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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沈童心 「你不在園藝店工作了?」 「是啊。」少帆笑。發現了瑾兒的困境之後,他才知道生活上沒有錢是不行的。「我在企管顧問公司上班。」 服務生來,少帆隨便點了咖啡,很快就和瑾兒聊起來了。 事實上他們一直有聊不完的話題,這次少帆從他的新工作談到經濟情勢、亞洲金融風暴,地雷股效應還有國內企業的經營,說起他的這些專長,少帆顯得眉飛色舞。由於瑾兒也買了股票,她很專心的聽少帆分析,並且相信他的推斷--多頭行情不遠了。 一直聊到咖啡廳快打烊了才離開。在咖啡廳門外,瑾兒想到今晚碰面的主要目的並沒有完成。 「這是這個月應該還給你的。」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交給少帆。「你算算看……」 「謝謝你。」他笑著接過信封,並不打開信封點數金額,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本票還給她。「你的錢夠用嗎?」 「嗯,夠了。」她點點頭。 「需要幫忙的時候,你會告訴我嗎?」少帆微微斂起笑容,很正經的說。 「我……前帳未清呢!還問你借,你不怕我跑掉,我卻怕還不起呢!」 「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當成朋友了。」少帆拉著她的手。 「我是把你當朋友啊。」瑾兒說,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冷風吹來,她覺得臉燙燙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幫忙,你會不會幫我?」他說,頑皮的搖晃她的手。 一對情侶親密的走來,故意從他們中間過去,少帆放開瑾兒,等他們走了,兩人又重新牽著。 「當然會啊,你幫我這麼多忙。」她笑著,很有義氣的說。「你需要幫什麼忙?說來聽聽。」 「我少了一個女朋友。」他說,停下晃蕩的手看著她。 「你要我幫你留意嗎?」 「不是,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 「少來。」瑾兒甜甜的笑著,放開他的手。 「我是認真的。」他說,銀白路燈下的他看起來那麼誠摯。 瑾兒愣住了,定定的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還怕我嗎?」 她搖頭。她不怕他,她早就忘了自己曾經那麼怕他。他曾傷害她的手,現在是那麼不遺餘力的扶持她,瑾兒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好幾乎到了「呵護」的地步。 「你不喜歡我?」 她搖頭。搖頭表示自己是喜歡他的?她忽然渾身發燙,不知所措。 「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騎車來的。」 「我也騎車。」 少帆陪她騎車回到住處,兩人在大樓門口分手。瑾兒騎車進地下室,一個人上了樓,舒紋還在看夜間新聞。 「你和於少帆見面了?」看她似乎很愉快。 「是啊,今晚是還他錢的日子,我們一起吃晚餐。」對於一窮二白的她來說,每個月和他見一面成了最快樂的事。 「你不恨他了?」 恨他?怎麼可能去恨一個讓她非常快樂的人呢? 「他幫了我很大的忙,而且我發現他非常高竿,對一些經濟、政治都非常有研究。」她高興的說,脫下鞋子、外套,將剛剛回來時少帆幫她買的麵包放在桌上,然後走過去打開冰箱,倒了杯牛奶,再回到桌邊。 「子華晚上打電話找你好多次。」舒紋說。 她咬了口麵包,慢慢的嚼。 「有沒有說什麼事?」 「你喜歡的是於少帆?」舒紋沒回答,反而找了個問題追問。看起來似乎是於少帆後來居上了。 喜歡?這種感覺就是喜歡嗎?狂喜的感覺、幸福的感覺,還夾雜著一點心慌意亂的,她從來沒有這樣過,是因為以前那種淡淡的感情並沒有觸動到她的真心嗎? 「真是戲劇性的變化。」舒紋笑著調侃她。 「你笑我……」瑾兒故意生氣的說,臉上卻溢滿笑容。「不理你。」 她站起來,輕快的回到房間,不一會兒又跑了出來。 「慌慌張張的去哪裡?」舒紋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坐直身子,視線隨著她停在玄關。 「樓下。」瑾兒很快的穿上拖鞋,丟下一句話,跑了出去。 少帆在大樓門口,靠在他的小綿羊機車座,很瀟灑的單腳著地,另一腳踏在前踏墊上。