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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寄秋    


  一碗綠豆冰要五百他給一千面不改色,望著她喜孜孜的面容也跟著開心,他想他離破產的日子不遠了,早晚被她掏光多年積蓄仍不覺可惜。

  她根本是披著綿羊外衣的小魔女,不整得他七葷八素,日子難過定不罷休。

  「好嘛!好嘛!人家不說話就是,你快把綠豆冰喝完。」農民的辛苦要感恩。

  她的急催讓刑天冰很不是味道,她在趕什麼,赴別的男人約會嗎?「自己拉張椅子坐好,別亂動。」

  「嗄!」傻眼了,她要坐哪裡。

  極目一望,她發現幾道不友善的視線,其中一位大約是四十開外的女警官,膚色略顯暗沉十分乾燥,五官看來近乎男性化的剛硬。

  是惡意的,也是敵視,她自認為沒有得罪她,可是那雙往上吊的風眼卻充滿蔑視,好像她是不自量力的低等生物,硬是搭上刑二隊的美男子。

  應該不是情敵,有這麼老的情敵她會先痛哭一場。

  不過她嚴厲的冷視叫人很不舒服,有股毛毛的感覺,比被「不明物體」跟蹤還詭譎萬分,她確定沒虧欠過任何人,不知為何會引來怨懟?

  或許美麗的事物僅供欣賞不允許獨佔,她能瞭解好山好水失去顏色的痛苦,誰不想成為瑰麗山河的主人呢?

  當她忖想時,對面的女警霍地起身,聲嚴面謹地做出「出去」的手勢,絲毫不給刑天冰面子,彷彿是母親在教訓人家的孩子,給兒子一個警惕。

  「蜂姨,她是上次獵鷹行動中被挾持的人,你用不著提防她。」他的口氣是不敬的,儘管加上個姨子。

  人稱女王蜂的李玉蜂不因他的出言相護而有所軟化。「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你怎知她不是和夜鷹合演了一場瞞天過海的戲。」

  「夜鷹是誰?」早忘個精光的宋憐憐小聲的問。

  他拍拍她的頭要她安靜。「蜂姨,你是指責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嗎?」

  她哪是狼,充其量是可憐的落難小貓咪,被壞狗狗群起圍攻。

  「如果有心人蓄意欺瞞,再精明的幹探也有盲目的一天。」她挑明的暗指他包庇罪惡。

  「我不是……」她很乖的,人人誇讚慧賢得體。

  「無的放矢的言論我聽聽就算了,希望蜂姨不要將私心混入公事悝,她是不是夜鷹的黨羽,你比誰都清楚。」他不想扯破臉讓她難堪。

  「你……」

  「麻煩轉告令嬡,別到處放話自稱是我女朋友,徒增我的困擾。」他的正牌女友在此,雖然行為乖張了些。

  「你敢否認意雯是你的女朋友?」她的確加入了私情,以為人母的立場為女兒討回公道。

  散漫的美目微微一瞟,刑天冰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高、攀、不、起。」

  「你忘了你伯父的栽培之恩嗎?」沒有她亡夫的提攜,小孤兒的他憑什麼出人頭地。

  不是地痞流氓,便是出賣勞力的藍領階級,哪有能力能佔有警界一片天。

  「人死為大,我這些年的回饋還不夠嗎?要不要我把命也給你?」他欠的人不是她。

  ※※※※※

  懷想當年,父親是個殷實商人,母親則是小學老師,在一次海難中雙雙喪生,遺留年僅十歲的他無力負擔龐大喪葬費,因此由鄰里湊錢買了兩口棺草草安葬,而他則送入孤兒院。

  當時有位善心人士定期匯款資助他,不僅代為出席家長會,還從不錯過他每一次的畢業典禮,是他茫然人生旅程中的心靈導師。

  因此他投身警界傚法那人的義行,但他警官學校結業的那天那人缺席了,為閃避路上的野貓而撞上安全島,結束了短暫四十二年的生命。

  李玉蜂原本是位親切、和善的警校教官,因為與丈夫同姓而不見容男方家族,認為她帶煞先克公婆後克丈夫兒子,溫和的脾氣逐漸轉為剛強冷戾,然後與其夫一般人警界服務。

  這些年來他一直很尊重她,不時主動幫助孀居的她修理大小器具,在她發愁房貸繳不起時適時伸出援手,甚至她被人倒了會錢,他也曾出借百萬讓她渡過難關。

  至今她仍未還過一毛半錢,前後累計起來差不多近兩百萬。

  若非破案獎金奇高足以支付,否則以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警官而言,早被她拖垮了。

