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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桑翎    


  這小娃兒,現在那麼可憐就罷了,若平安康復,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明知雨大得嚇人,還跑到外面去淋雨,不要命了嗎?

  話又說回來,音音到離主屋那麼遠的地方幹麼?鍾宇羿用指腹按摩著太陽穴,想不透樊音為什麼去那兒?

  如果要到廠房找他,正好是在反方向,音音絕不會走錯路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少爺,您的晚餐,蘭姨要我送來的。」耀月敲門進來,將手中端著的晚餐放在桌上,走近床邊看了看樊音,「少夫人沒事吧?」

  「還在發燒,不過應該等一下就會退燒了。」鍾宇羿為樊音拉好被子,「黑狼呢?它的傷口治療了嗎?」

  「表少爺在照顧它。」耀月才說完,柯子翔推門進來。

  「宇羿,黑狼的傷是被槍打的。」柯子翔十分嚴肅的說,他剛為黑狼動手術取出子彈。

  「槍?島上誰敢用槍射它?」鍾宇羿陰沉著臉。

  「我不曉得,不過,那是不是表示音音的事不是意外了?」柯子翔接著說:「可能連廠房的火都是同一個人放的。」

  「誰那麼有本事能潛進島上來?」鍾宇羿相信依小島的隱密,及島上的地形,若不是對島上十分熟悉的人,是不可能在島上同時進行放火傷人的事。

  「佐籐對這兒很熟。」耀月開口說。

  「佐籐?有可能。」柯子翔深表同意,「你斷了他的生路,他不來報仇才怪呢!」

  「不管是誰,總之從現在開始,若我不在,耀月,你便待在音音身旁,別放她一個人,知道嗎?」鍾宇羿吩咐著。

  「知道了,少爺。」耀月點點頭。

  樊音一直昏睡了五天才醒過來,五天之中,她的高燒是退了又燒、燒了又退。除了為她因退燒而汗濕的身子不斷擦拭清潔外,鍾宇羿更是小心翼翼的用嘴餵她喝下些補藥湯水,以維持她的體力。

  這天夜裡,她總算醒了。

  眨動著異常沉重的眼睫毛,樊音全身都沒有力氣,她試圖移動自己,逃脫那將她牢牢捆綁住的黑暗迷霧。

  她好累好累,開口想說話,嗓子卻啞得發不出聲音,只發出微弱的粗嘎喘息聲。

  她的眼瞳好痛、喉嚨好痛、頭好痛,連全身上下都痛,無助的淚珠兒滑出眼角,她無聲的哭著,吵醒了身旁的鍾宇羿。

  「音音,你醒了?」鍾宇羿扭亮床頭燈,憐惜的拭著樊音的淚水,謝天謝地,音音總算是醒了。

  「嗚……宇羿……宇羿……」樊音拚命眨著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時,她哭喚著他的名字。

  「乖,別怕,是我在這兒,沒有人會傷害你。」他將她擁入懷中,拍著她的背,哄誘她平靜下來。

  「我……我好怕……好怕……」她想起來了,那天,她被人打昏,再醒來時,她倒在大雨中,黑狼和那人纏鬥著,那人對黑狼開槍,槍聲讓她又昏了過去……

  「嗯,現在沒事了,不怕,好乖……」喃喃地哄著她,鍾宇羿摟緊她,讓她的臉蛋貼在他胸膛上。

  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讓樊音緩緩平靜下來,遲疑的抬起小臉,她怯生生的問:「黑狼呢?它……沒事吧?」

  「受了點傷。音音,你記起來了是嗎?那天是誰傷害你的?」他輕撫著她的長髮,一面問著。

  「是佐籐,也是他開槍打黑狼的。」樊音說著,抿起嘴兒又想哭了,對那天的事她還心有餘悸。

  「果然是他。」鍾宇羿眼眸冷冽了起來,撫著她的手卻仍是溫柔。

  低下頭,他對她微笑,戾氣斂去,他輕柔的說:「你昏迷了好些天,該餓壞了吧?我叫人給你準備吃的,你乖乖躺好。」

  「嗯。」樊音點頭。

  鍾宇羿下床站在床邊,俯頭想吻吻她的唇,樊音忽然感到強烈的不適,頭一偏,他的唇落在她的頰邊。

  鍾宇羿對她的閃躲全沒放在心上,反而在心中責備自己太急色了,音音才甦醒過來,身子一定非常不舒服。

  樊音則在訝異著自己的反應,她怎麼會對宇羿的吻感到不舒服呢?這是怎麼回事?

