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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柳橙 「所以啊,既然捨都捨了,我去揚州幹啥?」荃盼盼仍是堅持,她怕呀! 「盼盼,時間或許可以沖淡一切,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思念是否總是蝕著妳的骨,痛徹妳的心?」如同我的心境一般呵!他在心裡吶喊著。「至少讓自己徹底地死心吧!若他真的對妳沒有了愛,也或許他真如妳所預期的,過得很幸福,那麼妳不也能重新開始嗎?」 眼底的空茫,洩漏了她的心思。她的意念開始有些鬆動。 「好吧!」她無奈地苦笑,椎心蝕骨是真的,她早已嘗盡了那樣的苦澀滋味。罷了,就算看一眼也好,一眼也好! 揚州城 丁府 「嗚……小姐 」 小月無助地倚在丁凝心的床畔,神情甚是哀感,她傷心得淚流滿面,因為小姐就要香消玉隕了啊! 她不禁要希噓感歎,這愛情的局裡,可有誰佔到了一絲絲的便宜? 半年來,小姐盼的人兒始終不曾再現,連托人梢句關懷的言語都沒有。可她們視如蛇蠍猛獸的莽漢王自強,卻三天兩頭地騷擾欺凌…… 好不容易在半個月前,她們才欣聞那惡霸死於花柳病的消息,她以為,小姐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了,怎知,王自強帶的髒病卻似詛咒般,亦沾上了小姐的身。 「小月,妳派人去找他了嗎?」丁凝心虛弱地睜開眼睛,無力地詢問著。卻見小月訥訥地點頭,欲言又止。 看樣子,他是不會來了。「連最後一面……也不肯見麼?咳!咳……」 「無痕山莊的總管說,任公子他……沒能力付出一丁點兒的同情,因為--」她委實說不出口呵!任公子他心已死,而始作俑者就是小姐啊! 聞言,丁凝心哭得柔腸寸斷,淚濕衣襟! 她又怎會不明白?任子焰的頹廢,眾所皆知啊! 丁凝心何嘗不清楚任子焰的死心眼?他派人去過京城多次,卻全無卓允楨和盼盼的消息。天山,也數不清他上了幾回。 遠走高飛,丁凝心明白,無痕山莊裡頭的人是這麼認為的。 「別告訴他,別告訴任何人。答應我,在我死後……也替我守著這個秘密可好?」她哀求著小月。「別讓他知道盼盼死了,求妳。」王自強說過,他已親手殺了盼盼。 「嗯,小月不說。」緊握著丁凝心的手,小月傷心得不能自已。 眼前的景象,緩緩地扭曲變形。丁凝心再無氣力,她合上了眼。「我怕他恨我……他會恨我……」 「小姐!小姐!嗚……小姐 」 「欸,聽說丁姑娘死啦?」無痕山莊裡,雷鷹拉著李士先至院子角落,壓低嗓子問道。 「嗯,昨日丁府來通知了。」李總管點頭響應,情緒倒是沒多大起伏。自始至終,他都認為盼盼的離去和丁姑娘有極大的關係,他實在無法同情她。 「那爺他--」想他知道,八成沒啥反應。 果真,李士先無奈地搖頭。盼盼離開後的這些日子裡,哪件事情不是他和雷鷹兩人撐著? 原就寡言的任子焰,如今更是惜言如金。 他感歎道:「似爺這般深情,到頭來卻落得一世傷心,還不如丁姑娘解脫了好,省得無窮無盡的相思痛苦。」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瞟向書房那扇緊閉的門扉。 房裡頭的那個人,真如雷鷹所說,一旦愛上了,比誰都真;可旦一失去了,心裡的創傷他比誰都深。 對不……女娃兒怔忡地眨著大眼,小手觸著他的臉龐。 哇!任子焰……很難和你的人連在一塊兒耶!那雙大眼,依舊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淚,晶瑩地懸在眼眶中打轉。很痛耶!你看,都流血了。 我只聽過吞口水,沒聽過吞眼淚!淚珠,委屈地直落,折磨著他的心神。 咱們和好了對不?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你幹麼這樣!我同朋友說話礙著你了麼? 別這樣…… 呵呵…… 睜開了眼,任子焰從無邊的夢境中跌回現實的世界。 案前的燭火光影搖曳,書櫃中,那玉刻的白兔早已蒙灰,他自嘲地撫著手上烏亮的木刻人偶。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了,他仍回不到原點。心,始終這麼懸著。倘若有她的音訊,確知她的心意,那麼,他的日子或許就不會過得這麼苦澀吧? 總是這麼不由自主地坐在案前,總是這麼不由自主地睹物思人,總是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裡刻劃著她的一顰一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念…… 輕咳了幾聲,他將人偶放回櫃中。 