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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童心    


  「我想到我的車子停在哪裡了。」她微微歎了口氣。

  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她真的是急昏頭了,才會這樣神經兮兮的對一個幾乎陌生的人求婚,她捂著臉不敢看他,她相信,他現在一定以為她瘋了。她的確已接近瘋狂邊緣,因為她正盤算如果他拒絕了,那麼她必須趕快再安排相親,或者認識的人中有誰會肯娶她。腦海裡刮起了龍捲風,將思緒刮得漫天飛散,然後又重重的摔落下來,碎片到處散落。她知道狂風也正一點一點刮走自己,就像沙漠裡層層被風揚起的沙,即使有一天塵埃落定,她也早已消散不復追尋。

  離開鬧區不太遠的路邊,一部紅色的「NEON」在深夜顯得那樣醒目,立晴下了車,在前座的窗邊和庭軒道別。

  「謝謝你送我。」她淺淺一笑,有幾分愴然。

  「應該的。趕快回家,現在不早了。」他善意的叮嚀,然後驅車先行離去,走了一段路之後卻又覺得不放心,他調轉方向往回行駛,果然遠遠的就看見立晴一個人木然的站在車邊,彷彿迎風搖曳的一朵蓮花,美麗而且孤獨。

  他緩緩靠邊將車停好,正準備下車卻看見有個男子向她走去。他是誰?畢竟和她不熟,也許他們認識。為免造次,他決定先看看再說,如果是認識的人,那麼他也能放心回家了。在那男子靠近時,立晴很快的用手背抹了兩下臉頰像是在擦眼淚,然後轉身開車門,那男子把手按在門把上和她說了些話,她按了一下搖控器將車子再度鎖上,轉身要走,男子伸手抓住她的手肘,立晴一驚,反手打了他一個耳光,男子臉上有些凶狠,他一手仍抓住她,另一隻手卻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立晴瞪大眼睛,看著他把水果刀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庭軒毫不猶豫立刻下了車快步走過馬路,那男子看見有人來,轉頭察看,立晴趁他分心之際抽出被緊箍著的手臂,向後退了幾步。

  「孟先生?」他再次出現無異是天降神兵,她向他微微靠近但沒有躲到他身後。「不要緊。」他柔聲安撫她。滿口檳榔的粗野男子,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如果他沒動手就算了,他想,不是因為怕他,而是擔心身旁的女子受到驚嚇。

  「你少管閒事。」他拿著刀向他筆劃,庭軒冷靜的看著他,在他拿刀刺過來時避開他的刀鋒同時提腿一掃,踢中他的手腕,他手上的刀也飛了出去,「噹」的一聲落在馬路上,那男子接著揮來一拳,庭軒左手格開,右手接著也是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吃痛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

  這時警車出現,兩名警員下車來,原來附近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裡有人看見了打電話報警,荷槍員警將那男子銬起來,以現行犯名義逮捕。

  庭軒走向立晴,剛才動起手來,從沒看過人打架的她嚇得躲到一邊去了。「楊小姐,你還好嗎?」他到她身邊,柔聲詢問。

  她愣愣地看著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拍拍她的肩膀,本來想說幾句話稱讚她,她的表現真的很鎮定,話才到嘴邊,她忽然伏在他胸前嚶嚶哭了起來。庭軒責怪自己太過輕忽,應該看她離去之後自己才能離開的,幸好現在沒事。年輕員警識相的走過來沒說話,交給他一張名片,背面寫著請他們早上到警局做筆錄。他接過名片,輕輕點了點頭表示他明白。警車鳴著警笛走遠了,街上又恢復寧靜,庭軒不知道她是受了驚嚇而哭,還是為了她原本就不勝負荷的傷心事,他讓她伏在自己胸前,雙手環著她的肩,聞著她的髮香,感覺原本沉澱的心忽地被她扯動了一下,離她好近好近。

  ***

  孟庭軒在診所樓上的住家,剛洗過澡,他舒適的靠在客廳的小茶几邊聽著音樂。住在樓下的許牧德拿了瓶紅酒上來和他串門子,他的皮膚有些黑,看起來像個運動健將。這是他們兩人的診所,名義上是孟庭軒的,草創時期他自己一個人看診,後來越來越忙不過來,才請牧德來幫忙,兩人一起經營,現在已經打響了名號。診所的一樓是門診、點滴室,二樓是休息室、病歷室。牧德夫妻住在三樓,他們的小孩住在岳母家。庭軒自己住在四樓,他這裡有廚房有客廳,溫馨的小家庭氣氛,當然這些陳設都是出自倩容之手。

