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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舒嬋    


  「我……我只是突然有點想家而已,真的沒事。」她總不能坦言自己是在吃公主的醋吧?

  「你想家,就請假回家一趟看看,沒必要躲在這裡哭啊。」他頓了一下。「難道是林總管不批你假?」

  她連忙搖頭。「不是。其實我老家已經沒人了,我不是想回家,只是……只是想起我已死的爹娘,一時悲從中來而已。讓將軍您看笑話了。」

  拓裡拍拍她的肩,跟著在她身旁坐下。

  「我可以體會你思念親人的痛苦,不過逝者已矣,你別再多想了。」他淡笑說:「況且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哭成這樣成何體統?我聽說府裡很多婢女全鍾情於你,要是讓她們瞧見你一個大男人那麼愛哭,小心把她們全嚇跑了。」

  月笙緋紅了臉,一群女人喜歡可教她傷透了腦筋,她還巴不得能嚇跑她們呢!

  不過,他怎麼還能如此悠哉游哉地坐在她身旁呢?難道沒人通知他公主來了嗎?

  「呃……」她實在不想破壞眼前兩人獨處的時刻,但為了他好,又不得不說:「將軍,你待在這裡沒關係嗎?你知不知道仁王爺和--」

  「就是知道他們來了,我才來這避難啊。」

  「避難?」她一臉茫然。

  他雙肩一聳。「叫我領兵打仗可以,要我去奉承巴結我做不來,人是我爹邀來的,由他接待就行了。」

  「這樣沒關係嗎?畢竟人家貴為王爺,而且--」月笙微斂眉,落寞低語:「而且,他或許是你未來的岳父大人。」

  「岳父?」他冷笑一聲。「別人不知道,但你該知道,我的岳父早死於九年前的一場船難中了。」

  月笙明白他的意思,感動雖感動,卻又不免好奇問他。

  「可是將軍,你不可能為了月笙終生不娶吧?」他可是重家獨子呢!

  拓裡老搖頭。「雖然我對月笙終生無法忘情,不過就算我不在乎成不成親,我爹也不會放任我的,但是我想再多等月笙幾年,我努力立功揚名只為了能讓她得知我的消息,借此可以找到我,但是如果到我三十歲時她仍舊未出現,我只能相信她不是已死,就是已嫁為人妻,不能履行與我的婚約了。」

  「她絕不會改嫁的?」

  月笙激動地反駁,直到看到拓裡有些愕然的眼神才驚覺自己太激動了。

  「我……我是說依我對月笙的瞭解,她是絕不會做出有違誓言的事的。」她連忙為自己打圓場。「小時候我和月笙不管有什麼約定,她從來都沒食言過,真的!」

  拓裡望著她淺淺一笑。「又一個傻子。」

  她皺了一下眉。「你不相信?」

  他搖頭淺歎。「我相信,但我寧願她是另嫁他人,也不希望她是真的已死。你為了生死未卜的兒時玩伴可以如此激動地維護她的聲譽;而我為了生死未卜的未婚妻也常跟我爹頂嘴,我們倆不是傻子是什麼?」

  月笙彎唇笑出,她好喜歡長大後的裡哥哥,她比小時候更想當他的新娘了!

  「竹生,你該不會在小時候也很喜歡月笙吧?」拓裡半開玩笑地警告他:「她可是我的未婚妻,你可別對她有非分之想,朋友歸朋友,你若想跟我爭月笙,我可是會跟你拚命的。」

  他一手勾住她的脖子「警告」,一手握拳往她的頭頂轉,就像好友般戲鬧。

  月笙紅了臉,明明知道他是真把她當男的,可是如此親密嬉鬧還是讓她心兒不受控制地蹦蹦狂跳。

  也許……她可以把實情告訴他了吧?

  既然他喜歡「竹生」這個朋友,應該也不會討厭「竹生」變成「月笙」吧?

  她唇邊掛著甜蜜微笑,現在她只欠缺一點點勇氣,就只差那麼一點點……

  *  *  *

  「什麼,你要去從軍?!」

  不誇張,昭芹真的是從椅子上嚇得摔下來,屁股摔得可疼了!

