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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劉莎    


  謝蒼飛瞇起眼回想著星月盟南區軍火庫被毀的事件。看來殷皓月是腹背受敵,外有陳勝嫁禍栽贓,內有叛變分子提供重要情報。饒是他能如此冷靜,至今仍不動聲色。

  他忽又會心一笑,殷皓月著實不簡單,他暗中佈局,修改情勢,早已從劣勢轉為優勢,只是旁人多半不知道了。這次他下帖子邀約,恐怕是另有他意,以這樣一個君子,暗中偷襲的事他可不會做。

  君子?他竟然稱自己的敵人為君子?謝蒼飛自嘲的想著。

  「你不會是想一個人赴約吧?太危險了。」徐福擔心的說。

  謝蒼飛瞪了他一眼,「你別瞧不起我,他都敢單槍匹馬了,我又有何懼?」

  「誰瞧不起你了!真搞不懂你們這兩個渾小子,不敵不友的教人猜不透。」徐福不客氣的回嘴。

  不敵不友?謝蒼飛不由得苦笑。其實他—點也不想與殷皓月為敵;若為友,卻又橫著太多前人的恩仇。父親說得對,情感一事難以評斷誰是誰非,他應該放下成見,別再耿耿於懷,這一切實在與殷皓月無關。

  最初幾年,他實在是做不到,父親的死仍舊使他悲憤填膺。但到頭來又如何呢?他一再打擊著星月盟,父親依然不會活過來。

  這樣偏執著一個牽強而沒有道理的理由,值得嗎?

  他懊惱的爬亂一頭黑髮,站起身來就要出去。

  徐福尾隨於後,渾然不理他抗議的眼光。

  「福叔,你別跟著我,我不會有事的。」

  徐福連話都懶得講了,在別人眼裡或許他們是主僕,但私下他與謝蒼飛情同父子,他絕不會允許他一個人單身赴險的。

  謝蒼飛無奈的看著不肯妥協的徐福,舉起雙手投降。「好好好,你要跟就跟吧!大不了讓人說我沒有膽識罷了!」

  徐福反瞪他一眼,對他的話來個相應不理。今天他是跟定謝蒼飛了,任誰也不能阻止。

  *  *  *

  宋夜空惡狠狠的瞧著薛凱悅,怎奈他的嘴巴就像死了蚌殼,怎麼也撬不開來。

  「薛凱悅!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說,殷皓月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他做事到底有沒有用腦子啊?」她氣急敗壞地喊著。

  薛凱悅面帶不悅的指正她,「夜空,注意你的措詞,別僭越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注意這個白癡問題!你們也真是的,讓他一個人單獨行動,萬一……你們還真放心!」她急得都快跳起來了。

  薛凱悅慢吞吞的說:「你別慌嘛!看不出來你平常對少爺沒大沒小的,其實倒還挺關心他。你忘了我們在你身上放的那個追蹤器啊?遇有危難時只要輕輕一按,我們馬上就能知道擁有者的行蹤,少爺身上也有一個,他丟不了的。況且他身手一流,單獨行動是情況所需,人多了反而不利,你幹嘛對他那麼沒信心? 」

  宋夜空回了他一記大白眼,不耐煩地說:「你白癡呀!什麼叫作危難你懂嗎?就是緊急到讓你防不勝防的.等他按了你那個鬼追蹤器時,早就一命嗚呼了!他好歹也得帶個人在身旁照應才是啊!他這樣任性行事,將我……我這個貼身保護置於何地?」

  薛凱悅翻了翻白眼,覺得她真是不可理喻。「宋夜空,你知不知道,你愈來愈不像以前的你了?婆婆媽媽的,好囉唆。」

  站在一旁的孔懷恩終於說話了。「薛,別刺激她了。關心則亂嘛!」他要再不出聲,這兩個寶貝蛋不知又要吵到什麼時候。

  宋夜空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唉!只要扯上殷皓月,她的腦子便沒法正常運作。

  其實,她的擔心其來有自。從她發現組織內部有異開始,她便向素有「狗鼻子」之稱的舊識——阿森探出了一些消息。「洪流門」已入駐台灣,再加上陳勝的蓄意挑撥使得雙方關係更加緊張,現在道上所有幫派都在臆測著未來的動向,各路人馬皆虎視眈眈,而在這敏感時刻,殷皓月竟獨自涉險。依她看來,他一定是找謝蒼飛去了。傳聞中謝蒼飛喜怒無常,十足危險,他竟還笨到把自己往虎口裡送,他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樣只會裝裝樣子嚇唬人嗎?

