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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呂星 他還是低著頭,「不,妳分明氣壞了。」 「沒有。」他怎麼像個孩子要起脾氣來了?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我方才真不該擅自作主點了妳的穴道,難怪妳生氣。」 「不,我沒生氣,真的。」她一臉認真,「我不是那樣是非不分的人,我知道你是出於一番好意,是我不好,那麼小家子氣的胡亂生氣,還威脅你……」 「妳知道就好了!」忽然,他抬起臉來狡猾地衝著她笑。「放心,我不會和妳計較的,嗯。」 她傻了,楞了許久後,想起他方纔那一臉無辜和自己窮緊張的模樣,竟無法生起氣來,歎嗤一聲,她笑了,指著他快笑岔了氣說:「我是個演戲的,沒想到你比我還會作戲……真……真該叫爹收你進百戲門……」 這會看她笑得開心,反讓薛譚不好意思起來,尷尬地立在那裡。 「好了好了,甭笑了,這樣激動對身體不好。」他望著紋蟬,她小小的臉蛋笑得燦爛,真是漂亮,莫名地吸引住他的視線。 薛譚在心底讚歎,他看她看得著魔了…… *** 中村最大的街叫做胡漢街,而梨園客棧正好位在這條街的中心,左臨胡旋府直通塞北,右瀕百戲門南下中原。 此時楊枝柳正在客棧三樓忙進忙出,突然瞧見百戲門外擠滿大批人群,而人群中間則站著胡老爺與李老仙。 怎麼了,胡老爺剛剛不是離開客棧去找薛譚嗎?怎這會兒卻跟李老仙斗上? 他們二老吵架簡直像家常便飯,但兩人吵歸吵,倒是沒真的打傷過彼此,可是……楊枝柳驚訝的停下腳步瞪向窗外,怎麼亮起傢伙啦?!她趕緊交代小三看店,自己匆忙地奔下樓。 「說,你到底交不交出我的女婿?」胡老爺雙手各持一把虎頭錘,兩眼瞪得比牛眼還大。 李老仙身背龍王棍,雙手橫抱胸前,一臉諷刺,「哼!人家薛大夫又沒承認是你家的女婿,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只要誰醫好我的女兒,誰就得是我胡家的女婿,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胡老爺氣得滿臉通紅。 「呵!這事是你自己說了算,誰當真啦!」李老仙故意氣他。 「你是存心找碴啊?死老頭,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還以為我胡老好欺負!」他紮下馬步,將虎頭錘高高舉起。 「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想跟我鬥?還早得很吶!」李老仙抽出龍王棍並擺出架式。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薛譚與紋蟬從百戲門奔出。 「兩位前輩,有事慢慢說!」薛譚一個箭步擋在二老中間,他最厭惡打打殺殺了。 胡老爺洋洋得意道:「乖女婿,你來得正好,快跟這個死老頭說清楚,你是我胡旋府未來的女婿,叫他以後別再纏著你!」 李老仙一把將薛譚攔了過去,「薛大夫,老實說,今日老夫叫你來,另一個目的就是打算將蟬兒許配給你,你去跟那個肥老頭說,叫他以後別再囉唆!」 紋蟬一聽詫異得滿臉通紅不知說什麼好,爹爹也真是的,只要能氣胡老爺,什麼荒唐事都肯做。 「什麼?!你連女婿都要跟我爭?!真是氣死我啦!」胡老爺咆哮。 「氣死最好!」李老仙火上加油。 胡老爺與李老仙各拉住薛譚的左右手,兩人拉拉扯扯的令薛譚左右為難。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還不快給老娘鬆手!」楊枝柳及時趕到,前來救這棵差點被分屍的搖錢樹。 二老卻仍不放手,同時喊道:「不要!」 「不要?」她有沒有聽錯?這可是頭一回聽見二老持反對意見。「造反啦?一大清早就聽見你們倆在這兒吵吵鬧鬧,人家薛大夫可是再世華佗,豈容你們一頭熱的半路招女婿!要我說,他誰的女婿都不當,他該當我的乾兒子。」 「什麼?!」現場所有的人無不瞪大雙眼,狐疑地看著楊枝柳。 「怎麼?我說錯了嗎?不信你們問他?」她趕緊向薛譚眨眼。 楊老闆可真會挑時間收乾兒子啊!薛譚面對三方惡勢力,唯一能選的也就只有當楊老闆的乾兒子,起碼還能稍微控制一下場面。 薛譚唇一眠,支支吾吾道:「是……是。」 紋蟬雖鬆了口氣,但不知何故心中卻湧起一股失落。 「乖,乾兒子!」楊枝柳竊笑。 胡老爺跟李老仙一聽開心得不得了,兩人爭先恐後地想與楊枝柳攀上親家。 