  「好痛……姐,你是發燒還是發瘋啊?」她揉著屁股爬起來,瞪大著雙眼再問一遍:「你有沒有說錯?你說你要跟著姐夫去打突厥

  兵?!」

  月笙用力點了點頭,一臉的慷慨激昂。 

  昭芹一手覆額,覺得自己快昏了。

  「我看你是為愛發狂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女的啊?」

  「我知道這個念頭很瘋狂,可是……」

  「何止是瘋狂!簡直就是不要命了嘛!」

  「可是我擔心他啊!」月笙如碧波清明的眼瞳裡深情湧動。「我聽說這是場硬仗,不好打,突厥兵個個兇猛殘暴,殺人不眨眼的。」

  「那你還去?」昭芹用雙手圈住她脖子。「憑你呀,別說殺敵,人家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你、扭斷你脖子了,連刀槍都不必用,你幹嘛急著去投胎呀?」

  「我只是想留在裡哥哥身邊。」

  「是喔,然後他要是不幸為國捐軀,你才好立刻自刎殉情對吧?」

  「他不會死的!」她咬住下唇,幽幽接語:「不過……如果他真有個萬一,我一定會立刻陪他去的。」

  「我就知道……」昭芹頹喪地垂下雙手。「姐,你有沒有想清楚呀?當兵打仗是男人的事,從沒聽過有女子從軍的,這意味著你要一直以男人裝混在男人堆裡吃喝拉撒睡耶!這也就算了,但洗澡怎麼辦?跟男人一起洗呀?打仗不是三、五天就能解決的事,你打算一直都不洗澡、不更衣呀?」

  月笙低覆的長睫眨揚。「無論什麼問題,終能有辦法解決的,到時候我自然有方法。」

  「亂來的一直是我,什麼時候你也染上我的惡習啦?」昭芹深深懷疑是自己帶壞了她。「不行,我要去跟姐夫說,只有他的話你才會聽了。」

  「昭芹!」

  月笙快她一步攔在她倆共住的房門前,張開雙臂不讓她開門。

  「昭芹,我不是一時衝動,我是認真的!」

  昭芹點點頭。「是啊,你很認真地在說瘋話!」

  月笙並沒有生氣,但她靈秀娟麗的粉臉上有著不容改移的堅決。

  「你聽我說,我是為了裡哥哥才留在將軍府,就像你說的,打仗不是三、兩天就回得來,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有可能,我沒有辦法在見不到他的情況下繼續假扮男人待在這。我們已經分開了那麼久,我連一刻都不想離開他,如果他真在戰場上出了什麼事,我會恨死自己沒能跟著他;如果他打了勝仗回來,也許皇上會下詔賜婚,要他迎娶公主,到時我也不曉得自己是否還能留在他身邊,只要能跟他多相處一天我就想多爭取一天,你能懂我的心情嗎?」

  月笙一口氣將自己的心意清楚說出,昭芹看著她,良久之後才無奈長歎。

  「我懂你的心情,卻不懂你為什麼不乾脆跟姐夫坦白你的身份?難道你也認為他不會認你嗎?」

  月笙搖搖頭,唇畔浮起一抹溫柔笑靨。

  「他認的,而且他會立刻迎娶我為妻。」

  「那不就好了嗎?」昭芹更加不解。「成了親,你就不必再扮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待在這等他凱旋歸來,用不著再假扮男兒成親啦!」

  她又是搖頭。「他想娶我,童伯父必定會極力反對,但是我相信裡哥哥肯定會堅持到底,可是成親後他出征途中一定會不時掛心我在家裡的情形,擔心我受欺負,我不要成為他的累贅。」

  昭芹提醒她:「縱使你現在不表明身份,到時皇上賜婚把『將軍夫人』的位子賜給別人,你也沒關係嗎?」

  月笙淒然苦笑。「到底該要他遵守婚約娶我?還是為了他的前程著想,我默默退出,讓他去迎娶皇親國威?老實說,我一直在這之中猶豫不決,所以我決定聽天由命,如果我這回從軍還有命活著回來再說吧。」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可以這麼說。」

  昭芹雙肩一聳。「好吧,那我們就『從軍報國』去吧!」

  「不是我們,是只有我。」月笙連忙更正昭芹的話。「這回你不用跟我去,你待在童家等我就行了。」

  「讓你自己去,我肯定你很快就會死翹翹!」昭芹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憑你能保護得了自己才有鬼!我可是跟男生打架從來只贏不輸的,相信我,你絕對需要我的保護的。如果你不讓我跟,我就立刻拉開嗓門把姐夫喊來,讓他知道你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未婚妻。」

  「昭芹,你不用跟著我冒險的。」

  「不用勸我了,你要跟著姐夫,我也要跟著我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昭芹牽起她雙手。「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親姐姐般,你去哪我就跟到哪,沒得商量了。」

  「昭芹……」

  月笙抱住她,感動的淚流不止。

  「姐,我一直很想告訴你一件事,你真的是個愛哭鬼耶!」

  「就算我是愛哭鬼也一輩子都是你的姐姐,不准嫌棄!」月笙抽噎著輕捶她背。

  「嗯,知道了。」

  昭芹抽抽鼻子,明知道自己哭起來很醜,還是忍不住也跟著掉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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