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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凌曉潔    


  雙聽了好生氣餒。「你不讓我問別人,我問你你又不肯說,你們都懂就我不懂,多不公平!」

  「這種事不懂也不會怎樣的,雙成。」

  她恨恨地看他。「反正你就是不肯教我對吧?」

  「好……別吵,等我有空,有空再說好嗎?」

  子虛隨意敷衍兩句就尷尬地走掉了。

  哼,真沒意思!

  只留下雙成站在廳裡。聽子虛說得嚴重,害她雖然好奇得要命,卻也不敢當真拿這問題去問人,只好悶悶地發著呆。

  第七章

  往後數日,情兒隨著孫老夫人上九華山去,自然音訊全無。可怪的是孫大少居然也不見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

  雙成和子虛日日打孫府門前過,日日探問孫大少的消息,但都徒勞無功——孫大少連家也不回。

  孫府門房自從知道他倆同他家公子爺交情匪淺後,已不敢輕易造次;何況半年多前賭輸的四兩銀,子虛也一直任他裝傻矇混,從未催討,因此門房對他倆的態度客氣不少。但見他倆日日上門日日撲空,也著實令門房很不耐煩,他根本想不透他倆在擔心什麼。

  「子大夫,雙姑娘,」門房攤攤手,根本不把他家少爺的失蹤當一回事。「你們也來得成勤快了,我真不懂為什麼;我家公子素來放蕩不羈,又是天生好玩好動的人,這回恰巧碰上了老夫人出遠門的大好機會,還有不玩個盡興的?莫說十日未返,就算兩個月不見,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又有什麼好操心的?」

  門房的態度基本上可以看作孫府上下所有人的代表,當然,那是因為他們對孫大少和情兒的事一無所知的緣故。

  萬萬料不到孫大少平日的縱情任性,竟會成為如今找人的最大阻礙。雙成雖不知子虛的想法,但她卻非常後悔當日塾堂中沒能攔下孫大少,弄得如今連人影都不見。

  果然,孫大少失蹤了大半個月,子虛再怎麼冷靜,也不能不有所動搖了。這日,雙成坐在廳上,見子虛緩緩走來,手上還拿了個籤筒。

  她不明其意,正要發問,子虛已自歎了口氣。

  「雙成,我想過了,任大少這麼失蹤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雖說了該給他一個教訓,可他這麼音訊全無的,擔心的還不是你我,真不知道這是在教訓他還是在折磨我們倆。」

  「可不是!」

  「所以我決定了,」子虛揚揚手上的籤筒。「我們來測個字,先把大少找出來再說。」

  「你居然還會測字?!」雙成好奇地盯著筒裡密密麻麻的竹籤。「靈不靈啊?」

  「所謂醫卜不分家,會測字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閒話莫說,你先抓個簽吧。」

  她依言選了支籤,抽出來一看,是個「困」字。

  當下不免失笑!「哈,這簽倒有點意思,我們現在豈不正是『坐困愁城』嗎?」

  子虛略一沉吟,卻面有喜色。「大少應該還在城裡。」

  他指著那支籤——」困』字圍城,可見大少未出金陵。城中有一木,木在五行方位中屬東方——孫大少在城東!」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到城東去找人!」

  出了塾堂,兩人直奔東大街,將城東的坊裡街巷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不知找了幾回,卻連孫大少的影子也沒看見。

  最後還是回到東大街來。走了半日毫無所獲,雙成不免抱怨連連:

  「你算得一點都不准嘛,找了大半天也沒找著,我快累死了!」

  「雙成,耐心點,我們再找一回……啊!」子虛一聲驚叫,遙指前方——「那是什麼?」

  雙成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在大白酒坊前的那棵大楊木下,有口又破又舊的大麻袋。

  她心中暗罵子虛無聊,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管路邊的垃圾,可再仔細一看,她不由得冒冷汗了!那有點熟悉的衣料,似曾相識的背影……

  她不敢置信地拉拉子虛的衣袖,顫聲問:「那破麻袋……該不會就是孫大少吧?」

  真是恐怖到了極點!東大街來回多少趟,他們竟一點都沒發覺孫大少就近在眼前!

  但這又實在怪不得他倆,孫大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真的是比一隻破麻袋好不了多少;他們遠遠地奔向他,人還未到,就先聞到孫大少身上的沖天酒氣,待得靠近,那一身的污穢骯髒更是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倆上前一把扶起孫大少,才發覺他已醉得人事不知;他滿面塵土,衣衫泥濘,全身都沾滿了嘔吐物,活像是一隻才剛遭到毒打、全身骨頭都被打斷的野狗。

  那個風流瀟灑、盛氣凌人的孫大少哪裡去了?

