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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史桑迪 紐約的華人夠多了,我的出現,並沒有在高中引起任何漣漪,大不了就是於芬的朋友圈裡加入了我這個人。有於芬這層關係,要認識任何人都是簡單的事。和全世界的高中生一樣,他們有些小圈圈,幾個走得近、特別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置身其中的感覺,和我後來看的「飛越比佛利」影集簡直一模一樣。 為了不讓自己依賴芬替我開口,我特別要求校方把我編在和她不同的班,我也盡量不選和她一樣的課。所以,一開始我上課像白癡一樣,只會傻笑。 後來我開始注意一個男孩子,一個很突出、很耀眼的男孩,又非常恰巧屬於於芬的這個圈圈,同時和我選了一樣的課。芬介紹過我們認識,他叫MliesDouglas。他是我用那不成章法的句子介紹我自己、介紹台灣、介紹不一樣的事(自然是老師要求的)時,唯一幾個專心聽甚至發問的人之一,是自然科學實驗的小組長、籃球校隊的主將、素描高手....更重要的,他是班上老師指定給我的"Helper」,因為只有他自願。在我高二幾乎半聾半啞的前半年裡,我的世界很簡單,除了於芬,就是Mlies;而Mlies的部分,更是日形重要。 要和一個人混熟其實是滿容易的事,特別是當你每節課都要他幫忙弄懂黑板上的東西和老師說的話,搞定所有文字作業,而同時你得教他數學,並且把自己來自的那個地方—那個他充滿好奇及疑惑的地方全部搬出來說給他聽。 漸漸地,我下課後會常常不和於芬一起走;通常是想去看紐約的什麼有名的地方—在紐約長大的於芬自然沒興趣,而她也知道我的膽子和方向感有多好—自然放心「放牛吃草」羅!而我必定會上體育館泡個十幾二十幾分鐘,看籃球隊練球,然後才啟程去我想去的地方。 Mlies的球技很棒,他是中鋒,守得好,投球準頭也不輸射手,而且他又具備了所有我心目中「帥哥」的條件—好身材、大個兒、好看的臉,和長頭髮—天啊!我簡直無法抗拒這種吸引我的人嘛! Mlies好像一開始就知道我在看他,在秀酷動作時有事沒事會向觀眾席一瞥,偶爾會找個空檔對我擠擠眼睛,笑一笑—那種會讓我頓時摒住呼吸的笑。在我那個難以適應卻又充滿新奇刺激的異鄉生活初期,Mlies就是我的英雄,就是我生活的重點。 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麼心態看待我這種崇拜兼迷戀的心態,畢竟當時我們都還只是十六、七歲的小毛頭,也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什麼特質讓他有所回應;總之,他會偶爾邀我加入他們練習後的小聚會,吃些薯條喝個可樂,打打保齡球、上彈子房去敲兩根—做些美國高中生都會做的休閒活動,同時我們互相任命為彼此的「美式生活顧問」和「中國事物專家」。 我不美也不高,高中時代甚至還圓圓胖胖,站在出色的Mlies身邊像是只圓圓的小黃鼠。但Mlies好像全然不介意地把我帶進帶出的,也漸漸把我訓練到可以不打手勢不作表情地聽完一整天課,和他講一整天話。不管最後我和Mlies有了什麼樣的歧見,甚至發現他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個人,我依舊感激他給我的幫助,和曾有的一切。 和一大夥人相處是很有意思的經驗,任何你能想像得到的特質都能在某人身上找到。而他們對我和Mlies之間那種似有若無的情愫則是樂見其成;不時調侃幾句,也很自然地把我們看作「一對」。很奇怪的是,我和Mlies的相處除了如影隨形外,我們可沒有學校走廊不時可看到的小情侶那般火辣甜蜜,「拍檔」或許是更適合我們的代名詞;當時大夥兒對我們的「另眼相待」,我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妥,從不懷疑他們有正在「推波助瀾」的嫌疑。