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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路沂蓁    


  季夢就站在鏡子前面,衣服已經換好了。

  「怎麼了?叫你怎麼不出聲?」孟寰哲走到季夢身旁,這才驚覺,季夢在哭!「穿起來不好看是嗎?」

  對於孟寰哲的問題,季夢只是搖頭,她不是因為衣服穿起來不好看才哭的,孟寰哲熟知她的身材尺寸,不可能會做出誤差這麼大的衣服來。

  那件新娘禮服穿在季夢身上,該怎麼說呢?衣服鬆鬆的,沒有顯現出禮服的特色,強調穿上後緊身、細腰的效果;高度也不對,季夢只有一六二公分,但這件禮服像專為身高一七○以上的模特兒做的,穿起來不好看不說,還有種不協調感。

  孟寰哲也知道,才想轉移季夢的注意力。「好啦,別哭了!禮服不合身,再改就可以了,你先把衣服換下來,別哭了!」

  季夢換回平時的裝扮後,倒了杯咖啡給孟寰哲,坐在他身旁:「阿哲,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爸爸一直在催,他說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也該考慮結婚的事了。婚後我絕不會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不想繼承公司也沒關係,就算爸爸再怎麼堅持也一樣。」

  「怎麼……怎麼這時提這個問題?」孟寰哲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去接受這件事,在這種時機談結婚,只會將事情愈弄愈複雜。

  季夢趴在孟寰哲的膝上,以前他們在一起時,她都是這樣懶懶地趴著,兩個人閒閒地說著一些未來的夢想,他邊聽她說邊用手柔柔地順著她的發。可是現在,季夢卻只感受到孟寰哲的僵硬不自然。

  「我們兩人在一起多久了?六年了吧?這六年裡發生了很多事。你在設計這方面也得到了肯定,我也達到當年為自己所設定的目標,該是定下來的時候了;最近我很擔心,我擔心……我們兩個之間已經由愛變成了習慣,所以,我們結婚好不好?」季夢抬頭問孟寰哲。

  「這……這我……這件事能不能等到服裝發表會後再說,你知道的,我最近很忙,沒有時間談那些,等到發表會結束後再說好不好?」

  孟寰哲的遲疑給了季夢答案。

  「沒關係,就照你說的,等到你的服裝發表會結束後再談,我會向爸爸說的。」淚又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第九章

  劉欣宜從那一天起就躲著孟寰哲,那麼小的一個辦公區,兩人不見面實在很難,她常六點多就到辦公室來,留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家,上班時間就把自己關在小辦公室裡。

  孟寰哲也知道劉欣宜在躲著他,為了讓她自在一點,他很少到辦公室去,他的設計稿都是在公寓裡畫的,畫好後再叫人送到辦公室去。有什麼事就透過齊如柳傳達。

  「欣宜,你和阿哲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如柳好不容易逮到劉欣宜空閒的時間,這次她決定,不論劉欣宜怎樣打馬虎眼,她都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兩個當事人都不想談這個問題,但是齊如柳實在憋不住了,看到這兩個人自我折磨成這樣,身為好朋友的她,怎麼能袖手旁觀?

  「什麼怎麼回事?」劉欣宜頭也不抬,兀自埋首在那如山的卷宗裡。

  「少給我打馬虎眼!我直截了當地說好了,反正,我的個性也不會旁敲側擊那一套,以我這個旁觀者觀察的結果,你和阿哲是妹有情、郎有意,為什麼你們兩個都不肯面對現實?」

  「事情哪有你想像得那麼簡單!」劉欣宜還是沒抬頭,那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想多談,請走人,她現在很忙。

  這一套對齊如柳才不管用,她氣得一把搶過劉欣宜手上的文件和筆:「本來就很簡單,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

  劉欣宜歎了口氣,這麼久的朋友了,她熟知齊如柳的脾氣。一但齊如柳拗起來,就算十輛卡車也拖不動,她何嘗不想正視這個問題:「那季夢呢?季夢怎麼辦?難道,她對阿哲的感情就不是愛嗎?那不應該得到完美的結局嗎?這對她就公平嗎?我把別人的男朋友搶到手了,那又怎樣?讓另一個女孩卻因為我而受到傷害,良心有愧的情況下,她能安心地享有屬於你的幸福嗎?」

