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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漱玉 「朝霞,你這麼喊我……可就見外了,憑我們倆的關係……」韓定遠語氣神態皆曖昧,故意要讓旁人更誤解他倆的關係。 「唉,別再說下去了。所謂『家醜』不外揚,有啥貼心事,咱們回去關起門來再說。不過,這大白天的,該處理的事兒……還是得先處理。」 「是,『為夫』謹遵『娘子』之令。」韓定遠身子一揖,使壞換了稱謂。 這個混蛋,昨日輕薄她不夠,這會兒連口頭上也要佔她便宜!好好好,看他能得意到幾時?等一下她定保管他再也笑不出來,「胡嬤嬤,你那張桌子借我一下呵!」朝霞轉身對胡嬤嬤笑問道。胡嬤嬤點頭說好,朝霞輕聲道謝,便以手勢示意,要韓定遠一起跟過去。 像百花樓這種聲色場所,桌上居然還擺有文房四寶,不必相心也知道,一定是讓被賣入這裡的姑娘畫押賣身契之用。回去之後,非得找淨荷姐想個法子,把這邊給處理掉不可,朝霞心裡暗道。不過,眼下還是先修理韓定遠要緊。 幾步之遙,將他倆和眾人隔離,一雙出色的身影立在桌旁,從旁望去,煞是和諧,引人目光。 「韓公子,今兒個是衝著你是姑爺的好友這點,我才專程來這趟替你解圍。不過公歸公、私歸私,我舞娉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咱們的恩怨『暫時』撇開,今天這趟路總不能讓我白跑,來,這張借條勞你簽個名,其它的等回去之後,咱們『一切好說』,如何?」 朝霞攤開一方白紙,取筆沾墨,要韓定遠在上頭「落款」簽名。 朝霞話中有話,暗指兩人恩怨之事,韓定遠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 只是他誤以為朝霞有意求和,俊瞼露出得意自信的笑容,還沒仔細留意紙上書寫的內容,手接過筆,便龍飛鳳舞揮毫簽上他的名字。 待他簽完,看見紙上所寫,整個人當場如遭雷擊般僵立,執筆的手停在半空中動也不動!天哪,這……這……這…… 敞人韓定遠對於蓮苑之主顏朝霞姑娘仗義相助,慷慨先資一千兩解圍,銘感五內,無以為謝,謹簽下此張借條為證,今日起算七日內必定奉還一萬兩現銀,以為答謝。 韓定遠料想不到顏朝霞居然會使暗招設計他,他一點也沒提防,大筆提起,瀟灑揮毫就給簽了。更是諷刺啊,他自已不長眼所簽下的名字,剛好就落在這行刺眼文字的旁邊。 要不是顧慮到自己的身份,韓定遠真有股想狂喊咒罵髒話的衝動。 他娘的!氣死人了! 韓定遠抬頭,黑瞳抹上怒意,瞪著朝霞,而她則因詭計得逞,回他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 「顏朝霞!你……」韓定遠氣白了瞼,滿肚子想罵人的話全梗在喉頭,吐不出來。 「哎呀,別激動啊!我知道你一定是認為。以一報十。太少了,沒關係,別忘了咱們『關係匪淺』,我不會跟你計較這個的。」 朝霞笑靨甜甜,涼涼接話,故意又說反話,把韓定遠氣得是七竅生煙。 愈是看他強抑著怒火,想發作又發作不得的蠢樣,心頭就是說不出的暢快呵!朝霞笑盈盈,蓮步輕移,無視於屋內的閒雜人等,輕盈身子偎近韓定遠,一雙素手才環上他的腰間,兩人同時莫名地微顫,心頭倏地抨然。 韓定遠臉色微變,朝霞嬌顏也閃過一抹怪異,但不過一瞬間,兩人便迅速各自隱去那抹詭異得令人顫動的心悸。 朝霞不明白,為何只要同韓定遠一親近貼觸,她的身心就像是被下咒了般,有一股莫名的熱切渴望,還有股熟悉……彷彿許久以前,她就曾經偎著這樣的溫暖身軀……這究竟是怎麼一日事?朝霞怎麼也想不透,在那日相遇之前,她很肯定她並不認識韓定遠啊,但……為何她會有這種陌生卻又覺得深刻的感受? 哎呀,別胡思亂想了,回敬韓大色胚的計劃就差最後一步…… 朝霞收回遊走的心思,凝著一雙水眸,眸底流光閃動,不再說話,只是無辜地瞅著他望。 兩人貼近的膚觸再度讓潛伏在韓定遠體內的縷情蠱又有了感應,韓定遠回望朝霞,視線同她交纏,無法自主地又心猿意馬了起來…… 惹上縷情蠱,韓定遠知道他這輩子注定是擺脫不掉那對西疆小蟲,還有眼前這名嬌艷如花、美得令人屏息心動的女人了。 