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本身神經很粗,加上又被Mlies這樣的帥哥「電到」,思考能力就宣告「當機」了。 到紐約七個月後,我大致上已經沒有什麼生活困難和語言障礙,開始更瘋狂地去浸入美國高中生的文化中。加入社團、參加義工服務、甚至還去過幾次示威遊行。Mlies漸漸失去他helper的「功能」,我們的相處變得愈來愈短暫而平淡無奇,他似乎頗不習慣我開始比他更投入美式生活。Mlies仍舊是我的英雄,但地位有點搖搖欲墜。 這麼多年來,我不時會想起那段酷斃了的高二生活,和我當時心目中的偶像—Mlies;如果不是於芬在無意中說溜了嘴,提前引爆了我和他之間潛藏的「危機」,或許這段「純純的」也「蠢蠢的」校園故事,不會結束得這麼乾淨利落。 那年復活節假期,我和於芬上教堂去當義工,替小朋友們藏蛋。在教堂後的小樹林裡,聊著聊著於芬突然問我:「你覺得Mlies對你怎樣?」 「很好啊!他幫了我很多忙,也很照顧我。」 「不是啦!」於芬不耐煩地打斷我,「我是要問你對他有沒有感覺啦?」 「哦!這個嘛....」我故意地頭專心埋手上的蛋。 「怎麼樣?」 「很難說。算是一種迷戀吧。我不認為我這個年紀懂得什麼叫愛情。」我理智地分析著自己的情感。 「Kay小姐,你不覺得你已經理智過頭了嗎?」芬不滿地告訴我。看我已經專心在找藏蛋不理她,她又自言自語了一句:「不過我們的計劃大概可以算是成功了。」 「我迅速地覺察到有某件事不對勁,「什麼計劃?」 「沒....沒有啦!」芬陪著笑臉,可是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於—芬—」我放低音量,拖長尾音,意思就是告訴她最好不要騙我。 「也沒什麼啦!真的!只是關於Mlies去當你的helper這件事,我們事先有經過一些....計劃。」 「你是說,Mlies來當我的helper並不是他自願的?」 「呃....不全是。」於芬勉強地承認,隨即又加上了一句:「不過這絕對是他本人同意的!」 「是啊!真是多謝你們替我設想周到哦!」我諷刺的回了她一句,把臉拉下來。 「Kay,不要這樣嘛!我們真的是好心找個和大夥兒都熟的人來幫你適應環境,Mlies又真的對中國滿有興趣的,除了一開始是我們安排好之外,其他部分他都『真的』很盡力在和你相處,絕沒作假,只是....」芬又面帶愧疚,不曉得又要說什麼虧心事。「後來我們太想把你們湊成一對,玩得過火了點。」 「我沉默了近兩分鐘才回答:「芬,我很謝謝你們對我的關心,但是你們的作法也太不上道了吧?!簡直是在理應我無助的情況,滿足你們操縱別人的慾望。」我的口氣不自覺地重了起來,「過去的事就算了,反正我也沒受什麼傷害,還得到了不少東西。只是,拜託你們以後別再自以為是地干涉別人的生活,OK?」 「沒問題!我保證!!」芬信誓旦旦地承認。 復活節假期結束後回到學校,再見到Mlies的感覺很奇怪,他頭上「英雄」的光環突然消失了,看起來很平凡,像個不相識的帥哥。我們照舊打招呼、上下課;我上體育館看他練球—那一天Mlies表現不佳,被教練刮了一頓,臭著一張臉和我一起走;在速食店吞了大半包薯條和半瓶可樂,我才開口和他說了第一句話:「嘿!Mlies,前幾天芬把你們計劃的事全告訴我了。」 「什麼計劃?」他悶悶的,沒注意是什麼事。 「安排你來當我的helper,以及一些....其他的事。「我很想知道這些作假的行為他參與的程度有多大。 「你的感覺呢?」他仍舊不動聲色。 「我覺得被騙了!」害我白白編織了那麼多戀愛夢,到頭來只是被一群人耍了。「我想知道你的感覺,Mlies,為什麼你會甘心作別人的棋子?」我又加了一句。 「你真覺得我所有的表現、言行,我們的相處,全都是假的?」他終於開始認真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