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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水遙 我環視四周潔靜簡潔的裝潢,桌與桌之間隔著一大段距離,留給顧客一片安寧的私人空間,這誠然是一間高雅的餐廳,雖然出發點是因為父親喜歡吃四川萊,不過這餐廳的存在絕對為這個街角增添不少丰采。 承先看了菜單,又補上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哼!」 我還是笑。真奇怪,他說了一大堆過分的話,我卻一點兒生氣也沒有;平常人家說什麼我頂什麼,在承先面前,我突然變成軟腳蝦。 這一定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我眼裡看不到他的任何缺點。 他有才華、有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孤高,他跟我身邊的人完全不同,對他來說,世俗的價值觀全然無效。 我微微笑起來。爸媽從小到大都寵我,我說要什麼他們從來沒有拒絕過;我再任性,他們也都全然包容,想盡辦法弄給我,在他們的寵愛之下,我時常認為天下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這一次,我要蘇承先。 第四章 海藍生日那天,我一反平日要人三催四請才下樓的本性,天還沒黑,就換好了禮服等在客廳,看著幾個外燴的廚師正忙進忙出的搬食物、餐具。 曉霜也跟著我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小說,很恬靜的閱讀著,連頭都不曾轉移;相較起來,我焦躁不安,頻頻望向窗外。 「海藍來了。」我看到海藍的車子開進大門,轉頭告訴曉霜。 「表哥到了?」曉霜放下書本,高興的跳起來,三步兩步衝出去迎接。明明身為海藍的秘書每天都可以見到他,但看到海藍到來,她依然開心的迎上去擁抱。 曉霜有一點戀兄情結,她十歲時曾去美國跟海藍住過一段日子,特別喜歡這個表哥;若不是海藍,也不可能讓她放棄千金小姐的生活,甘願朝九晚五當個小秘書。 我跟在曉霜身後出門迎接,走近幾步才發現曉霜擁抱的不是海藍,是另外一個男人。 曉霜退出男人的懷抱,笑顏燦爛。 「景賢大哥,你特地從洛杉磯回來?」 「海藍的生日,我怎麼能缺席?」那男人與海藍相視一笑,曉霜也跟著笑了。 我今天穿著淺粉紅色的合身小禮服,一條絲帶從肩上垂下,走到海藍跟前,我拉著絲帶,裝模作樣的屈膝為禮—— 「表哥,表妹這廂有禮了。」 海藍是個小留學生,國小還沒畢業就被丟到美國唸書,一直到念完碩士才回來,我跟他聚少離多,但他天性開朗,每年回來一次、兩次都會上門跟我們三姐妹見個面,在親戚當中還算熟識。 「景賢,這是我的大表妹,曉霜的姐姐,章曉月。」他親熱的摟住我。「曉月,這是我們金家科技的撒副總,現在負責管理洛杉磯分公司,也是我的好友。」海藍知道我正在打量撒先生,所以主動幫我們引見。 我對他點點頭。「幸會。」 他也說「幸會」。 我並沒有跟他多攀談的意願,撒先生也沒有多跟我說話,他對我點點頭以示問候,幾個人一起進屋。 撒先生有著略帶嚴肅的輪廓,有一雙銳利沉穩的眼睛;但與海藍交談的他,卻又呈現一種極其柔和的表情。這時我才發現他竟如此英俊,與海藍貴族化的氣質與外表站在一起,兩人提供了今晚最賞心悅目的畫面。 我倚在窗邊看著他們發呆。 他們的交談、微笑、舉杯互敬,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有如排練過的流暢、協調,帶著不可思議的美感。 宴會采自助餐形式,一些長輩不大吃東西,聚在餐桌上商議財經大事;屬於第二代的表哥表姐、遠房的堂兄弟三三兩兩閒談,廳堂當中有絃樂四重奏,交織出上流社會的社交生活。 宴會幾近一半,承先卻遲遲不出現,幾個親友過來找我聊天,我都隨便幾句話應付過去,一心只在窗邊癡癡望著窗外,直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曉月。」喚我名字的,不是我期待中的男人。 「容楷元?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才問完我就覺得自己傻,自然是爸媽叫他來的。自從介紹容楷元給我認識之後,明明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兩老就迫不及待的把他當準女婿看待,而他也就寡廉鮮恥的跟進跟出,連這個私人性質的宴會都不懂得避諱一下。 