  就是這一大堆的問號,壓得劉欣宜喘不過氣來。

  「感情的世界裡,根本沒有公平可言。」齊如柳的頭也開始痛起來了。「因為我沒有遇過這種事,我也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說:『管它,老娘高興就好!愛情是勝者為王的世界,管別人那麼多幹嘛,自尋煩惱!』,可是看到你這樣我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柳柳,我問你一件事,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劉欣宜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到現在為此,劉欣宜可說只談過一次戀愛——就是和廖政典在一起,剛開始時的確很快樂,本以為那就是喜歡、就是愛,後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尤其,在知道廖政典的卑劣手段後,這段過去給劉欣宜的感覺,已不復原有的甜蜜,取而代之的卻是像毛毛蟲爬滿全身般的恐怖且噁心的感覺。而後她喜歡上了孟寰哲,他卻早已有了未婚妻!明知是單戀,卻仍深陷其中,單戀是很苦的,劉欣宜卻從沒後悔過。

  這兩段感情卻讓劉欣宜有著解不開的迷惑……

  常聽人說,喜歡上一個人,會以那人的喜樂為喜樂,甚至一通電話就會讓人高興個老半天,為什麼她就沒有這種感覺,她有的只是滿嘴的苦澀。她實在想不透,才想問對此「經驗」豐富的齊如柳的意見。

  「什麼樣的感覺?這我也說不上來,怎麼說呢?你無時無刻都會想著他,你知道他也在想著你,那種感覺很甜蜜、也很醉人,有種飄飄然的感覺,每一次的戀愛都會讓我有這種感覺。」齊如柳是一臉的陶醉,好像那種感覺又回到她身上一樣。

  「既然如此,柳柳,你為什麼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劉欣宜不懂,為什麼齊如柳到現在還沒定下來?

  這下可說到齊如柳的致命傷了。

  過一陣子她搔了搔頭:「因為膩了、厭了嘛,兩個人老是黏在一起,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和空間;而且男人真的好煩,交往時我又不像一般女孩子,故意隱藏自己的本性,他們看到的就是最真的我,也願意和這樣的我交往;久了,卻又嫌我不夠文雅、說話急躁、脾氣不好,甚至說我沒有女人味,怎麼和第一印象差那麼多?最過分的是,還妄想改變我,無法忍受就只好分手了。」

  說完,齊如柳才驚覺到,她談過那麼多次戀愛,卻沒有一次讓她有不一樣的感覺,男朋友對她而言,只是個司機、聊天的對象而已。

  「這麼說起來,柳柳,你並沒有真正談過戀愛。」劉欣宜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說。

  「什麼,我沒有談過戀愛?開玩笑!和你比起來,你的戀愛史若是本小品文,我的就是一整套的大英百科全書了,什麼沒有戀愛經驗!」說時一臉不屑,說完才驚覺她把話說得太滿了,馬上轉了口氣:「至於刻骨銘心的愛情,到現在我還沒有那種經驗,所以也不能提供參考。」說完還尷尬地「嘿、嘿」兩聲。

  說客反倒地將了一軍,也難怪齊如柳無地自容了。

  齊如柳停了一下後又說:「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你覺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對阿哲也很殘忍,他明知道自己心愛的是你,卻因為你的態度而勉強和季夢在一起。好啦,就算有一天他們結婚了,你難道不難過、不心痛?等季夢知道她擁有的阿哲只是個軀殼,沒辦法得到他的心時,她又快樂得起來嗎?我說,你這樣委曲求全是害了三個人。算了,你也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最好的解決之道是三個人坐下來,理智地談談,要不,你先去找阿哲談也可以,把你心裡的疑惑告訴他,之後兩個人再來商量解決之道。」

  劉欣宜歎了口氣:「事情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阿哲,還替季夢親手做了件新娘禮服,你知道嗎?」

  椅子上像有針似的,齊如柳聽到這話誇張得跳起來:「什麼?真有這種事?難道我眼花了,看錯了你們之間那種暗潮洶湧的情慾?」

  說到「情慾」兩個字,齊如柳當場挨了劉欣宜一記白眼。

  「那阿哲是腳踏兩條船了?」齊如柳看著她問。

  「不可能的!阿哲不是那種人!」劉欣宜斷然否認,她知道孟寰哲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更不容許任何人譭謗他。

  「看吧,你還是割捨不下,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連續劇不都是這麼演的?因為一連串的巧合,讓兩人誤會愈來愈深,搞不好那是阿哲為你做的,只不過,他還來不及告訴你就……」

  「就怎樣?」劉欣宜急著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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