  他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總算叫醒爛醉的孫大少,孫大少兩眼失神呆望,居然認得出他們是誰。

  「子大夫,唔……雙雙也在。」他大著舌頭,話都說不清了,還一邊笑著敘闊:「多日沒見了,可巧遇上你們,來!再進去喝他個三百杯!呵……將進酒啊杯莫停

  雙成氣急敗壞地把他推倒在地。「你到底在做什麼!情兒要是看見你這頹廢樣,仙讓她怎麼想?」

  孫大少大笑不已,然而他的笑很快就變成了痛哭。「那你又想我怎麼做?情兒疋了,再也不理我了,我就算喝死了她也不會再為我掉一滴眼淚——我便喝死了自口又有何關係!」

  他發了瘋一般,哭得天愁地慘滿臉涕淚,哭得正淒切時,卻又轉哭為笑,笑得叉加悲涼。

  「呵……春衫著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孫大少狂笑著吟起詩來。「……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哈哈哈……醉也無人管啊!」

  子虛突然出手,一掌劈向孫大少後頸,孫大少立時昏了過去。

  「真是不妙啊,雙成,」子虛神情凝重,自責不已。「大少為了這事懷憂喪志,怕是有些迷亂了,再這麼下去,性命堪憂。」

  雙成嚇住了廣不會是真的吧?」

  「你也看到他方纔的狂態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玩的。」

  「現在怎麼辦?」

  「還是先送他回孫家去吧。」子虛彎身架起孫大少。「著人好生照料著,我再開些藥助他安定心神,接下來的事慢慢再說了。」

  兩人好不容易才把孫大少扶回孫府大門口,門房斜睨了孫大少兩眼,已誇張地皺起眉頭。

  「這是哪裡來的窮酸漢阿?」小伙子不明就裡,還有心情開玩笑:「該不會是丐幫的幫主吧?」

  「什麼丐幫幫主!你眼睜大些,這是你們家少爺!」

  門房嚇了一跳,再揉揉限定睛一瞧,差點沒魂飛魄散!「唉唷!公子爺怎麼弄成這副德性引」

  「還不快點扶你們公子進去!」

  孫大少回府的消息霎時轟動了孫家上下,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才總算把他安頓妥當。這當中,孫府眾人不時針對此事在竊竊私語交換意見,各種匪夷所思的推測紛紛出籠,但又有誰猜得到真正的原因?

  唉,情兒啊情兒。

  雙成看著孫大少的睡臉,愁眉深鎖一臉病容,真讓人於心不忍。是以,待子虛開好了藥,將孫大少交由孫府僕婢看顧後,她便拉他到一旁說話。

  「怎麼了,雙成?」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該到九華山去,把孫大少重病纏身的消息告訴情兒?你看大少那模樣,我真的很擔心。」

  子虛沉思了一會兒。「九華山是一定要去的,不過,半個月……老夫人她們大約才剛到九華山,我想還是再等等吧,至少再過半個月,我們再動身。」

  「可是孫大少病得那麼重,我們早些把情兒帶回來豈不是比較好?」她咕噥著:「幹嘛非得湊足一個月似的。」

  「你靜心想想,半月路程,老夫人也才剛到九華山,如果我們現在就駕雲往九華山向老夫人說大少已病了半個月,那豈不是很不可思議?你的身份很可能因此洩露。不如再等半個月,一來免冒身份被懷疑的風險,二來,或許再過半個月大少已經康復,這也不無可能啊。」

  不得不承認還是子虛想得周到。

  「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她一點信心也無。「他想在半個月之內康復,唉

  「我也知道很難,總之我會盡最大努力,就算好不了,護住他一條命,也還不是問題。」

  「……那就這樣吧。」雙成無力地回了子虛一句,算是結論了。

  往後半個月,孫大少日日以參湯吊命,居處內更是時時燃香以助他安定心神,再佐以子虛的藥方,孫大少的病勢因而沒有惡丫鬟也未見痊癒就是了。

  雙成眼看著時序已是深秋,桂子香幽,黃菊獨瘦,孫大少卻仍纏綿病榻,她的心情就越來越煩悶。

  唉,情兒與孫大少的這場風波何時才能平息?那真是只有天知道!

  ##############

  霜飛十月,子虛與雙成駕雲直往九華山。

  須臾便至香積寺。香積寺名山寶剎,不愧為佛門淨地,但兩人又怎有心賞玩?立刻對寺中知客儈說明來意。很快地,他們便見到了孫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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