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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殊苗    


  管芙兒埋首記錄幾家佃戶的欠款,抬頭睨了一眼桌上的碎銀子,不甚在意地說道:「我把她兒子賣給人牙子了。」

  聞言,莫總管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半天合不上嘴。

  像是明白莫總管要問什麼,管芙兒道:「牛嬸她兒子壯得像頭牛,卻整天在莊裡游手好閒,我這也是做好事,將他賣給大戶人家掙些錢給他娘繳田租;我不能一直讓牛嬸白白租用莫府的田,更不能讓她白養這個兒子。」解釋完,她繼續埋首登記欠款,一筆一筆記得詳詳細細。

  對此事莫總管不再說些什麼,驀地他想起了一件事,「聽廚房的魏大嬸說,你這個月又扣了菜錢,有這回事嗎?」

  「嗯!」管芙兒頭也不抬地點了下頭。「魏大嬸太浪費了,告訴她好多次,今天吃不完的菜可以留到明天燙熱再吃,她總是不聽話地偷偷把菜倒掉;我們只是傭人,不能浪費主子一分一毫,如果每個下人都像她這樣,少爺還沒回來,莫府已經敗在我們手上了。」

  莫總管勉強地點點頭表示贊成,卻又抓抓腮幫子道:「管福,你要怎麼做我都沒意見,只是你……你對下人太……太過了點。」

  「太過?」管芙兒停筆看向莫總管。「我怎麼太過了?」

  莫總管深深歎了一口氣。「莫說莫帳房家三代替莫府管帳,好歹他也是莫府難得的遠親;他說你一下子就扣了他一半的薪餉,這教他如何餬口?」

  「莫帳房倚老賣老,這些年利用少爺不管事,您老心腸又軟,便擅用職權自行調高薪餉;他的薪餉比外頭的總管、帳房高了三四倍,我只不過削掉他一半的薪餉,剩餘的一半仍足夠養他那堆乾女兒。」

  管福說的是事實,自從老爺夫人過世後,這些下人的確養尊處優了些。  「管福,我還是那句老話,你要怎麼做我不會管你,只是這幾年府裡人事彫零,只剩這些老僕守著莫府,我希望大家以和為貴,畢竟你年輕,多讓他們一些。」

  管芙兒對他的勸告無動於衷,「如果沒事,我去收拾少爺的房間了。」

  知道管芙兒聽不進自己的勸,莫總管輕歎一聲揮手道:「你去吧。」

  管芙兒走到門邊,才背著莫總管說道:「對人好,也要看對方值不值得;當莫府最危急時,他們沒有一人伸出援手。」話一說完,她便挺直背脊往翟梅軒走去。

  莫總管後悔地歎了口氣;他剛剛實在不該苛責管福,少爺已經離開三年了,這三年裡管福一肩挑起整個莫府的生計,他做得比誰都還拚命、賣力,如果不是他,莫府現在可能早就垮了、散了。少爺前輩子一定燒了好香,這輩子才有這麼忠心的奴才替他賣命;不管管福多累多忙,他每天一定會親自到少爺的翟梅軒打掃,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唉!如此一個忠僕,他著實不該為那群人苛責管福。

  ☆ ☆ ☆ ☆ ☆ ☆ ☆ ☆ ☆ ☆ ☆ ☆ ☆ ☆

  無塵地,顧名思義——無塵、無垢、無俗、無色。

  一片白,一片雪茫茫的銀色大地;狂風颯颯,吹亂了這片彷若無垠無涯的雪白。

  雪原上,一條頎長的身影佇立在狂風中,衣袂飄飄;狂風撼動不了他孤寂的身影,他的心比冰雪更冷。

  他望著故鄉的方向,腦中的思緒不斷地翻攪,擾得他的心比紛飛大雪還要紊亂;他握緊拳頭,向天怒吼:「管芙兒——」所有的憤怒、怨恨、思念、回憶都化為這三個字,由他的口中宣洩而出,隨著飛雪恣意飄蕩、飄蕩……

  從睡夢中倏忽驚醒,管芙兒再無睡意;她披上薄衫走到窗邊,任由寒風襲向她單薄的身子。

  蘇州難得下雪,自莫逸軒走後,年年接著下起繽紛的雪花,下得又長又久;每年一到這個時節,她的悔恨、愧疚便更深、更沉。

  又夢到少爺了,他在她的夢中不發一語,只用那雙深邃的眼眸瞅著她,似乎是在控訴她的歹毒與絕情……

  ☆ ☆ ☆ ☆ ☆ ☆ ☆ ☆ ☆ ☆ ☆ ☆ ☆ ☆

  落英繽紛,翟梅軒裡的梅花開了五次,又謝了五次;時光荏苒,已有五年沒有主子的莫府一年比一年蕭條,一年比一年更讓人忘了它曾有的風光。

  這一日,街上出現一個直往莫府走去的男子。

  頎長的身影、出塵的氣質,入鬢的劍眉、高挺的鼻樑,再襯上一雙幽黑如墨的星眸,此人背著包袱、穿著一襲鐵灰色的長衫,顯得俊逸非凡,他的出現引起街上所有人的注目。

  他緩緩走至莫府前,突然停下腳步,深深凝望著莫府不再紅得發亮的大門;他心情平靜、呼吸順暢,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後他走近大門並推開它。

