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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水妹    


  眼見進宮快兩年,她卻除了這個掖庭之外,是哪兒也不能去、什麼也看不到,平時更少不了灑掃端湯等掖庭裡的例行雜務,真教王嬙忍不住想哭!

  早知道進到宮中來會被關在這個地方,還得做些丫環做的雜務,打死她也不願意來。

  照說依王嬙超越群倫的美貌,應該是不可能被冷落在深宮達兩年之久才對,和她同時進宮的采女已有不少獲召面聖,更有不少有幸蒙聖恩點選為妃,恩賜專屬宮院,果真享有珍品、美饌和自由自在的大院落,怎麼這恩寵遲遲輪不到她的頭上?

  這只能說王嬙的運氣實在是不夠好!

  當她一入宮門,當初採選她入宮的掖庭令就因為收賄貪污的罪狀被獲罪免職,而新上任的掖庭令偏偏又是個一絲不苟的老怪物,對所有入宮的采女們實施嚴格的禮教訓練,務求每位采女的言行舉止都能合乎宮中禮教才肯放過。

  這玩笑可開大了!她王嬙大老遠的離家入宮,圖的正是擺脫那惡夢般的禮教訓練,如今卻陷入這時時講札教、刻刻談規矩的皇宮內苑,生性頑抗的她如何肯乖乖照辦?

  她總無視皇宮規範的態度當然引起新任掖庭令的不滿,更怕若未受教化的她面聖時惹怒了龍顏,他這個負責調教的掖庭令也肯定難辭其咎。為此,當宮庭畫師來為眾采女繪製畫像時,就刻意的將她排在最後一個。

  同一批人宮的采女何止百人?日理萬機的皇上只能以宮庭畫師所繪製的畫像來決定臨幸的人選。

  繪製畫像又豈是一日可成?被排在最後一個的王嬙當然也只有眼巴巴的看著交出畫像的采女一個個受召蒙思,而她就只能鬱悶的耗在掖庭裡,繼續接受掖庭令更嚴厲的訓練。

  今日傳來昨夜蒙受臨幸的同室趙卿兒幸運的被皇上封為貴人,著實教王嬙、鄭妙女、陳采妍三人羨慕得不得了。

  她們三人年紀相當,家中的長輩們也同樣是知識不高,因此對於皇上臨幸這種事都尚處於懵懂未知之中,只聽說如果受了皇上的臨幸,就有得到受封的機會,而受封之後就可以離開掖庭這個小地方,不但有成群的宮女任其差使,更可以要什麼有什麼,富貴榮華享用不盡。

  畫像早已繪成的鄭妙女和陳采妍更是殷殷期盼著皇上的御口欽點,幻想著榮華加身,還沒輪到繪製畫像的王嬙自然就更是鬱悶。

  「唉!什麼時候才會輪到我被叫去畫像呢?」

  「昭君妹妹,快了,就快了!」鄭妙女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巴望著愈慢愈好。

  王嬙雖然是同室裡年紀最小,但卻是掖庭裡公認最美的采女,等在掖庭裡的每個采女誰也不願意讓王嬙在她們之前有面聖的機會,就怕她們會落得老死在掖庭裡的下場。

  因為任何人用腳趾頭也猜得出來,王嬙一日人得御目,其他的采女們在皇上的眼中就要成為不堪人目的塵埃了。

  所以就算王嬙沒有得罪掖庭令,其他的采女們就算是賄賂、巴結、不擇手段,也要讓王嬙的畫像最後出爐才可以。

  當然,這是大而化之、不諳勾斗的王嬙所不會知道、也不能明瞭的事情。

  這時皇上貼身使喚的小黃門在掖庭令的帶領下,提著燈籠、趾高氣揚的入門:

  「奉旨宣召,采女陳采妍沐浴更衣,待會兒送到皇上寢宮去。」話一說完,小黃門便轉身走。

  「啊!」直至此時,陳采妍才由震驚中高興得叫了起來:「皇上終於要臨幸我了!」

  「咳!」掖庭令皺起老臉輕咳一聲:「陳姑娘,注意你的儀態!」

  「是……」陳采妍急急收斂,但眼中的興奮卻是難以掩飾。

  「快點準備,待會兒我就來帶你去皇上寢宮。」掖庭令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王嬙忍無可忍的朝掖庭令追了出去。連體態稍嫌豐腴的陳采妍都蒙皇上臨幸了,而她卻至今連個畫像都還沒著落!她氣沖沖的拉住掖庭令,打算今兒個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掖庭大人,等等。」

  掖庭今回身瞄了王嬙一眼,沒啥好臉色的問:「什麼事?」

  「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畫像?」王嬙沒好氣的問著。

  掖庭今十分不滿意王嬙的態度,如果有可能,他會讓王嬙再等他個十年八年,只可惜畫師們進入宮中也近兩年,個個早就歸心似箭,如今就差王嬙一人尚未作畫,他就算想再拖,也拖延不得了。

  「急什麼,不就輪到你了嗎?」掖庭令悻悻然的掉過頭,邊走邊說:「明天早上去畫房報到吧!」

  「太好了!」王嬙又叫又跳的跑進房裡去,看得掖庭令是大搖其頭。

  若不是這丫頭長得好,憑她這副粗魯樣,根本就不可能被選為采女。但她骨子裡的脾性,實在登不上大雅之堂,就算她能得皇上寵愛,在太后、皇后的壓力下,肯定也不會有太高的封賜。

  深宮之內的爾虞,又豈是一個光長得漂亮,卻沒有半點城府的丫頭能出得了頭的?