李老仙嚷道:「柳妹的乾兒子當我李家的女婿更好。」 「柳妹的人當然是我胡老的人」 薛譚再度被左右拉扯。 「住手!」楊枝柳這回喊得更大聲。「從今兒個起,譚兒就是我梨園客棧的人,誰要是敢動他一根寒毛,我就跟誰斷絕關係!」 二老一聽趕緊鬆手,他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與她過不去。 「柳妹,這不公平,妳收了乾兒子,我卻損失女婿,要我們罷手之前妳得先決定一下,到底妳要與誰結為親家。」胡老爺頗有不甘。 「對!沒錯!」李老仙也在旁吆喝。 這次換楊枝柳騎虎難下,鬧了二十幾年的三角關係,非得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作決定嗎? 突然底下有人多事的大喊,「叫兩家出獅搶龍珠啊!」 「搶龍珠?好主意!誰贏譚兒就是誰的女婿。」楊枝柳大聲宣佈。 「啥?」二老下巴差點落地,撐著牛眼瞪她。 「看什麼看?這事就這麼決定。譚兒,咱們走!」她拉著薛譚的手往客棧走去。 薛譚臨走前還不望瞄了紋蟬一眼。 「怎麼會這樣?」二老沮喪地帶著自個兒的人馬離開胡漢街。 *** 自從李、胡相爭,楊枝柳得利以後,薛譚成了梨園客棧的少掌櫃。 他在客棧裡免費幫村民義診,一來造福人群;二來也幫客棧招攬不少客人,客棧裡終日擠滿人潮。 而胡艷當薛譚是救命恩人,於是一天到晚盡往客棧串門子,明的是說來幫忙,暗地裡卻是想要多陪陪薛譚。 對於胡艷的熱情,薛譚只覺困擾,他反而時常會不經意的想起紋蟬,於是便趁每晚看戲時貪望紋蟬曼妙的舞姿。 另外,胡老爺與李老仙為了一個月後搶龍珠一事,一天到晚忙著訓練獅隊,於是村子裡也因此而安靜許多。 今日夜裡,中村突然飄起大雪,薛譚正挨著窗子沏茶,一片片雪白的冰點全打從窗口撲落他臉上,累了一天的他方偷閒坐在窗旁觀賞美景,沒想到就連老天也不給他好日子過,連連下起雪來,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往客棧疾步走來,令他皺起眉頭。這麼晚了,且下著大雪? 他趕緊關了窗戶就往樓下去,方一打開大門,只看見紋蟬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怎麼回事?」他忙問。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叫他整個心糾緊。 「譚兄,我爹他不知怎麼了,睡到一半突然口吐鮮血,全身僵硬!」她急得頻落淚,「我好怕……」 「我去拿藥箱,馬上就過去!」 一路上他們倆並沒說話,雪地濕滑,他伸手輕輕扶住她,那扶住她的手彷彿在告訴她不用擔心,讓她冷靜下來,於是她也就自然的任他親密的扶住她的身子。 救人如救火,他們急著出門而忘了帶傘也沒披上大衣,薛譚唯有用胳臂幫她擋雪,外表冰冷內心卻熱情的紋蟬吸引著他,令他的一顆心全被她勾定。 過了半晌,他們來到百戲門,府上燈火通明,一位位剛甦醒的百戲門弟子全哀戚地站在大門恭迎薛譚的到來。 「薛大夫,你總算來啦!快隨我進來!」李樂急忙帶路。 他們三人繞過大大小小的廳房來到李老仙的寢室,只見兩名弟子無措地跪在李老仙床前。 薛譚一看,尚未把脈就先點了他「身柱」、「合谷」兩穴止住李老仙吐血。 薛譚專注的撩起李老仙的衣袖,將兩指置於他的手腕處,但方一觸碰,薛譚頓時神色凝重。 看來情況不妙,紋蟬臉上豆大的淚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薛兄弟,如何?」李樂連忙問道。 薛譚緩緩地說:「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令尊近來必多勞重,眠少、食少且言語不多,神情恍惚。」 「沒錯!正如所言!」李樂忙應。果然是神醫,把個脈什麼都知道。 他又看了看李老仙的內眼瞼及眼珠,不但混濁不清且少有血色。「想必令尊近日愁腸百結、鬱鬱寡歡,不知所為何事?」他已失了心神經脈紊亂。 「實不相瞞,三年前,本門的七星獅陣曾被胡旋府的八卦獅陣打得灰頭土臉,然而家父本性好強,為了下個月搶龍珠一事,日日夜夜關在練功房裡鑽研陣法,沒想到……」李樂歎了口氣繼續說:「還望薛大夫能盡全力醫治家父。」 「在下自當盡力而為。」這一切均因他而起,他實在難辭其咎,不過依照李老仙的病情看來相當不妙,他皺起眉頭,緩緩地道:「兩位請放心,令尊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