  門沒拴上,被他一推即緩緩敞開。

  門內,一名頭髮全白的老者,正彎著身子打掃偌大的庭院。

  老人邊掃邊忿忿地念道:「這麼大的庭子,每天要我這老人掃,把我當成什麼嘛?真是欺人太甚!」

  「老李!」男子輕喚。

  看守大門的老李抬頭看向來人:好個俊朗的年輕人啊!老李為他出眾的氣質愣了一下,不過老李僅覺得這人眼熟卻不知對方是誰。

  擱下掃帚,老李問道:「請問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聞言,男子輕笑。「你不認識我啦?老李。」

  老李瞇起豆大的眼,再往男子臉上細瞧;他愈瞧愈覺得對方眼熟……忽然老李大叫:「少爺!您是少爺!」

  「哈哈!你認出我來了。」莫逸軒愉悅地說道。

  老李既激動又興奮地拉起莫逸軒的手。「少爺,真的是您回來了!老奴不敢相信少爺真的回來了,老奴是不是在作夢?」

  莫逸軒正色道:「這不是夢,老李,我真的回來了。」

  「是是是!真的是少爺回來了。」老李低頭擦了一下眼角的淚,又像突然想起什麼大事般地說道:「少爺您瞧!我真糊塗了,竟然忘了要去告訴大家這等大事,我這就去告訴大家。」話說完他便往裡頭跑去,邊跑邊嚷著:「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莫逸軒搖首輕笑,趁著眾人還未聞訊趕至,他舉目打量已闊別五年的家;一會兒後,僕人們紛紛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他四周,每個人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當眾人百分百確定眼前這名偉岸的男子是少爺之後,大夥兒紛紛哭成一團。

  「嗚嗚……少爺,您終於回來了,老奴好想您啊!」莫總管乍見離家多年的莫逸軒,哭得老淚縱橫。

  「莫老,這些年辛苦你了。」莫逸軒向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說道。

  老廚娘魏大嬸也湊近身形挺拔的莫逸軒。「少爺,您回來真好,從此莫府又歸您管,我們可以不用再受氣了,嗚嗚……」

  聽到魏大嬸所說的話,除了莫總管之外,圍繞著莫逸軒的莫府僕人們開始發出撻伐之聲。

  「是啊!管福那傢伙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把我們當牛、當馬在使喚,也不想想我們的資歷都比他深。」看守大門的老李馬上出言批評,他實在受夠了他的頤指氣使。

  「是啊、是啊!這幾年只剩我們這些老僕守著莫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加餉也就算了,管福竟還扣我們的薪餉,這教我們拿什麼餬口啊?」老帳房莫行沖也大吐苦水;錢一少,他的乾女兒跑掉了好幾個。

  見眾人氣怒難乎的模樣,莫逸軒輕笑道:「看來管福的惡行更變本加厲了。」

  「是啊!少爺都不知道這幾年他有多囂張可惡,您回來一定要好好治治他。」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會好好治治她,畢竟她當年也給我不少罪受,這次我要全數討回!」莫逸軒安慰眾人。

  「好了!你們也別光會指責管福,你們想想,如果不是管福,你們現在還會安穩地待在莫府?」

  莫總管忍不住地仗義直言,一雙灰濁的眼一一看過剛剛說著管福不是之人,每個人被他看得都垂下了頭。

  莫逸軒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管福呢?說了半天也不見他出來迎接我這個主子。」

  「呃……是這樣的,管福他爹現在正病著,管福回去探視一下,大概入夜前會回來。」莫總管解釋道。

  莫逸軒嘴角噙著笑,眼眸閃過一抹算計。「那我等她,不過……你們別跟她說我已經回來了,知道嗎?」

  ☆ ☆ ☆ ☆ ☆ ☆ ☆ ☆ ☆ ☆ ☆ ☆ ☆ ☆

  「芙兒啊!爹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躺在床上,管銘虛弱地對著正背對他收拾藥碗的管芙兒說道。

  「嗯!」管芙兒敷衍地應了聲。

  「你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你那表哥還記得有你這個小表妹,願意不計較你的年齡娶你;雖然他大你十八歲,可他的豆腐攤生意很好,跟著他過安穩的日子絕對沒問題……芙兒,爹的話你考慮看看。」見管芙兒仍沒反應,管銘惱了。「我看連考慮也省了,爹有權替你的婚事作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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