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嚴沁 > 水琉璃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20頁 嚴沁 回到辦公室,情緒非常低落,精神也不好。幾個手下見到她都覺奇怪,他們心目中的女強人怎麼變了樣子?可是誰也不敢問,她的威嚴還在。 藉故去哲人那兒望望,原來他也來上班了,還忙得十分起勁,有點渾然忘我。她沒有跟他招呼,悄悄地退出來。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感情佔了女人的全部,但男人還有事業,事業才是男人最重要的一環。 昏昏沉沉地做完一天的工作,在哲人還沒有找到時她就離開,沒有告訴任何人去處,她要好好地想一下。 她總不能等到哲人告訴她「我要回到阿美和兒女身邊」時,才想到去路吧! 不是自私,誰都有權先為自己打算。 仇戰在酒廊中遇到已喝得半醉的可宜,他好意外,為什麼不見哲人,而可宜一個人在喝悶酒? 「我能坐下嗎?可宜。」他問。 「啊——你。」可宜醉眼望他。「坐,坐,我們一起喝酒,今天就我和你。」 是有什麼不受嗎?仇戰想。 「我陪你喝酒。」他說:「哲人呢?」 「他——我一天沒見著他了,可能在公司開會,可能在醫院陪女兒,誰知道呢?」 「他女兒病了?」 「腦膜炎。大概已過了危險期,否則他不會安心上班。」可宜舉一舉杯。 「發生了什麼事嗎?」仇戰十分關心。 「事?沒有,沒有,你想到哪兒去了?翡翠呢?你沒有約她?」 「幾天沒見到她了,」仇戰有點無奈。「我約她三四次,她才應一次約,不知道為什麼?」 「你喜歡她?」 「她是個極特別的女孩子。」他想一想說。 「怎麼特別?滄桑?永不展眉?愛情執著?永遠猜不透?」可宜笑了。 「我說不出特別在哪兒,她的確給我特別的感覺,」他說:「有時候她呆呆地望住我,眼睛裡充滿柔情幽怨。有時候又好冷,彷彿我是個陌生人。」 「你是個熟悉的陌生人。你像之浩。」可宜又笑。 「真的那麼像?」 「驟眼望去簡直是一個人,尤其是冷漠和遺世獨立的神情。」 她搖搖頭。「看真了,你比他健壯、粗獷些,他卻風流瀟灑。」 「冷漠的人怎能瀟灑?」 「他就是這樣,矛盾中自有統一,很有魁力。」 ☆☆☆ 仇戰思索一陣,很小心地說: 「我可以問——她和英之浩以前是怎麼回事嗎?」 「怎麼說好呢?」可宜喝一口酒。也許是有點醉意,她失去了平時的謹慎。「裴翠和之浩認識時她才16歲,是她的初戀,刻骨銘心,不可代替的那種。然而之浩是個浪子,有他自己的生活,有他自己的世界,不容任何人侵犯,包括翡翠。而且之浩好賭,結交了一些狐朋狗友,他們之間是愛恨交纏,分又不能,不分也不行。弄到後來之浩遠走美國,終於——發生了那件事。」 「被槍殺?到底怎麼會發生的?」 可宜歎一口氣,神色黯然。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痛苦和難處,有些事也是天注定的,人也無能為力。」 「能否說詳細些?」 「問翡翠。她是當事人,她最清楚,」可宜放下酒杯。「你問她或者她會告訴你。」 「我不問。除非她自動告訴我。」他也很好強。「現在——我不知道她當我是哪一種朋友。」 「我也不能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可宜說:「她喜歡把事情放在心裡,甚至我也不能真正瞭解她。」 「誰又真能瞭解誰呢?」 「對了,誰又真正能瞭解誰呢?」她搖頭。「我真的相信這句話,真的。」 仇戰凝視她半晌。 「可宜,你不開心?」 「是。我很煩,所以我來喝酒。喝酒當然不能解決問題,總比獨自坐在家裡面對四堵牆好。」 「你生哲人的氣了?」 「不。沒有。不關他事,又不是他錯。令我煩的是自己的胡思亂想和矛盾。」 「你這麼聰明也會矛盾?」仇戰目光炯炯地盯著她。「你早該已接受事實、面對事實,而且你一直做得極好。你的開朗灑脫呢?去了哪裡?」 「針不刺到肉不知道痛,」她苦笑。「不能每件事都以灑脫對付。這件事我灑脫不起來。」 「哲人知道?」 「我不想給他任何壓力,他太忙,壓力本已夠重。我怕再加一點點他就承受不住,垮下來。」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助他一臂之力?」