相廝守,即便他成了瞎子。但她還是由衷希望唐逸健康也快樂起來。做回他自己,別為了她而再勉強自己。 她在心中禱告著,希望唐逸手術成功。 萬一手術失敗,她也會信守承諾。 她不以為失明的唐逸會造成她的負擔,即使在徐祖芸的眼中是,但那也是種甜 蜜的負擔。 外人無從理解! 手術室門口的紅燈,讓她聯想到唐逸工作室的暗房紅色安全燈。在「暗房」中,兩人齊享一次的男歡女愛。而如今她只能坐在手術室門外,焦急地等待——陳書豪拿了兩杯熱奶茶過來,方婉萱點頭接了過來。 「我喜歡喝冰的!」徐祖芸就是大小姐脾氣。謝字也不說的就喝起來,然後還嫌東嫌西的。 陳書豪以「欣賞」的眼光看徐祖芸,她直率得很可愛。方婉萱的熱奶茶由熱到溫至冷,她一口也沒喝。她不再哭泣了!昨夜她哭紅了雙眼,哭干了眼淚,她必須堅強去面對「現實」,她告訴自己要撐過一切。 彷彿過了一世紀這麼久,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了——唐逸仍在麻醉中尚未甦醒,不過他的心一直「醒」著,「拇指姑娘」一直貼著他的胸口,他感到她的存在。有「她」在,他知道他會「征服」任何困難的! *** 當手術室紅燈一滅的一剎那,方婉萱即刻上前,陳書豪和徐祖芸也跟了上去。 醫師滿頭大汗地脫下口罩,手術終於完成了。 方婉萱開口要問,臨又止了住,她捫心自問,自己到底要哪種「結果」?她的私心真的一點也沒作祟嗎? 「醫師!結果如何?」等不及的徐祖芸搶了個先。 醫師比了個「OK」手勢,手術是成功的。 陳書豪率先笑了出來,而且笑得極為豪邁。徐祖芸瞪他一眼,她也不是不高興啦!只是一來婉萱她……方婉萱也笑了!不過她居然只是心領神會地淺淺一笑。 「婉萱——」徐祖芸走過來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祖芸!我們走吧!」方婉萱當下決定。 「你不等唐逸拆線?」徐祖芸愕然。 「我們沒有再相見的必要。」方婉萱說完即刻飄然而去。 「婉萱,等等我——」徐祖芸連忙追了上來。 *** 唐逸被推出手術室,接他的人只剩陳書豪一人。陳書豪旁觀一切,他也不知道這對男女是否還有將來。 方婉萱轉過走廊時,徐祖芸追了上來。 「看!唐逸出來了——」徐祖芸遙指醫院長廊的另一頭。 陳書豪向兩人揮手致意。他會照顧好唐逸的。 「你沒話說,我有,等等我——」徐祖芸急忙跑向陳書豪。 「小鬍子!你聽好,這個該死的萬人迷醒來時,幫我告訴他一件事:錯過方婉萱會是他這生最大、宇宙大、超級大的遺憾,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方婉萱,她是獨一無二的。」 徐祖芸脹紅了臉,幾乎是用吼的。 「你要和我打賭嗎?」陳書豪的黑眸閃爍著。 「有何不可!我一定贏的!」徐祖芸自信滿滿。 「願賭服輸哦!你輸了就得嫁給我,你贏了那就我娶你好了!」陳書豪說得和真的一樣。 「你……你無賴,和唐逸沒兩樣。」徐祖芸羞紅了臉,連忙跑回了方婉萱身邊,頻頻說陳書豪壞話。 方婉萱驀然回首,唐逸已被推入病房,兩人從此天涯陌路了!這是她選擇的,她沒有怨尤。 方婉萱深吸了口氣,大步向前邁去! 「那個小鬍子簡直和大色狼沒兩樣,說什麼會捕豚,我看是獵艷才差不多!」 徐祖芸每三、兩句老是提起這個「新的」討人厭。 *** 唐逸坐在病床上,醫生要準備為他拆線了。 他靜待著,其實「結果」他早知道了。因為他沒再聽到方婉萱的腳步聲,她遵守約定,因此走了嗎? 首先入唐逸眼中的是陳書豪,他朝他眨了眨眼。 唐逸重見光明了!看見了世界,看見了日出,卻看不見愛情。愛情只停留在他胸口上的「拇指姑娘」。 唐逸無大礙後他就辦了出院,這次他去向何處,陳書豪沒問,兩個男人都不太過問對方的私事。 「有空來澎湖坐坐泡茶。」陳書豪沒有挽留他。 沒隔多久,唐逸便再次舊地重遊了,他飛往澎湖。 唐逸走至一處長滿了「瓊麻」地帶,他拿著相機拍下它。它象徵著生命中不屈不撓的韌性。 拍完了照,他又走到了澎湖沙灘。 海岸拍打上岸,愛如潮水有漲也有退。日滿西山,又見黃昏。一天又將近,黑夜又將來臨。 經歷這次的「劫難」,唐逸是否可以擺脫「黑暗王子」這如影隨形的桎梏? 孤獨、寂寞,如今取而代之的是惆悵、無奈。 他最近是不太一樣了!他逐漸在改變之中,連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對世界、人性的恨和不信任,正一點一滴地在消退。 唐逸仰躺沙灘上,數著星星,這是他童年常做的事。 年輕的心是如此的甜美,是什麼讓他變「年輕」了。他低頭問著「拇指姑娘」,可惜她不會說話,只能含笑伴隨著他。 *** 台北方婉萱銷假上班,即刻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她的認真和負責,總編看在眼裡,十分清楚她不是池中之物,而且愈來愈難以駕馭。 方婉萱沒以前那麼「聽話」她有自己的主見。對於新聞報導的尺度爭議性,她非常堅持自己的看法。 「是你總編,還是我總編?」如今的方婉萱已從採訪記者升為採訪主任,但仍位在總編之下。 「這和職務無關,別拿上級的帽子來壓我,新聞自由、自主性是每個記者的專業領域,我是在對自己的工作負責。」方婉萱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總編氣得吹鬍子瞪眼! 「——到底是你大還是我大——」總編怒極拍了桌子。 「這和大小無關!」方婉萱把稿子也摔向桌去。 「你……」總編氣得想開除方婉萱。 可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他上頭仍有大老闆在。方婉萱如今可是報社屬一屬二的「紅牌」記者,他只能把怒氣給嚥回去! *** 「做得不開心不如跳槽吧!又不是沒人挖你!」徐祖芸和方婉萱坐在「花田」 小屋,蕩著鞦韆喝著下午茶。 方婉萱是有這個打算,也想「改行」。 「攝影記者?」她驚呼出聲。「方婉萱小姐,莫非你還惦記著某人?」方婉萱意有所指的,但又不好說得太「明」。 「我對攝影是真的有興趣,我想拍攝人生的喜、怒、哀、樂、希望與幻滅、虛無與浮華……真實的攝影再搭配上文字更有說服力!」方婉萱講得頭頭是道,可是徐祖芸聽得呵欠連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