  這個夜裡,王嬙興奮得沒有半點睡意。

  明白就要輪到她去繪製畫像了,也就代表著她面見皇上、離開又小又擠的掖庭之日不遠了,這教她如何能睡得著覺?

  想想那雖然也長得不錯,但根本不能和她相提並論的趙卿兒都能被皇上封為貴人,那麼當皇上見到她時不知道會封她為什麼呢?

  不過她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找一大堆女人人宮,然後依美醜來分封論賞,是為了美化宮庭,還是為了獎勵長得漂亮的女人?

  再說,皇上為何總要在夜裡才會召見采女,難道他喜歡和人秉燭夜談嗎?

  還有,不知道皇上長得什麼模樣?又會如何寵愛她?是不是像殘餘對她的好一樣……

  唉,她又想起殘餘了……每當煩悶無聊時,她總會思念起殘餘溫暖的懷抱和他對她的疼惜;只要閉上眼,那改變她一生的夜晚就歷歷出現在眼前。

  自小她也可以算得上是要什麼有什麼,不過那全是物質上的給予,在心靈上,那兒始終是空空的,只有那一夜……是她心頭最感到滿足的一個夜。

  原本以為變美之後,她就能夠得到很多、很多像殘餘給她的溫暖和呵護,哪知道除了過多的讚美之外,仍舊沒有人願意像殘餘那樣寵溺似的抱抱她、哄哄她。

  沒有人這麼做,沒有人……只有殘餘……

  什麼時候,她才能再次得到那夜被人疼愛的感覺?什麼時候才會再出現像殘餘對她那麼好的人?

  皇上什麼都有,應該能給她吧?皇上又是長得什麼模樣呢?是不是也像殘餘一樣……

  「妙女姐姐……」

  「嗯……做什麼呀?」睡得正香的鄭妙女讓王嬙推扯得咕噥著:「別吵我睡覺嘛……」

  「別睡了!」

  王嬙哪管得著自己是否擾了鄭妙女的清夢,只是一臉好奇的揪著她問著:「你知不知道皇上長得什麼樣用?」

  「不知道,我又沒見過。」鄭妙女閉著眼含糊回應。

  「那……見著皇上要做些什麼事啊?」

  鄭妙女撐起沉重的眼皮瞪了她一眼:「你好煩喔!怎麼不等采妍回來再問她?」

  掖庭令是什麼囉嗦禮節都教,唯獨晉見皇上這件事,他只是說——皇上要你怎麼著,你們就怎麼著,想要獲得恩封,就不得有任何的反抗和哭啼。

  那麼皇上究竟會要她們做些什麼事?鄭妙女不甚明瞭,王嬙當然更是不明白。

  「可是……萬一她像卿兒一樣受了封就沒再回來過,那我怎麼問啊?」

  「那麼你去問其他被召見過但沒受封的采女們啊!」

  「她們見到我都沒有好臉色,根本就不理我。」

  廢話!舉止粗野、個性刁鑽又長得極具威脅性,要不是同居一室,我也懶得理你。鄭妙女翻了翻白眼,在心中暗暗想著。

  見鄭妙女沒搭理她,王嬙又低聲嘀咕著說:「不知道皇上和殘餘像不像……」

  房門突然呀的一聲被推開,打斷了王嬙的嘀咕,掖庭令帶著兩名太監,撐扶著步履蹣跚、抽抽噎噎的陳采妍走了進來。

  「好了,別哭哭啼啼的,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掖庭令把話丟下便帶著太監們又走了出去,留下陳采妍跌坐在地上啼哭著。

  王嬙和鄭妙女攙扶著陳采妍來到床邊坐下,滿肚子又是憂心又是疑惑。

  陳采妍的頭髮散亂、衣衫不整,還有幾處都破了,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人,漂漂亮亮、興高采烈的去面見皇上,卻這副狼狽又哭哭啼啼的模樣讓人給攙著才能回來?還有,掖庭令不是說過,見皇上是不准啼哭的嗎?

  「采妍姐姐,你不是去見皇上嗎?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

  「好可怕……好……可怕……」陳采妍渾身打顫、泣不成聲的斷斷續續的說著。

  「可怕?采妍姐姐,是什麼東西把你嚇成這樣?」王嬙不解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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