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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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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陷在人群裡已有一個時辰了,車輛依舊動彈不得,四周的鑼鼓聲、鞭炮聲與人群的喧鬧聲不絕於耳。

  無言昏昏沉沉地張開眼,腳上的傷痛得她臉色發白,胸臆間的熱度也朝她的四肢擴散開來,如烈焰般威脅著像要吞沒她。

  那日在溪裡,韓淵沒有再索取進一步的親呢,雖然沒多久他就抱她上岸,可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怎地,當晚她竟發起高燒,腳上的傷口也開始化膿。

  幸好韓淵隔日便雇了一輛馬車代步,讓她得以不受策馬奔波之苦。她原是硬撐著,不想讓韓淵知道,哪知這場高燒來勢洶洶,過了幾日仍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燒得更加厲害,炙熱的體溫幾乎要燒去她所有的意志。

  模糊中,她只記得大夫來了又去,開了一張又一張的藥方,她也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藥,雖然病得很難過,可她依然沒有完全喪失意識,知道此刻馬車已進了城,還遇到廟會,而這場廟會聚集了來自各方的人馬,把城中幾條主要的道路給塞得滿滿的,連帶的也令他們的馬車陷在人群中無法前進。

  「你很難過,是不是?」韓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無言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外頭的喧鬧聲和記憶的某一個景象重疊,令她露出了—抹極淡的微笑。

  「這場廟會好熱鬧,是不是?韓大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鄰村辦了一場廟會,我吵著想去參加,娘說太遠了,不讓我去,結果你偷偷帶我去了。看完廟會回家時,天色早就黑了,我們趕著回去,可我卻在山路上摔了一大跤,摔破了膝蓋,沒辦法走路,後來還是你背我回家的,我們還被娘數落了好一頓呢!」她輕輕地一笑,說了這麼些話,體力有些不支,不禁重重地喘起氣來。

  韓淵皺了皺眉,聲音冷淡地說:「你歇著吧!說那些往事做什麼?要提醒我你曾做過的事嗎?」

  無言好似被打了一巴掌,立即沉默下來。

  外頭車伕轉過頭來,搔了搔頭道:「大爺,我看這情形,人潮一時半刻還不會散呢!咱們這麼大一輛車,根本過不去,該怎麼辦?」

  韓淵眉頭皺得更緊,探頭出去看了看情形,心知車伕說的沒錯。

  伸手探了探無言的額,依然燙得驚人,他二話不說,掏出一錠銀子拋到車伕手中,「我們就在這裡下車吧!」說著,便彎腰抱起無言,縱身躍下馬車。

  街道上聚集的人潮甚多,即使想徒步穿越,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正想施展輕功躍到人家的屋頂上時,忽然聽到一陣喧嘩聲說:「讓道,讓道,天帝要出巡了。」

  這個聲音一響起,人群馬上散向街道兩旁,韓淵被人群一擠,也不由自主地被擠到角落。

  無言經這麼一晃動,昏沉的神志再次清醒許多,聽見有人喊:「掌火。」

  命令聲一下,馬上有人舉起火把奔向廟口的兩隻火爐,火舌立刻從爐口竄了出來,群眾也逸出歡呼聲,把鄉鎮廟會的熱鬧推向最高潮。

  無言昏沉的雙眼突然瞪得老大,像是感覺到哪裡不對。

  韓淵並沒有注意到無言的異樣,也沒有興致看熱鬧,膝蓋一曲,正要躍上屋頂時,無言卻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道:「別運氣,火裡有毒。」那火燃燒的味道太過不尋常,分明是藏有劇毒。

  韓淵心下一凜,還來不及說話,無言已火速自懷中取出兩顆藥丸,一顆喂韓淵服下,一顆自己服了。

  韓淵剛服下解毒丹,便聽得「砰」的一聲巨響,神轎重重地落地,四個轎夫滾倒在地,緊緊抓著自己的喉嚨,表情顯得十分痛苦。

  「這是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人群中有人驚慌地大喊,說話聲音未斷,就見四周人群一個接連一個地倒下,個個就像那四個轎夫般緊扼著自己的喉嚨,口吐白沫,喘息不已,神情顯得極端痛苦,一場熱鬧的廟會頓時竟成了人間煉獄。

  韓淵蹙起眉,抱著無言邁步便要走,卻聽見無言喊道:「等等。」她伸手人懷掏出一包藥粉,「這是解藥,韓大哥,請把它投進火裡,就可以解眾人之毒。」

  韓淵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漠地道:「別人的死活幹我什麼事?」他腳步不停,繼續往前進。人群倒下讓他的步伐少了阻礙,他邁開大步往前走,不必再費事就躥上屋頂了。

