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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水妹    


  她拍拍粗大的樹幹.小聲的說著:

  「樹公公,我追求自由的第一步就全靠您了。」

  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之後,王嬙便撩高裙擺繫牢在腰帶之上,跟著使出她睽違已久的爬樹本領,利落地攀著粗大的樹於向上爬著,輕而易舉就順著枝椏越過了掖庭的圍牆。

  正當她要自樹枝上想辦法躍下時,不遠處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她連忙將自己的身子藉著枝葉藏好,免得讓人發現了她的存在。

  「單于……單于……」

  殘餘?

  王嬙聽得來人的叫喚,心中猛地一怔。

  是那個殘餘嗎?

  她探頭向下望去,就見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由遠而近的朝她的方向走來,在後頭的男人急急追趕著前頭的男人。

  但是她處於高處,並不能清楚看到那被喚為殘餘的男人的長相,只知道他有著令她感到熟悉的高大身形。

  「單于,你等等我,不要再往前走了,萬一讓守衛發現我們隨意走動,是會被漢皇誤會的。」

  走在前頭的男子剛好在樹下停下了腳步。

  「有什麼好誤會的?我是漢皇的座上貴賓。」

  兩個男人是以王嬙聽不懂的話在快速交談著,她半點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當前頭那被叫做「殘餘」的男子說話時,王嬙的一顆心簡直要跳出胸口之外。

  這聲音也同她記憶中的聲音好像!難道他就是那個殘餘嗎?他怎麼也來到皇宮了?

  她努力地挪著身子、伸著腦袋向下張望著,想看清楚樹下男人的長相,但是她的身子實在伸得太出去了,已經遠遠超出她的雙手所能負荷的支撐力。

  「糟……」

  不待她有時間懊悔,她的身子就直直往樹下墜去……

  ☆ ☆ ☆ ☆ ☆ ☆ ☆ ☆ ☆ ☆ ☆ ☆ ☆ ☆

  怒氣沖沖的呼韓邪一心只想離開大殿,那說是為歡迎他而設下的筵席,實際上除了剛開始時漢皇敷衍般的和他虛應了兩句後,就只顧著喝酒和欣賞舞妓的表演,根本就再也沒搭理過他。

  滿朝文武也全沉溺於酒色舞樂之中,有誰還記得這場宴會的主要貴賓是誰?這全然無禮的漠視教呼韓邪是忍無可忍,於是說也不說的就離席遊蕩在這宮庭之中。

  「單于就這麼從漢皇設下的筵席中跑出來,未免太不禮貌了。」說話的人是匈奴單于呼韓邪身邊的愛將巴騰將軍。

  「哼!漢皇和朝中的文武大臣們只顧著飲酒作樂,有誰會注意到我是否還在席上?」

  呼韓邪忿忿然的轉身怒瞪著巴騰。他此次來到是為了答謝漢朝出兵助他消滅族裡的分裂勢力,順利將匈奴重歸於一統。

  若不是不忍見連年的內鬥干戈,兵馬雜沓擾得榮茂的原野牧草乾枯殆盡,族人面臨失去親人和賴以維生的牲畜之苦,呼韓邪又怎麼肯痛苦的放下匈奴人的自尊,於六年前來到漢朝,向他們長年的大敵伏首稱臣。

  幸而當年的漢皇非但寬大為懷的對他禮遇有加,也真的出兵助他一臂之力,讓他得以收復匈奴一族,但現在這個新繼任的漢皇很顯然就沒有已故漢皇的氣度。

  打從一見到他開始,漢皇從不掩飾對他這個匈奴王的輕慢和鄙夷,要不是已故漢皇對他有恩,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哼,說這漢朝有多強盛我看也不盡然,否則我在這皇宮之中四處走動,怎麼會像入無人之境?如此軍紀散漫,所謂大漢天威真是言過其實。」

  「單于,可別那麼大聲……」巴騰拉了呼韓邪一下,緊張地向左右看了看,幸好沒有別人,否則這話傳到了漢皇耳中

  「怕什麼?你我交談的是匈奴語,還怕這些自以為是的漢人會聽得憧嗎?」

  「這倒是……」

  巴騰吁了口氣。

  「還有,」呼韓邪瞪向巴騰。「

  剛才在筵席之中,你為什麼向漢皇提出和親的要求?」巴騰訕笑了兩聲。「單于,您身邊的閼氏之位總不能老空懸著吧?」

  「那又如何?」

  呼韓邪嗤聲而道。

  這兩三年來,他已經聽夠了這句話,聽得都麻痺了。

  真不明白族人怎麼那麼在意他娶不娶個閼氏?身後有沒有子嗣?他又不是快死了。

  以前他還有個祈娜閼氏可以做為擋箭牌,但是真應了當年高慶安的一句玩笑話——他為祈娜治病治出「興趣」來了。

  若說只是高慶安自己的「興趣」,他還可以置之不理,繼續留著祈娜做擋箭牌,只不過當祈娜自己親口告訴他,說她愛上細心為她治病療傷的高慶安後,他還能怎麼做?只好將他的擋箭牌就這麼送給了高慶安。

  話說回來,他原本就有促成高慶安和祈娜的意思,難得高慶安不計較祈娜做過兩任閼氏,無論再怎麼嚴苛的試探,也還是死心塌地的表現出對祈娜忠貞的愛,呼韓邪自然是誠心促成兩人的姻緣。

  祈娜能和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在一起,當然好過一輩子在他身邊做個掛名的閼氏!

