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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宋星帆    


  「夢涵,我來了。」

  「夢涵」二字叫得多順口!一點也不生疏。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諸多不便,請見諒--」

  「沒關係、我們可以在人多的地方見面。」

  「人言可畏!」

  「我們結成一對,他們就無話可說了!」

  倪夢涵不得不拉下臉來,她很少動怒的。

  「我改天再來,夢涵你別生氣!」喪夫之痛仍未痊癒的倪夢涵,不想同他糾纏不清。

  吳仁德碰了個釘子,仍然不改其志。他座右銘是「有志者事竟成」!

  倪夢涵從一個郵寄的牛皮紙袋內,掏出了一條手帕來。不知章玉琴用了什麼方法,把手帕上的舊唇印全洗掉了。

  沒有褪色的紅唇印,手帕上頭空無一物了。只是一條平淡無奇的白色手帕。信封上是個男人的筆跡。

  是他,那個名叫亦竹的男人吧!他真有心。她想,章玉琴原該是要將手帕扔棄的,卻讓他撿了回來寄還給她。

  章亦竹,可惜祖兒同他無緣。

  希望他日後能找到一個適合他的女孩。謝謝他。

  楚大樣死後的諸多遺物和財產,她只得到了一條舊手帕。但對倪夢涵而言,這已足夠了。因為她已得到了最好的珍寶,那就是她的女兒。祖兒是大祥給她最美好的遺物。

  倪夢涵把手帕放回牛皮紙袋內,重新封合它。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

  紅顏並非是罪過,怪只怪命運捉弄人。倪夢涵期待著好消息,期待著林立中和祖兒的好消息,她期待著。

  林立中駕車疾馳在馬路上。

  上回他是在昏迷之中,讓章氏三兄弟給抬到石室的。而後又步行至「流水村莊」,所以路況並不很熟。

  等林立中找到「流水村莊」時,太陽已西下了。

  小路汽車過不去,林立中只好停下車來。

  他沿著水流聲走,深怕走錯了路。

  林立中腳上仍穿著皮鞋,不過他沒系領帶了。

  但是他卻發現……

  沿路的小徑、兩旁的綠樹枝下,繫了一條又一條的領帶。各種顏色、各種款式都有。

  但沒有一條是林立中遺失的那條領帶。

  這不重要,反正林立中已經被「帶壞」了,衣冠不整也無所謂。外表並不重要,穿著更是不能用來評估一個人。

  林立中的心中感到一陣狂喜。

  祖兒知道他會來。她希望他來的!

  林立中開始跑了起來,礙事的皮鞋又被他踢掉了。

  這一回,說什麼他也不讓祖兒趕他走了。他不走,說什麼都不走,他要死皮賴臉地待在她身邊,而且一待就是一輩子!

  她是他的「師父」,這一輩子都是。

  小屋已在望。林立中一點也不喘,他太興奮了。

  可是不見炊煙,也未聞雞聲。

  好安靜。太安靜了!一點聲響也沒有。

  雞棚是空的,稻田也無人耕作,農人夫婦已經不在了。

  「祖兒--」

  那對無名氏夫妻已經離開了,那祖兒呢?

  她一個人如何在此過活?她又不事生產。誰來做飯給她吃?林立中心疼了起來,而且是好疼、好疼。

  「祖兒--」

  林立中發現了停在屋邊的機車。祖兒的機車。

  她在!她還在這兒--

  「祖兒--」

  林立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起來,可是沒有回應。

  林立中推開屋門,走進去--

  「祖兒--」

  林立中喚著,朝屋內走入。

  林立中聽到了聲響,是木柴相撞的聲音。

  林立中看到了倪祖兒了。

  她正在起火準備做晚餐,難怪不見炊煙,可分明不會生火,忙了半天還是沒什麼火花。林立中不禁莞爾。

  倪祖兒的穿著十分地「家庭主婦」。

  看來農婦並未將衣物全部帶走,祖兒一身布衣布裙。

  可是再一看,倪祖兒的兩耳上戴著耳機,她正在聽著隨身聽!跟著音樂搖擺,然後又一邊生著火。

  難怪她聽不見他的呼喚!

  「祖兒--」

  林立中向前走了幾步,停在祖兒的身旁。

  映入倪祖兒眼簾的,是一雙沒有穿鞋的腳。襪子破了洞,腳趾頭都跑出來了,可見這一回跑得更激烈。

  倪祖兒拿著木柴的手在顫抖著。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林立中摘下了祖兒的耳機,關掉了。

  他拉起她的身子。他再也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你怎麼來的?一定是媽偷偷告訴你的!」

  「你不也希望我來嗎?那些領帶--」

  「那是我賠給你的,你那條領帶掉進臭水溝不能用了!我洗不乾淨它--」倪祖兒仰臉望著林立中,稚氣未脫地述說給他聽。

  「系一條黃絲帶在老橡樹上」,倪祖兒從這首歌學來的。

  「你撿回來了,祖兒!」

  林立中更加心疼,把倪祖兒擁入懷中。

  「這些天你究竟到哪裡去了嘛!還以為你被我嚇跑了呢。我只好懲罰我自己,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一個月。誰知道那對夫婦竟然搬走了!我只好自己一個人弄飯吃--」