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有點喘。她在陽台看見他的。 「我在等你。」少帆也站起來,壞壞的笑著。「忘了兩件事。」 「忘了兩件事?哪兩件事?怎麼不按門鈴呢?」她笑。 「這個給你。」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紙盒。 「謝謝。」瑾兒接過紙盒,握在手心裡。「還有一件呢?」 「還有一件要靠近一點才能說。」他笑著說,一部機車經過他們旁邊時,放慢了速度。 瑾兒往前站了一步,霓虹燈下,抬起頭看著他。少帆牽著她的手,慢慢低下頭,輕輕淺淺的吻她。 他不是第一次吻她了,而瑾兒卻是第一次發覺,他的手很大,他的吻很溫柔,他的鼻息有甜甜的味道,他乾淨的米白色夾克似乎很溫暖,他……嗯……少帆…… ??? 少帆摘下安全帽,晚秋的夜風帶著沁人心髓的寒意灌進衣服裡,他空出一隻手攏緊衣領,一手仍握著機車把手。 冷嗎? 是啊。 為什麼不買車?儘管市場走空頭,但是放空股票,還是讓你有不少進帳。 為了瑾兒啊。 為了瑾兒? 是啊,她讓我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唾手可得,我要跟她一起呼吸,在同樣的世界裡過同樣的生活。 你是真的愛上她了? 是啊,我愛她。就像我愛自己一樣的確定。 一抹笑容在他唇邊漾開。夜空裡忽然多了個飛揚的聲音,隨著無孔不入的風吹進每個未眠的人耳裡。 張瑾兒,我愛你! 他將車停進院子裡,仍是哈哈的笑,腳尖像風裡的笑聲,輕盈的在空間裡迴盪,穿過碎石子小徑,穿過如茵的草地,停在那扇厚重的大門前,少帆愉快的打開門,冷風裡的笑,被室內的溫暖空氣凝住了。 於大中和子華在客廳,在少帆進門的同時將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幾乎可以感受這種注視的重量。 「怎麼啦?」對於這樣的氛圍,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們在等你,爸說有事要談。」子華看著他,立刻明白了整個晚上找不到瑾兒的原因了。 「我們到書房去。」於大中臉色和聲音一樣凝重。 子華和少帆互相遞了個眼色,靜靜隨於大中走進書房。 於大中一語不發,拿了兩本帳冊交給兩兄弟。子華對這些帳冊是外行,他還沒進入情況,少帆仔細翻閱之後皺了皺眉。 「虧錢了?」這是公司最近一季的月報表。「人員出了狀況?還是純粹市場不景氣的關係?」 「都有,但是最大的問題是……」於大中困難的說。「錢……都套在股市裡了。」 「西湖果然美,怪不得能贏得騷人墨客的讚詠。」 「師父,這裡與我們棲雲谷比起來,風情迥異。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咱們可是山水都一起樂了。」 「我看你更是樂過了頭,最非議孔孟的人怎麼也引用起孔子的話了。」 沈斷鴻訕笑道:「不妨,不妨。師父你也提一首詩為記如何?」 「我哪裡行。」白雲痕微微一笑。 「師父琴棋書畫、武術、醫學樣樣都精,如果連你都不行,這世上能吟詠的人只怕也找不出十個了。」沈斷鴻笑道。 「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油嘴滑舌。」白雲痕暝笑道。 沈斷鴻想到白雲痕早飯還沒吃,便說道:「師父,你在這兒慢慢寫詩,鴻兒到街上幫你買蒸餅。」 白雲痕不禁莞爾。自己的徒兒居然來給自己出功課!眼見他提氣飛奔,想到他是怕自己餓著了,不由覺得非常窩心。 好風拂面,美景暢心,她望著遠方,果然發了詩興,思索了一會兒,緩緩吟道: 「青風碧浪何來處?只見堤楊弄水柔。 「踏盡霜塵遊子意,詩歌到此不言愁。」 才吟罷,想著回客棧後要找個筆紙好生記下來,忽然聽到湖上有陣男子歌聲: 「桃溪不作從容住,秋藕絕來無續處。當時相候赤蘭橋,今日獨尋黃葉路。 「煙中列岫青無數,雁背豹陽紅欲暮。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余黏地絮。」 「……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余黏地絮。」白雲痕暗自沉吟。這是周邦彥的「玉樓春」,原以為如此一碧萬頃、暢人心神的美景入眼,應該是每個人都和她一樣豁然開朗的,怎會有人在此傷感語恨? 她四下張望,見不遠處一個身穿碧色長袍的公子,也正站在湖邊望著遠處,衣袂飄飄,好不瀟灑。他身邊一個紅衣少女,和白雲痕對上了一眼,向她微微一福,便側了頭向那公子說了一下話,那公子隨即轉過頭來,白雲痕登時耳裡「轟」的一聲,出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