  只是……幹嘛非得要他再找個女人不可?

  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生兒育女角色,正值青壯的他也不怕生不出子嗣,與其要他花心思在尋找適合的女人為閼氏,他寧願多花點精神關心飽受戰亂之苦的於民。

  「單于,屬下知道您比較在意的是我族子民的境況,但您也應當看得出來,新任漢皇對我族並不看重。」

  巴騰跟在呼韓邪身邊多年,對他的心思再瞭解不過了。

  「所以?」呼韓邪挑眉等著巴騰的高論。

  「我族經多年的爭戰,才剛完成一統,正是族人休養生息的時間,一直以來漢人都將我族視為眼中釘,因此我們必需要加強和漢皇的關係,讓漢人沒有挑起爭端的理由。那麼要免除漢我雙方妄生干戈,和親便是最直接又最簡單的方式。」

  呼韓邪明白巴騰的用意,如同漢朝武帝曾將公主嫁給烏孫國王和親,維繫雙方長久以來的和平一般,若能成為漢婿,的確可以加深匈奴和漢朝的關係。

  「不過你也應當看得出來,漢皇並不是非常願意這個和親的提案。」

  巴騰高深一笑:「話是沒錯,但單于也應該看見其他大臣們極力促成這件和親提議,可知是為了什麼?」

  呼韓邪挑高了眉,等著巴騰的下文。

  「漢朝雖然國勢鼎盛、兵強馬壯,但過了多年的安逸日子,漢朝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誰也都同樣不願意再見干戈。況且漢皇對我族一統後的聲勢也頗有忌憚,在未摸清我族目前的虛實之前,諒他們也不敢和我族交惡。因此若和親可成,有了這樁婚姻為基礎,料定我們也不至於興兵犯疆,對他們來說這的確也是再好不過的方法了。」

  呼韓邪不得不贊同巴騰的說法,為了族人的和平安居,他身為匈奴之君主,犧牲自己來做場政治聯姻也是應該的。只是他所見到的漢女,個個都是嬌嫩柔弱的,哪個能在天寒地凍的荒蕪北域生存得下去,更別提是金枝玉葉的大漢公主了。

  「我還是覺得這主意不太好!」

  雖然行過臣下之禮、表達過恭順之意,但仍不能得到漢皇的信任,誰知道向來都視匈奴的漢人何時會出爾反爾、隨便找個借口舉兵來攻?

  就算是娶了個大漢公主,萬一公主心向漢朝,照料不好就回來向漢皇訴苦,或是受賜的公主摔死在寒凍的大漠之中,誰知道會不會反而因此被漢皇安上有二心的罪名?

  「漢公主嬌弱無比,如何能受得了大漠風霜?萬一漢公主死於大漠,怎麼知道漢皇會不會因此興師問罪?」

  「關於這點,還請單于放心,屬下已經私下探問過漢朝丞相,漢皇並沒有適齡的公主可和親,所以應該會由後宮挑選一名貴族之女,冠以公主的名號出嫁。屆時只要我們請求挑選一位身強體健的女子,好好的保護她,把她當神一樣的供起來,盡量別讓她出去吹風就是了。萬一那女子對大漠適應不良,真的不幸而亡,由於不是真的金枝玉葉,相信漢皇也不至於反應太過才是。」

  「不行,我看漢女再怎麼身強體健,也比不上大漠裡的病貓子來得強壯,我可受不了一個成天病懨懨的女人在我的身邊,更何況我不認為在漢朝的後宮之中,會有任何稱得上健壯的女子……」

  呼韓邪話沒說完,就聽見一聲低叫由頭頂上傳來,跟著是一個嬌小的身影在直朝他墜下,他本能的伸手,將那落下的身影穩穩的接入懷中。

  呼韓邪怔怔地看著從天降落他懷中的女人,除了驚艷,還是驚艷。

  她有著大漠女子所沒有的細緻肌膚,白嫩晶瑩得幾乎彈指可破;兩道修長的細眉,映襯著一雙明亮而水靈的大眼,透露著她伶俐而慧黠的本性;鵝蛋般的臉上有著硃砂般的紅唇和玲瓏可愛的鼻尖,更顯現出她的嬌俏可人。

  漢女他已經看過不少,但他不記得曾見過如此美麗的漢女,可是為何她卻讓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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