他問。他眼光十分有智慧。 她呆呆地望了一陣,突然間眉頭就展開了,酒也清醒不少,人也精神起來。 「你說得對,為什麼不助他一臂之力?」她反問。 「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希望一切美好。」 「美好的定義每個人不同,我也希望美好。」她笑。」今夜登台嗎?我陪你去。」 「我打電話讓經人來。」他站起來。 「不,」她阻止他。「說好了只是我們倆,今夜我不想見任何人。」 「你總要見他的。」 「是。但決不是今天。」她肯定地說。 「好吧!惟一的條件是你不能再喝酒。」 「像個老人家。」她搖頭。「沒有人陪當然只能喝酒,有你在我們聊天。」 「時間還沒到,我們再坐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沒有哲人,沒有翡翠。」她立刻聲明。「否則我立刻走。」 他只好坐著不動。過了好久,他才輕聲問: 「其實一開始——你想過和哲人的將來嗎?」 「沒有。」 「怎麼突然在意起來?莫非女人非要經過結婚一關不可?灑脫如你也不能免俗?」 「我沒有想過結婚。」她僅直覺地說。 「那為什麼情緒低落?」他反問。 她呆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既然沒想過結婚,有沒有結果、能不能完全屬於她又有什麼關係?兒女、阿美是他們,他是他,為什麼要混為一談呢? 她鑽進了牛角尖。 「想通了嗎?」他凝望她。 「謝謝你,真心的。」她伸出手跟仇戰握一握。神情也大為好轉。「是不是女人容易小心眼?」 「也不是。你該有傾吐的對象。」 「你呀!你是極好的對象。」她仰起頭來笑,盡復平日風采。 「現在介意我打電話叫哲人或宿玉來嗎?」他笑。 「不介意。我們習慣叫她jade或翡翠,你偏叫宿玉?」 「我習慣叫人名字。而且我覺得翡翠不像她本人,她是玉,她是我們中國的漢白玉。」他說。 「見解頗特別,講給她聽吧。」 「我不講好聽的話給女孩子聽,沒這必要,」仇戰搖頭微笑。 「我只講真話。」 「對每一個女孩?」 「對我喜歡的。」他說。非常坦朗,非常光明正大。 她點點頭,忍不住再點點頭。 「去打電話吧!」 仇戰去了5分鐘後回來。 「哲人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找你,」他笑。「他會立刻趕來。」 「他沒去醫院?」 「他已回到你們的家裡。」他說。 那「家」字令她心頭一陣溫暖,下意識地溜出了笑容。 「翡翠呢?」 「她不在家。」他很苦惱。「不知真不在或假的?」 「讓我去試試。」她義不容辭。 不到1分鐘她回來,攤開雙手作無奈狀。 「真的不在。下了班沒回過家。」 「她能去哪兒?」 「不知道。只能肯定不是跟天白在一起,」她說,「我也打電話問過天白。」 「他怎樣?靈之回他公司了嗎?」 「沒有。看來這次鬧得很僵。不知結局如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他說。 「我叫了天白來,你不反對吧?」 「當然不。」他停了一下。「只是宿玉不知去了哪兒?」 「你真愛上了她?」她試探地問。 「我想是的。」他肯定地點點頭。「我沒戀愛過,沒有經驗,但是——我心裡、腦裡時時都想著她、念著她,想時時刻刻面對她。」 「你完全不介意她比你大4歲?」 「我完全沒想過,這根本不是問題,主要的是她的人、她的感情。」他說。 「如果你追她,肯定要花很大的力氣,她很固執,有她自己的原則。」 「我知道該怎麼做。」他用力地點頭。「她是第一個,也是惟—一個吸引我的女孩。」 哲人匆匆推門而入,直奔到可宜面前。 「我以為你逃走了。」他凝視她。急過,擔心過,害怕過,但現在眼中一片深情。 他這樣的人也有這麼稚氣的時候,竟說這種話。愛情。 她微微一笑,充滿了滿足、安慰。 他坐在她旁邊,立刻緊握了她的手。 「下次不許嚇我。」他說。 「你真害怕過?」她反問。 「昨夜不能回來,我歉疚至今。」他萬分真誠。 「她是你女兒。」她重重握一握他的手。「你若完全不關心、不愛她,我對你還有什麼信心?」 情不自禁地他吻一吻她的面頰。 天白也趕到了。今夜看采,他顯得特別沉默和煩亂。他真煩亂嗎?為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