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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深雪 蜜兒輕輕皺了眉,沒有再理會,她順勢翻開請柬跌出來的一頁,那一頁是歐洲皇子娶王妃的新聞,准王妃將於半年後與王子結婚。 忽地蜜兒如觸雷擊。皇室中人…… 急急的,她抓起請柬細看,請柬的背面寫上:「請運用你的拼貼技巧。」 蜜兒的瞳孔擴張,魔法找上門了。 這是一個邀請,魔法在誘使她,誘使她變成王子身邊的女人。而方法,只需把自己的照片剪貼在這本雜誌上便行了。 蜜兒的心在澎湃得跳動,她的臉漲紅,額角冒汗。 這是一個神奇的機會,一經拼貼,她便會成為王妃。這拼貼,比以往的要大規模數以十倍。 她怔怔的望著雜誌內的照片,王子年輕英俊,家財豐厚而且舉世矚目,如果能成為他的王妃,她的一生將會是個傳奇。 好不好…… 心正亂,那抹神秘的金光突然從空氣中浮現,上上下下翻滾飄蕩在那頁雜誌之上-- 如果你是蜜兒,你會否把握機會褫奪別人的命運?使原本的女人消失,自己來取締她? 蜜兒的心仍然不上不下,但那只右手,卻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伸向台角抓來剪刀。蜜兒的目光流露陌生的驚嚇,那不受她腦袋操控的手,似乎將要為她帶來餘下半生不容她拒絕的命運…… 第七章 凍 死 如果,我為了你而摧毀自己,你會不會覺得感動? 只知道,她是個很有愛心的女子。 在那幢三層的藍色瓦頂西班牙式村屋內,她收養了三名小孩。 三歲的掉了左手臂,兩歲的沒有雙腿,九個月大的失去所有手指,而且還是兔唇的。 她二十多歲,長相清秀溫文,長長的頭髮給縛在腦後,時常淺淺的笑,很有禮貌。 大家都叫她薛花。而她告訴別人,薛花是Shiva,Shiva又即是濕婆天,宇宙間的破壞之神,以最聖美的外表誕生,幻變無盡,然而最終的任務也只是為了摧毀。 那是在鄉村酒吧喝啤酒的夜裡,一個男人告訴阿文的。 「是嗎?她的名字有這樣的解釋嗎?」阿文問同伴。 「是呀,是她告訴三號屋那個大學女生,而她又告訴我們。」同伴說。 阿文心想,薛花不獨漂亮,而且,很有點內容。 同伴問阿文:「覺得薛花漂不漂亮?」 阿文喝上一口啤酒,點頭:「很喜歡她這類型。」 同伴聳聳肩:「好像瘦了點。」 阿文喜歡瘦的女人,所以薛花剛剛好。 同伴又說:「聽說,大兒子是她親生的,其餘兩個才是領養的。那斷手小孩是她和她的男朋友生的,但男朋友走掉了,留下屋和孩子,於是她把樓下兩層租出去,賺錢帶孩子。」 「很有愛心,對嗎?專門收養有殘缺的。」同伴又加了一句。 這也是對,阿文上次到頂樓交租給薛花時,便看到那三個孩子,斷手斷腳,樣子身體都變形,並不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 想起那一次,薛花還對他的工作很感興趣,問了他有關冰庫的種種。諸如冰庫有多大,一次過可以冰凍多少頭豬和牛,溫度是否難以抵受等等。 阿文詳細的解答了,小心翼翼的,生怕答得不好扣印象分。 阿文很清楚,自己在暗戀這個特別的女房東。 偷偷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刺激。對方的一舉一動全部是秘密的享受,那快樂,別人無從分享。 很刺激很刺激。 他愛偷看她走到樓下倒垃圾的身影,她彎下修長的身體來,大小剛好的臀部總正正的對著他。 他愛閒來無事豎起耳朵聽她對小孩子說話,說什麼要乖乖的,不要哭,待會有好東西吃。 又很留意薛花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甚至連薛花買菜的籃子他也不會放過,目光瞄準菜籃的內容。 看見了紅色的肉。 於是,阿文找了個機會,從雪房拿了些好一點的牛筋骨給薛花。 薛花接過牛筋骨,很客氣的謝了謝,說:「進來坐坐。」 「二仔發燒。」 薛花邊洗滌著牛筋骨邊告訴阿文。 「不辛苦嗎?一個人帶三個小孩?」 「辛苦啊,但是我喜歡他們。」 「多難得,很多人接受不了殘缺的兒童。」