他遞了一杯果汁給我,笑道:「喝喝看,這果汁很甜,你怕酸,應該會喜歡這種口味。」 情報真充足,連我怕酸都知道。但我沒有領他這份情,冷笑道:「我家買來的果汁,要你當寶來獻給我?」 容楷元有些尷尬,一手插著西裝口袋,訥訥的說:「我是想你渴了……」 「我不渴。」 「你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在想什麼?」 「我想什麼跟你並沒有關係吧?」 我把臉別向45度角,很沒有禮貌的繼續看向窗外,並傳達不想繼續跟他說話的意願。他似乎知道我在生氣,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就走了。 承先到底在做什麼? 他明明答應我準時到,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嗎? 我又氣又急,雖然室內開著強力的冷氣,卻依然熱汗直冒。這時女傭走到我跟前,在我耳邊低語:「大小姐,有一位蘇先生說是你的客人。」 「他在哪裡?」 「他沒有邀請卡,門房擋著他不讓他進來。」 「他是我的客人,誰這麼大膽攔著他?!」我自露凶光,女傭嚇得低下頭去。 「我……我不知道!」 我跑出門去,從門口到大門還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我拉起裙角奔跑,到了門口,果然看見門房在趕承先走。 「沒有邀請卡就不准進入,先生,請你回去。」 「去叫你家大小姐出來。」承先冷冷的說 「大小姐哪是你說見就見的!」 「承先,這裡。」我過去承先身邊,拉住他的手,喝叱門房:「他是我的客人,你們不稟告一聲就亂趕人?」 「對不起,大小姐……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客人,先生交代我們要有邀請卡才是親戚……」 我不聽他們解釋,拉著承先轉頭就走。承先被我拉在身後走了幾步,突然甩掉我的手,冷冷哼了一聲。 「大小姐好大的氣派,連見一面都要層層關卡才能上達天聽,我倒是高攀了。」 我回頭看他,承先斜著眼看我,看起來氣得不小。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根本不瞭解承先這個人,他可以在前一秒鐘熱情如烈日般緊緊擁抱我,卻又可以在下一秒鐘推開我,用最冷若冰霜的態度對我,就像個陌生人一樣。他是我所見過最喜怒無常的人,所以我看到他的眼神時,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叫苦,完蛋了! 「對不起,我應該在大門等你來的,我應該給你一張邀請函,我以前從來沒有自己邀請過人,所以不懂這些雜事。」我慌亂的責怪自己,承先要是現在轉身走開,我一定不會原諒愚蠢的自己,老是做這些讓承先討厭的事情。 承先沉默了半晌,冷漠的臉逐漸緩和下來,最後淡淡的說:「以後別這麼粗心大意。」 知道承先原諒了我,我呼出一口氣,笑生雙頰,「來,我介紹我爸媽給你認識。」我拉著承先的手,他的手冰冰的,在夏夜當中摸起來像一塊寒玉,結實而冰冷,我沒有問他為什麼晚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在我身旁。 「等很久了嗎?」 「嗯,等了好久好久。」我點頭。 他將我拉到車道旁邊的樹下,在我額上輕吻一下。 「對不起,我晚到了。」他的手輕輕撫摸我的頭髮,像要把我揉入體內一般的抱我。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遍。 「沒關係。」 我們在樹下相擁,我伸手擁住他,閉上眼睛聽著夜晚山林的靜默,這種感覺好好,全世界都被我們拋在九霄雲外,只剩下彼此相偎著,為著彼此而存在。 這時身後的樹叢動了幾下,我以為有人在偷看,所以嚇了一大跳;偷偷探頭一看——原來是海藍在跟撒先生說話,兩個人躲在暗處,臉上有著燦爛的笑容。 我眼睛向下移動,卻意外的看到了他們交握的雙手。 啊!我差點叫出來。那十指糾纏的握法絕對不是一般的朋友。 接下來的行動更讓我瞪大眼睛,海藍把頭靠近撒先生,兩個人的臉輕輕摩擦了一下,兩人靠在一起不知在說什麼,同時笑了起來。 撒先生轉頭吻了一下海藍面頰,兩個人放開手,一起往屋子走去,兩人並肩走著談笑,看起來就像一對普通的好友。 誰知道這假象背後,居然藏有這麼不堪的秘密。 有一種接近噁心的感覺讓我從腳底發涼起來。我的天啊!阿姨他們只怕要氣死了,表哥居然做出這種敗壞向家名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