  自從她打算把女兒配給他,兩家人才漸行漸遠,他申請調離她服務單位不再有往來,原意是打消她的一相情願,他不願將賣命賺來的錢填下她那個無底洞。

  沒想到她不死心的跟著調過來,而且也把剛畢業的女兒攬在旗下成為女警隊的一員,兩母女合力意圖造成事實。

  如此的蠻橫和糾纏令人反胃到極點,僅剩的一絲敬意也在多次的衝突下化為烏有。

  「咳!咳!李隊長,請不要將私人情緒帶入會議室,你們的私事等會再自行討論。」

  眼看情勢有些失控,為人長袖善舞的高局長趕緊出面打圓場,阻止火爆場面發生,他的兩員大將都有著與外表不符的剛烈個性。

  也就是直著來不拐彎抹角,具有玉石俱焚的強烈性格,不妥協也不許別人拒絕,一定要照著自己的意思走。

  他一直很頭痛兩人的行事作風,極力要將兩人調開,可惜成果不彰,每一回警官會議多多少少會爆發些小衝突,誰也不讓誰。

  但是前幾回算是理性了些,儘管口氣不善仍維持表面平和不需要他調停,哪像這一次他不干涉都不成,否則真會失去控制,破壞女警隊及刑二大長久以來的和諧。

  李玉蜂雖然收了鋒芒仍咄咄逼人。「局長,我要求驅離不相干的自闖入者。」

  有嗎?她有擅自闖入。「阿冰,你們局裡是軍事重地嗎?」

  違者,斬。

  「別理她,更年期的女人都愛逞強引入注目,她嫉妒你的年輕。」以及我的能力。

  最後一句刑天冰沒說出口,她已經變得不可理喻了,凡事愛與男人爭強,明知女警隊的素質良莠不齊,還搶著要她們無法應付的重大任務。

  譬如逮捕夜鷹一事,根本與女警隊無關,她們正在追蹤一起女子姦殺案無餘閒插手此事,可她非來一爭長短不可。

  「刑隊長,這是你對長輩應有的態度嗎?」桌子一拍,李玉蜂的表情盛怒不已。

  一張美麗的臉孔發出冷冷的笑聲。「看到了沒,三十年後你就是她那個樣子。」

  暴怒、善妒、心眼狹小,永遠容不下反對的聲音。

  「赫!你不要嚇我了,人家的膽子很小。」未了,宋憐憐加問了一句,「我長得像男人嗎?」

  因為李玉蜂為了贏過男人的體能,參加不少體能洲練營,所以柔和的女性特質鍛煉的和男人無異,遠遠一望背影真的很像男人。

  不過此言一出也激怒不服輸的女鐵人,當場掏出槍指向她腦門,全場頓時一片靜默。

  她的用意是嚇嚇出言不馴的小丫頭,槍上的保險未開,同時也在警告宋憐憐勿恃寵而驕,最好離她女兒的意中人遠一點不再有交集。

  但是她的作法適得其反,神情頓為冰冷的刑天冰從未有如此凍人的眼光,心臟急速緊縮的,怒意難藏地欲將她撕裂。

  「我……我真的好可憐哦!為什麼幸運之神離我遠去……嗚……一個月內被人二度用槍指著腦袋……嗚……警察和殺人放火的壞人一樣壞啦!」

  霉運怎麼還沒走完?她已經夠可憐了,連在最安全的警察局都會有事,那哪個地方還能住人。

  她的話讓高局長震愧於心。「李隊長,你在幹什麼,法律授予你權力是用來威脅百姓嗎?」

  「我……」李玉蜂頑固的不認錯,在眾人怨視的譴責下才收起槍。「對不起,我只是和她玩玩而已。」

  「玩?!」冷音一起,行動敏捷的刑天冰瞬間躍桌而過,一柄保險全開的配槍直抵她太陽穴。

  「刑隊長——」

  他這麼做真會打死人。

  頭痛不已的高局長發現他需要幾顆鎮定劑和止痛藥。「把槍放下。」

  「玩玩嘛!咱們李大隊長不是愛玩槍,我陪她耍耍帥又何妨。」他作勢欲扣扳機,要她嘗嘗死亡近身的滋味。

  「自家人別起內哄,你讓我好做人成不成?」他遲早要把他們兩人調開,一個宜蘭山區,一個台東部落,看他們還吵不吵得起來。

  隔山打虎好了。

  「局長,女警隊的素質不過爾爾,該撤了吧!」留著只會叫外人笑話。

  「我……」高局長來不及安撫,一道憤怒女音搶了先機。

  「刑天冰你別太過分,亡夫對你的照顧全白費了,你是怎麼回報他的?」李玉蜂氣得發抖不敢動。

  因為她擔心擦槍走火。

  刑天冰冷笑地用槍口頂頂她。「原來你們幫助人是有目的的,期望別人做牛做馬來幫你還債,你賭太大了吧?」

  「你……你居然誣蔑亡夫的善意,他真是看錯你了。」養條狗也比他來得貼心。

  「彼此彼此,我也沒想到你那麼貪心,屢借死者名義索恩,你不覺得自己才是真正褻瀆他的人。」他不屑的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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