還得沉淪多久?他真的沒有答案。 最愛的人兒呵,當他日夜承受思念的煎熬時,她的心裡是否也有著一絲絲想念? 揚州城內 某客棧 荃盼盼哭喪著臉,面色如稿木死灰般難看。 得知丁凝心病逝的消息,簡直令她無法相信,撫著下顎的青蔥玉指至今仍微微地發顫。 怎麼會? 「穿上吧!振作點兒,待會兒可能會看到更糟的。」卓允楨將夜行衣放置在她面前。 方纔他稍作探聽,發現盼盼朝思暮想的人竟頹喪得不像話!短短半年間,無痕山莊的產業規模足足縮減了一半,他根本無心打理任何事。 那男人在盼盼干了傻事後,過得比他還慘。 聞言,一時之間,她感到有些茫然。還有什麼更糟的事?「去哪兒?」 「無痕山莊。」言簡意骸,這本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不是嗎? 「呃……過一、兩日再去行不行?」她現在心亂如麻,怎提得起勇氣去看他? 卓允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只是偷偷地看一眼而已,他不會發現的。」他的心也亂啊!他何嘗不希望看見任子焰和丁姑娘兩人幸福的模樣?盼盼若死心,他不也可以重新燃起希望?可他的期望,恐怕是會幻滅了! 「去吧,去證實彼此的心意。」 就這麼著,她讓卓允楨拉著,在夜色中疾奔。 他的功夫著實了得,無痕山莊裡頭竟沒有人發現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她的眼泛起一層淚霧,他看來好憔悴。摀住嘴,她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然而淚水仍止不住地狂飆,她看著任子焰失神地撫觸她送他的檀木人偶。 「都是你,嗚……都是你害的。」回到客棧,荃盼盼傷心地哭著,她怨艾地捶著卓允楨的臂膀,氣他硬帶她走這一遭。「早知道繼續待在天山當個睜眼瞎子,也好過現在這樣。」 她心裡頭滿是懊惱,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閉上眼,卓允楨任由她將粉拳綸在自己身上,他幾乎可以預見盼盼和任子焰兩人美好的未來了。而自己終究……「他會諒解的。」 「啥?」她抬起頭,語帶哽咽,握著的拳頭仍停留在半空中。 「我說,他會聽妳解釋,會諒解妳的。」 解釋?她沒那勇氣呵! 她怕!怕任子焰恨她,怕任子焰不原諒她,怕任子焰羞辱她,怕任子焰根本就不愛她。 「我不要。」 「為何?」 「他很凶,他會怪我的!」 「怪妳是應該的。」 「他也許會羞辱我。」 「他不會。」 「他應該很恨我。」 「他愛妳。」 「他……我、我要回天山。」 「妳--」真不知她小小的腦袋瓜裡頭都裝些什麼?「妳再考慮幾天吧?別急著龜縮。」有些氣惱,可面對她,卻又無可奈何。 「嗯。」荃盼盼不安地點頭,縮頭烏龜也罷,她就是覺得自己沒法子再承受一次傷心呀!現在,她已經難過得食不下嚥了,若再受傷一次,她會死的。 雖然擔憂害怕,可一旦見著了心上人,她怎麼可能真的這麼算了?至少也要多看幾眼,日後好細細地回味啊! 翌日,荃盼盼在一番喬裝打扮後,就這麼在無痕山莊外徘徊。可等了大半天,山莊的大門始終不曾開啟。 「算了,還是走吧!再這麼待下去,真要引人側目了。」 她黯然地離開無痕山莊,回到客棧時,手裡多了塊檀木和一些雕刻的工具。 「妳到底在幹啥呀?唉!」罷了,隨她吧!卓允楨望著一臉委屈的盼盼,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三天,再三天吧!他暗下決定,若盼盼依然提不起勇氣,他會推她一把的。 她不明白嗎?她那種哀感的表情只會讓每個見著她的男人油然生起一股憐惜之情。任子焰會怪她?打死他都不相信。 盼盼無語,小嘴嘟得老高。垂下眼簾的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舉動。方才經過了商家,見到了檀木,心裡頭便是一陣悸動和難受。 「對不起,卓大哥,我真沒用,讓你這麼為我操心。」淚水忍不住又在眼眶裡打轉。「我也不想這樣。」多愁善感的日子真難熬,她幾乎記不起快樂是什麼滋味了。 再一次,他又為她感到心疼,忘了自己也痛。「別想太多了,就順著自己的心意走吧!」 三日後 卓允楨才想出門去會一會那任子焰,剛踏出房門,就讓等在門外的盼盼給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