  薛凱悅與孔懷恩對望一眼,無奈的看著長吁短歎的宋夜空。

  他們才正要說話,不料宋夜空已一把推開窗戶從二樓一躍而下,飛快的跑了出去。

  孔懷恩心思敏捷,探頭大喊:「夜空,回來!你別去……」但宋夜空哪還聽得了勸?轉眼就地掉了。

  薛凱悅追了上去,對著門口守衛大喊:「快攔住她……」他話還沒說完,宋夜空已駕了車絕塵而去。他低咒了一聲,才又急急忙忙地找孔懷恩商量對策。

  到了二樓,便聽見孔懷恩正透過電話下達命令。

  「傳令台北分堂,只要有盟主蹤跡或仟何聯絡汛息馬上回報。發出網訊,保護宋小姐,有任何人敢動她,格殺勿論。」

  薛凱悅哭喪著臉,萬分懊惱地說:「這下可好,把人給搞丟了,老大回來不好好削我們一頓才怪。」

  孔懷恩放下電話就忙著把槍收於衣內,也順便丟了把槍給薛凱悅。

  薛凱悅見他臉色凝重,不安的問:「怎麼樣?有狀況嗎?」

  孔懷恩點點頭,「陳勝的第一目標是夜空,他沒把握能賭到少爺,便老早就計劃著逮到夜空落單的機會,以她做為要脅。」

  「什麼?這混帳東西,卑鄙無恥下流!」薛凱悅聽了怒氣勃發,接著又憂慮不已, 「那……這麼說,處境最危險的反倒是夜空羅?難怪少爺千叮嚀萬交代的務必要把她留在屋裡。唉!這丫頭就是這樣莽撞。」

  「走吧!希望她別出事才好。」

  薛凱悅聽素來冷靜的孔懷恩說出如此沉重的話語,一顆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  *  *

  宋夜空開著車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駛。

  這該死的男人,前幾天才答應她要好好保重自己,今天就背著她獨自冒險,壓根就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

  車窗外的景物快速的向後移動,要不是急著找那渾蛋男人,這傍晚的山景著實美得令人屏息。

  忽然,她眼尖的發現在後頭不遠處,有幾輛黑色的車狀似不經意地跟著她。

  她冷笑一聲,原來殷大少爺早就料到這一招,這才不讓她暴露在陽光下,情願派些拉雜事讓她消磨時光,只求她能乖乖窩在莊裡。

  宋夜空見黑車加快了速度,暗叫不妙,看來他們要展開行動了。她撇撇嘴角,進入了警戒狀態。

  這條人煙罕至的山路狹窄而彎曲,一邊是高聳的山壁,一邊是雲霧繚繞的深崖,地勢險峻無比。看來對方是要以人海戰術逼她就範,而這樣的地理環境,無疑使她更加陷入他們所撒下的天羅地網。

  也罷,該來的總是要來,若自己就這樣束手就擒,不就枉費她一身的超人膽識了嗎?不過……她腦中閃過殷皓月那雙憂心忡忡的眼睛,看來她是辜負他的用心良苦了。

  就在這時,那些車已經十分接近她,她一咬牙,加足了油門往前衝去,掏出腰側的槍準確的射中前面兩部車的輪胎,霎時煞車聲與輪胎輕盈地滑過地面的尖銳聲響徹了這原本寂靜的山林。

  宋夜空穩住方向盤,雙手擦掉額上汗珠。媽的!這種陣仗再多來幾次,她鐵定老得很快。

  她從後視鏡瞄向緊迫而來的車輛,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太好了!剛剛出來時慌亂得忘了帶彈匣,而今就只剩兩顆子彈了。她算算後面跟來的車……哇!二比八,這樣的比例「應該」不算太懸殊,她自我安慰的想著。

  她迅速的衡量自己所在的位置……啊!有了!她以絕佳的視力看到了遠處的一個大湖,湖的另一側是一個大轉彎,那裡沒有任何樹木做為屏障,只有一片縹緲的雲霧。宋夜空臉上閃過一絲微笑,那麼美的葬身之地,保證他們死得爽快瞑目。

  她在山道上與對方玩起追逐遊戲,她往右一點,對方便跟著她右轉,往左一點,對力也跟著照做,生恐追丟了她。而此起彼落的槍聲更在山林裡引起極大的迴響。

  快接近大湖時,她閉起眼睛默禱:老天爺,請幫助我,我還有許多事沒完成,也還想再見他一面,我還有好多好多話還沒對他說……

  她先按下追蹤器,再往後朝對方車子的油箱開了兩槍,霎時驚呼聲與爆炸聲一併響起。她感到一陣熱焰襲來,更加快了行駛的速度。

  後面的車輛見前頭那輛車爆炸起火,紛紛停下來拿起車上的滅火器熄掉火勢,再迅速的清理掉障礙,一看便知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組織。

  他們再度上車追捕著即將到手的獵物,由於她的破壞,他們原先的十輛車如今只剩下三輛了。坐在其中一輛車上的組織首領冷著一雙眼,毫無感情的盯著前方正急欲殺出重圍的宋夜空。雖然他受雇殺人,但眼前這個目標可真引起了他的興趣。一個女人竟有那麼大的能耐他掏出槍瞄準後,也還廠一顆子彈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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