韓定遠又看朝霞看得出神,朝霞逮住機會,纖手水蛇似的在他腰間遊走,悄悄抽走他藏在腰帶側邊的銀票,神不知鬼不覺塞入她的水袖中。計劃順利完成,朝霞唇畔橫過一抹柔笑,準備撤兵走人。 但不知為何,抽身欲離,心頭竟無端揪緊,理智跳出心魂之外,緊接著她做出了連她自己都料想不到的舉動…… 朝霞輕輕踮起腳尖,櫻唇印上了韓定遠的頰側,再抬頭,撞進韓定遠如墨深邃的眼底,紅霞頓時紛飛染上她的臉。他眼裡閃爍的熱切如同那日,那股熾熱代表的是什麼,她瞭然於心。 瞧見他眼中浮動的慾望,朝霞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小瞼登時燒灼沸騰,如同滾燙的熱水。 她……她究竟著了什麼魔,心裡明明早打定主意,就是要好好修理這個輕薄她的大色胚的,為何反倒她自己的行為竟無法自主,背叛了她的意志,對他做出…… 韓定遠順心而為,大掌扣上朝霞的腰,俯首欲封上她的櫻桃小日,卻被朝霞先一步看穿他的意圖,腳步一退,一個旋身,輕易便脫出韓定遠的懷抱。 「朝霞,你……」韓定遠不解。 「韓定遠,我……」朝霞也不解。 兩人完全不明白方纔的事情為何會發生、又是如何發生的,只記得她的柔軟櫻唇印在他臉頰上那抹細膩奇異的感受,那是股會焚燒他倆心魂和理智的滾燙熱流啊! 不行,再待下去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而且……這裡可是個是非之地,斷不能久留的! 兩人的思緒心惰都還在澎湃流轉之際,大廳裡突然安安靜靜,沒了一絲聲響,朝霞和韓定遠一轉身,迎上他倆的是眾人一臉錯愕的呆樣。 「啊……」朝霞嬌呼一聲,秀顏配紅燒灼。本來是修理韓定遠,理直氣壯,氣勢正佔上風,誰知自己的腦子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個情不自禁就拆了自己的台,當下由優勢變成頹勢。 牽扯上這男人,她的一切就這麼輕易脫了序。不行,對她來說,他,韓定遠,是個危險而無法掌握的存在! 「幫你還完一千兩,我……我要走了。」她掙脫他的掌握,奔至明月和護院的身旁。一遠離他,週身的氣息瞬間恢復舒暢,那種無法自抑的怦然頓時自然休止。他……果然是令她失序的可怕威脅…… 「歎,朝霞,等等,『婦唱夫隨』,你要走,我當然和你一起走。」察覺她想逃的意圖,韓定遠立刻出聲,悄悄收攏她不著痕跡想拉開的距離,也靠了過去。 她方才對他的「輕薄」是故意,還是情不由自禁,亦或另有它因?不管如何,他都得弄個明白。在他還沒追問出原因之前,她休想逃! 他急進地積極向前,她焦急地拚命後退,以「拒絕」來為她的慌亂和不知所措搭起一座堅固的城牆,將茫亂的她安然護在其中。 「不行,不行……」朝霞猛搖榛首,死命拒絕,但心慌意亂的她卻找不出個正當的理由回拒,腦袋一片混亂!哎呀,來百花樓之前不都早就盤算好的嗎?她之前擬的計劃說辭是什麼?她……她全忘了…… 「為什麼不行?你剛剛不是說我倆『關係匪淺』,還送我一個親吻嗎?」 屈居劣勢的韓定遠重操勝券,立刻乘勝追擊,步步逼近朝霞。 「我……我……」朝霞詞窮,接不上話,一抬頭又對上他深黝的目光,心頭枰然更劇。她赫然發現她的思考早已膠著,陷在這番渾沌難明又似曾相識的曖昧情潮裡,無法脫身…… 想答應他,讓他同她一起返回涼州的話語梗在喉頭,被她僅存的理智硬生生止住。不行,不對,更不該!她……究竟是怎麼了!朝霞為自己這一連串不明所以的舉動而困惑,她痛恨這個陌生又不爭氣的自己! 「明月……幫我……」無助的她在理智和莫名的情感交戰,即將戰敗之際,發現了身旁的明月,她唯一的救星啊! 「韓公子,對不住,蓮苑的車子小又破舊,供不下您這座大佛;更何況以你跟舞娉的『交情』,我們擔不起這等榮幸護送您回去。你看看咱朝霞姐的氣色不佳,這幾日遇上了癡纏又不知進退的登徒子受了驚嚇……」說到這裡,明月略停住話,狠狠瞪了韓定遠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