  「你要見死不救?」無言瞪大了眼睛。

  「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要我非救他們不可。」韓淵說得不關痛癢,一派旁人死活與他無干的樣子。

  無言心頭一寒,抿起嘴,伸手用力一推!韓淵沒有提防,竟然被她推得鬆開了手。無言任自己摔到地上,強忍著不適,立即站起身,摸索著往廟口走去。

  才走了幾步,她就被韓淵扣住,「就固執這一點,你倒是沒什麼改變。」

  她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性子卻固執無比,只要認定的事,就非完成不可,就如他們初相識時,他拚命地趕她走,甚至還把她推倒,但她仍固執地接近他,完全不接受他的拒絕。

  回憶令韓淵的嘴角柔和了下來,不過無言看不到,在她還沒發覺前,她的身子突然騰空,眨眼間就被安置在一戶人家的屋頂上,「你……」

  韓淵接過她手上的藥粉,道:「我會去把藥粉投進火裡,不過你要記得,這是受你所托的關係,我從來不做白工,我會向你討回來的。」

  他沉沉一笑,像在預告著某樣酬勞,而後才展開輕功如大鷹般躍向廟口。

  經過這一番折騰,無言頭暈得更加厲害了,但是她知道事情才不會那麼簡單就結束。她深吸了一口氣,強振起精神,「師兄,別來無恙,出來吧!」

  一陣陰側側的笑聲響起,人影一閃,西門鷹落到她的面前,「師妹,別來無恙,這些日子沒見,師妹的耳力更好了,竟然聽得到為兄的存在。」

  「不是小妹耳力變佳,而是這鎖喉粉是咱們幻影谷的密藥,除了師兄,我想不到有誰會使用。」

  「師妹辨毒的功力又增進了一層,真是可喜可賀。」西門鷹皮笑肉不笑地說,「才幾天沒見,師妹看起來氣血甚虛,要不要為兄的給你把把脈?」

  「不敢有勞師兄,師兄為了對付小妹,連鎖喉粉這種劇毒都使出來,且殃及無辜,本門門規第六條,師兄是不是忘了?」

  「本門門規第六條,嚴禁濫傷無辜,我怎麼會忘了。」他輕佻地笑著,「不過師妹似乎忘了,我老早就被師父逐出師門,已經不算是幻影谷的人啦!」

  「師兄既然不認為自己是幻影谷的人,又何必苦苦纏著小妹索求《絕命毒經》?」

  西門鷹被無言這麼一堵,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幹干地一笑,「師妹愈來愈口齒伶俐了,無論如何,這《毒經》我是要定了,你就乖乖交出來吧!」

  無言正色道:「師兄口口聲聲說的念的,都是《絕命毒經》,難道你忘了人師門時曾立誓要濟世救人嗎?」

  「少廢話,你再不交出《毒經》,休怪我不客氣!」他五指成鉤狀,倏地向無言抓去。

  無言大喝:「你敢碰我,就不怕沾上幻影芙蓉嗎?」

  「你種成了幻影芙蓉?」鉤狀五爪在半空中凝住,西門鷹驚疑不定,這幻影芙蓉堪稱天下第一奇毒,因藥引不同而有不同的毒性,而且無色無味,目前可說是無藥可解,「不可能的,連師父都種不成幻影芙蓉,你怎麼可能種得成?你別騙我了。」他手一揮,再次抓向無言的肩頭。

  就在他的手即將抓上無言的肩頭之際,一把白粉由無言手中撒出,射向他的門面。

  西門鷹急急往後退,但仍是被那粉末給沾上,他趕緊取出一顆白色藥丸服下,然後猙獰一笑,「不過是斷腸散嘛!我還以為真是幻影芙蓉呢!師妹,你真會故弄玄虛,幻影芙蓉豈是那麼好種的?」

  他再度撲向前,無言伸手一格,只聽得西門鷹慘叫一聲,退了開來,抬起手,一咬牙,拔下刺穿他掌心的銀針。一道血線噴了出來,他嘿嘿冷笑道:「好啊!師妹,你可真是厲害。」

  原來在他攻來之前,無言在手中藏了一支針灸用的銀針,西門鷹知道她不會武功,輕敵之下,竟被她的銀針刺穿了掌心。

  這—來一往,無言的體力早巳透支,腦袋暈得更厲害了,可是大敵當前,她又哪敢放鬆。聽到西門鷹再次撲向她,她奮力一閃,哪知腳傷發作,她腳踝一痛,便再也站立不住,傾身滑下了屋頂……

  跟見她要重重地跌落地上,兩道身影迅速撲了過來。一道白色身影撲向前,接住無言,足尖一蹬,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後才站定,而另一道黑色身影也跟了過來,停在那白色身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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