  「書琪呢?」庭軒問,忙了一天,他的聲音有些懶洋洋的。陳書琪是許牧德的太太,在公立醫院服務。

  「剛剛送她回去,今天值夜……你幹嘛?」他說,拿起酒杯淺嘗一口,看出他心裡有事。「快煩死了,連我哥都這麼說。」他撥撥前額的頭髮。

  「最近的這一個看來怎麼樣?」他笑,知道是相親的事,有些幸災樂禍。他撇撇嘴沒說話。

  「你還這麼年輕,不考慮再婚嗎?別逗了,現在都批評貞節牌坊是不道德違反人性,你還打算守節?等你老了就知道。」好奇殺死一隻貓,孤獨卻會殺死一個人。

  「我一直很在意倩容的死,如果不是我堅持要一個小孩,她就不會……」「拜託,虧你還是個醫生,任何醫療行為都會有危險性存在的,而且照你這麼說,大家都別結婚、別生小孩了。」

  他並不回答,若有所思的用兩隻手指握住酒杯底部在原位轉啊轉的。

  「看你這個眉頭,從倩客死後就沒舒展過,你要一直打著這個結過一輩子嗎?你真的需要輕鬆一下,談一場戀愛是個好方法。」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談戀愛,只想讓生活平平靜靜的。」

  「你平靜,那小翔怎麼辦?」

  「單親的小孩也可以很健康、很快樂啊。」

  「但是如果可以有一個母親,不是更完美嗎?而且這是你可以做到的。」「我當然可以做得到,問題是這樣公平嗎?」他看著酒杯慢慢的說。

  「這個問題倒是問倒我了。」找一個女人來如果不能愛她,只為了給孩子當母親,真的很不公平。「可是……你還是這麼想念倩容嗎?或者……只是習慣……」習慣自己仍然愛她,習慣一個人過的日子。

  孟庭軒深吸了一口氣,他向來以冷靜理性自負,不太習慣被人分析,尤其是感情的事,也只有許牧德這樣和他交情匪淺的人,才會這樣對他直指內心深處。

  是嗎?只是當局者迷嗎?他低著頭,繼續繞杯子的遊戲。

  「我在想假結婚的事。」告訴他這件事不是為了想聽聽他的看法,而是真的心煩不已。「什麼假結婚?」

  「最近和我相親的一個女孩子,她和我的處境很類似。」

  「所以……」他驚訝得合不攏嘴,好荒謬的事。

  「是她提出來的,我本來也不以為然。」

  本來?那現在呢?

  「現在想想,也許行得通。」他苦笑,腦中忽然出現立晴和小翔說話的神情,心中漾起一陣奇異的騷動。

  天啊!

  「你的腦袋什麼時候成了一團漿糊了。」他用手指搔搔自己的額頭。他有預感,如果庭軒真的答應假結婚,那麼事情一定會變得比相親更複雜一百倍。

  ***

  「辭職?為什麼?」接到立晴的辭呈,家揚驚訝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我要跳槽到『譯達』去。」她隔了一張辦公桌和他面對面坐著。

  「為什麼?那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錯了,是你的,不是我的。」

  「到底為什麼?」他有些不耐煩,這種事,沒心情打啞謎。

  「我太累了。」

  「累了?你可以休假,這個案子完成了你就放長假,沒有必要辭職啊。」「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她深吸了一口氣。「我無法再和你共事了。」午後沒有兒童嬉鬧的公園,顯得分外冷清,立晴一個人坐在鞦韆上蕩啊蕩的,家揚靠在一旁的護欄,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大樹陰影遮住了陽光,微風徐徐吹來,一片落葉在空中翩然翻飛之後落在立晴的裙子上。她一隻手扶著鏈條,另一隻手輕輕拾起葉片。它還沒變黃呢!怎麼就落下來了。

  「我們認識多久了?」她看著前方,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分手該說些什麼呢?「記得那年我剛從學校畢業,想玩夠了再開始找工作,就到日本自助旅行,兩個月過得像個苦行僧,差點睡在火車站,一個人的旅行真的很孤獨,但卻有著發自內心的快樂,因為我見識到了我從來沒見過的,跑去跟藝妓合照、在鴨川遇見色狼、箱根的美景,有一天晚上十二點了還找沒找到地方下榻,走在路上,又餓又累,可是回來了以後,這些都成了最美的回憶、最好的創作泉源。」她神情幽然,像在說某個憧憬已久的故事,目光停在前面的草地,一隻松鼠輕盈地爬上樹幹跳躍至另一株樹,一溜煙的離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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