阿文說。 薛花從廚房中轉過頭來,這樣答了一句:「殘缺沒有什麼不好呀,殘缺也可以是美麗。」 阿文望了望那躺在沙發上沒有下肢的小男孩,一時間答不上來。 若果薛花認為殘缺真的代表美麗,那麼,要不要好好學習這種審美觀呢? 阿文很努力,不時找點話題藉故走到樓上探望薛花。 譬如說,他有些關於殘疾兒童就學的資料可以提供給薛花,又或者豬骨煲「清保涼」的新烹調法。 每次薛花總是禮貌周到地謝了又謝。 薛花就是太太太客氣了,在她身上,總有一層輕輕軟軟的薄膜膠著,再接近也還是黏黏貼貼。 只是說著冰庫的事,薛花才顯得特別上心。 她會問:「做屠夫的心態是否很愉快?」 「把豬牛羊的四肢切割下來時心情會如何?」 「有沒有只切下一隻腳而保留其餘部分讓他生存下去的豬?」 「冰庫內儲了多少隻豬手牛腳羊大腿?」 阿文會嘗試詳細地解答,但有些問題,他真的不知如何開口。 於是他反問:「若果換了是你,每天在冰庫工作,每天都是切牛腳豬手,你會否有特別的心情?」 而薛花答:「我想,那會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 反應直接的他說了:「不如,我介紹你到冰庫工作。」 薛花則謝了謝,說:「那又不用,我每天也在斬瓜切菜。」 那又真是,薛花說過後站起來,走到廚房,拿起菜刀凌厲的斬下放在砧板上的豬骨,骨分成了兩截。 兔唇小嬰兒突然哭叫,伸出沒有手指的兩手,在阿文眼前舞動。 「今晚煲豬骨湯,你留下來吃飯好不好?」 薛花問他。 他急急從嬰兒那邊把視線轉回廚房去,自然不過的窒了窒,自然不過的應了聲好。 一餐飯,薛花忙著自己吃之餘,又要照顧三個小孩。 「你很有愛心,他們比平常的小孩要多許多愛心。」阿文讚道。 薛花笑了笑,把湯喂到沒有左臂的孩子口中,說:「就是他們這樣子,我才有耐心照顧他們,平常的小孩,我是不會理會的。」 「都是收養的嗎?有人說,大兒子是你親生。」 「收養的。」 阿文放下碗筷,說了句:「你真是個好女人。」 薛花望了眼阿文,說了聲:「謝謝。」 大家都說,阿文和薛花很親密。而阿文自己知道,他倆其實只是較要好,距離親密還須努力。 但是阿文已經非常非常喜歡薛花。 已到了這地步:每天清早起床首先想起的是薛花;然後乘車上班腦袋有空擋的時候是薛花;在冰庫抬豬搬牛掛羊之時當然少不了薛花;而晚上睡覺之前又再想她一會,然後夢中有她溫柔濕潤的吻。 完美的暗戀樂趣。只是有些時候腦袋內掠過她那三名小孩的奇特相,叫阿文快慰的心情打了個突。 他開始覺得,薛花的愛心來源有些出奇。 不是一視同仁的愛,而是,只挑有殘缺的來愛。多奇怪的憐憫心。 一直嘗試不理會這怪異。直至一天,阿文碰上那掉了右臂的男人。 他有薛花家中的鑰匙,直出直入薛花的家。 阿文側著耳,偷聽薛花和男人的對話「 --你把那些孩子怎麼了? --我只想愛得深一些。 --你已經把仔仔變成獨臂人,現在還加多兩個。 --我會很愛很愛他們。 --你變態。 --當初,你就是喜歡我這樣。 --我寧願沒愛過你。 --那你想怎樣?叫我還你手臂?你試回想,那時侯多麼的美,我總是抱著你沒臂的胳膊親了又親…… 後來,男人挽著箱東西,拖拖跌跌的離開。忽然,阿文很明白很明白。 那一夜,阿文直截了當這樣問薛花:「你要我的左臂抑或右臂?」 「怎麼?」 薛花笑:「你轉行賣燒鵝?」 「別裝了。」阿文堅定的望向她:「我知你只喜歡殘缺的東西。」 薛花收斂起剛才綻放的笑容,慢慢說:「愛上了我?」 阿文抱了抱手臂,「可不可以?」他問。 薛花趨前一步,溫柔地說:「愛上我非同小可。」 阿文抬起眼來,眼神不是不興奮。 薛花歎了口氣,對他說:「左臂。」 「好!左臂!」阿文歡天喜地地在空中轉了個圈,接著跑了出去。 左臂。只要一條左臂便能換取她的感情。只要一條左臂。 阿文暗掂,這個他付得起。 但如何把這條左臂獻給深愛的人?刀割?斧斬?電鋸? 想了很久以後,他跑到冰庫。對了,先讓手臂凍僵然後斬下來,可免除痛苦。 冰庫溫度在攝氏零下二十度左右。平時阿文內進要穿著特別保溫衣服。今次,他在那套物制工衣上,剪掉了左邊衣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