  「嗨!我親愛的小嫂子,你今天覺得怎麼樣啊?」柯子翔晃進樊音的房間,嬉皮笑臉的問著。

  「我很好,謝謝。」樊音剛吃了藥,喝光杯中溫熱的開水,她把杯子交給站在床邊服侍她的耀月。

  「我先出去了。」耀月見到柯子翔就跟見了鬼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你去忙你的吧。」樊音會意的笑了笑。

  看著耀月走出去,柯子翔也不為難她,只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關切的詢問著,「你都沒事了吧?」

  「嗯,只是身體還有點酸痛。」樊音拉過枕頭墊在後背,她燒了許多天,腰酸背痛是正常的。

  她現在住回秋院中她原先居住的房間,因為她的身體虛弱,鍾宇羿又在忙著廠房的重建,需要處理因此而必須改變的工作進度,實在無暇整天陪在她身旁,她到秋院讓蘭姨能就近照顧,他比較放心。

  「對了,黑狼的傷還好吧?」樊音問道,算起來黑狼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她身子沒完全康復,一直沒去看它的傷。

  「它?好得不得了,現在已經可以活蹦亂跳了。有我這個神醫替它開刀治療,它當然好得快嘍。」柯子翔自吹自擂著,特意不去提起那天他可是一邊發抖一邊為黑狼開刀取子彈的。

  黑狼雖然頗有靈性,知道柯子翔是要幫它,因此在他打針動刀時均沒反抗,但開刀時它仍是由喉中不斷發出咆哮低吼,那種壓迫感還是怪嚇人的。

  所以他覺得自己真是冒了「生命危險」,才撿回黑狼的一條「狗命」。

  「你待在島上那麼久了,你的工作不要緊嗎?」樊音好奇的問。

  「管它的。」柯子翔無所謂的聳肩,心中卻另有盤算。

  他或許是該回去台灣了,醫院催促他回去的電話,本來是一週一通,後來變成一天一通,現在更成了早晚各一通。

  他再不「包袱款款」回去,只怕再來就是照三餐打來了,畢竟是「食人之祿」,何必如此大牌到了過火的地步呢?

  「你真的不怕被炒魷魚了?」

  「那正好,我就在島上賴著宇羿,吃穿都不用愁。」柯子翔仍是吊兒郎當的回答。

  「嗯,還可以每天見到耀月,對不對?」樊音眨著眼,調侃著他。

  「小丫頭,你敢嘲笑我。」柯子翔佯怒,伸手搔著樊音的癢。

  「唔!別鬧,好癢……呵……饒了我嘛……」樊音笑著求饒,閃避著他的手,俏臉漲得紅通通的。

  兩個人玩了一會兒,柯子翔揉揉她的頭頂,說:「好了,放過你了,你也該睡了,藥都吃了那麼久,早該睡了。」

  他安置她躺下,為她拉上被子,像大哥哥般的拍拍她的臉頰,轉過身,他才看見身後的鍾宇羿。

  「宇羿,你來了?哇,偷偷摸摸的嚇人啊?」柯子翔被嚇了一跳,心想,宇羿該是忙壞了,瞧他一臉不甚愉快的表情,自己還是先閃,讓他疼疼老婆就會心情好一點的。

  「我先走了,音音留給你自己照顧了。」說完他快快閃人。

  樊音看見鍾宇羿,忙翻過身去背對他。

  他濃眉皺了起來,瞥見她那紅粉粉的臉蛋,心情更差了。明明才和子翔玩得那麼愉快,看見他就轉身裝睡,這算什麼?

  「音音。」他忍著怒氣,脫去上衣爬上床,自身後摟住她,將臉埋在她的後頸上,深吸進她淡淡的、甜甜的香味。

  他的女娃兒,他好久沒和她親熱,想死她了,他將唇吮在她潔白的頸項上。

  樊音僵了一下,心頭突如其來的絞痛讓她掙脫了他的懷抱,轉過身盯著他,她躲到床的另一邊。

  她在躲著他?鍾宇羿冷著眼研究般的注視樊音,輕柔的、命令般的開口說:「音音,過來。」

  樊音不假思索的搖頭,讓鍾宇羿更沉下臉,伸長手臂,他試圖強制地摟她入懷。

  「宇羿,不要,我不舒服啊!」她楚楚可憐的瞅著他,讓他手停了下來。

  鍾宇羿懷疑的看著她漸趨蒼白的臉,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冰冰涼涼的觸感澆熄了他的火氣,他貼過去,把僵直的她輕抱進懷中,呵護的說:「乖,我不會強行要你的,瞧你抖成這樣。別怕,把眼睛閉上,我只是抱著你,放心好了,乖乖的睡哦。」

  樊音忍住痛楚,強迫自己放鬆,沉進暗黑的睡夢中。

  鍾宇羿輕撫著她的後背,直到她的呼吸明顯平穩下來,睡熟了,他才稍微放開她,不解的看著她輕顰娥眉的睡臉,他的眉頭鎖得更深了。

  敲了敲柯子翔的房門,樊音聽到裡面的回應後,推開門進去。

  「是你啊,有事嗎?」柯子翔正在收拾行李,他覺得他打混了一個半月,的確是夠久了,該回台灣去了。

  「你要走了嗎?」樊音順手關上房門,走到沙發坐下。

  「明天。」柯子翔看看她蒼白的臉,關心的問:「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難看。來,我替你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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