  「祖兒,難為你了!」他疼惜地握著她的手。

  「你到底上哪兒去了!阿中。」祖兒語帶哭音。

  「我遵照你的指示,去忘掉那一個女人!」

  「你--」她面露驚喜亡色。

  「師父有令,徒兒怎敢不從--」林立中學會了耍嘴皮子。

  「為師的是為你好!」倪祖兒笑說。

  「只是這樣而已嗎?」林立中盯牢著她。

  他向她靠了過來。他好想吻她。

  「你想做什麼?」

  「你不是要我教你『床上功夫』嗎?」

  林立中抓住倪祖兒,不讓她再躲開。別再用手心阻擋他了,他不只要吻她的手心,他還要吻她的唇--

  林立中的唇落在泡泡上。

  倪祖兒又是這招護身符,上回掃住了章亦竹。

  「啵」的一聲,林立中照樣吻了下去。

  泡泡破了,但是淺膜仍留在兩人的唇間。

  不痛不癢的!林立中嫌它礙事。他要拿開它。但他晚了一步,倪祖兒搶先扯下了它。她紅灩灩的雙唇已火燙著。

  此刻變成了倪祖兒在「攻擊」林立中,她熱烈地回吻他。

  林立中是男人,他不服輸地又反擊了回去。

  兩人吻得快透不過氣來--

  終於,倪祖兒喘了好大一口氣。

  祖兒的目光中有著期待,期待林立中的「下一步」。

  可是林立中竟有些「卻步」了。

  「祖兒!那種事等『洞房花燭夜』再做,更有情趣!」

  「誰跟你洞房花燭來著!」

  倪祖兒俏臉紅了起來,像顆熟透的紅蘋果,看在林立中眼裡,真是嬌美迷人極了!

  林立中也換上了農夫的衣裳。這對無名氏夫妻似乎料到了他們二人會再度光臨,所以走前留下了衣物。

  雖說是「關禁閉」,可倪祖兒帶來的東西也真不少。

  除了隨身聽之外,睡覺時必抱的小狗熊、掌上型遊戲機……當然吃也吃不完的泡泡糖更是不可少。

  總不能晚餐只吃泡泡糖吧!她又不會做家事。

  米缸內是還有些米,可也不能只吃鍋巴飯呀!

  「天還沒全黑,咱們去河裡捉魚!」

  林立中和倪祖兒赤足在溪流中捉著魚。

  河水清澈見底,魚兒滑下溜丟的。

  「抓到了--」

  林立中用雙手撈起一條魚來,可又讓它給溜掉了。

  「真笨呀!看我的!」

  倪祖兒抓起一根竹子,就往水中刺。

  「怎樣!要不要再拜我為師啊?」

  倪祖兒得意洋洋的,這種小孩子玩意她最行了。

  兩人烤著魚吃,香味四溢。

  「阿中,你看我到底能不能當個淑女呢?」

  倪祖兒小口小口地吃著,一反過去狼吞虎嚥的粗魯吃相。

  「事在人為不是嗎?你看過手相的。」林立中記起了農夫的預言。

  「可是那麼彆扭,也很辛苦的!」

  「那大不了不做淑女嘍!」

  「你沒意見嗎?」她大口地咬了下去。

  「做你自己就好了,祖兒。」

  倪祖兒聽得很窩心,可是那個女人--

  「你真的能把她忘得一乾二淨嗎?」

  林立中點點頭,十分肯定的。

  「也不用一下子啦!一天忘一點好了。」

  倪祖兒突然「寬宏大量」了起來,林立中微笑著。

  「祖兒,你真準備在這兒待一個月嗎?」

  「我發過誓了,女人也要說話算話呀!」

  「我陪你。」

  「少來了,什麼『陪』我,我本來就是被你害的!」

  「大不了我這個月內,任憑你處置。」

  「真的?」

  「豈止一個月,一輩子都行!」

  林立中話中有話,倪祖兒故作不知。

  「阿中,萬一--」

  倪祖兒又「憂心」了起來,愁眉苦臉的。

  「祖兒,你別心煩好不好,你不開心的樣子讓我看了好捨不得!」林立中把倪祖兒拉了過來,靠在膝上。

  「萬一你母親不喜歡我這個『樣子』怎麼辦!」

  林立中已經事先報備過了,所以他並不擔心。

  「大不了我帶你私奔好了!」

  「你敢?」倪祖兒抬起頭來。

  「我早就被你給『污染』了!」林立中托著她的下巴。

  他又想吻她了,不知她口中有否泡泡糖?

  沒有,倪祖兒微張著嘴,她也正有此意。

  四片唇再度結合在一塊兒,緊緊地吸吮著,誰都不肯先放開。夜已來監,星光閃呀閃的,彷彿是千百雙眼睛在看著他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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