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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凌玫玫 「無衣,我家這個老三比較不懂分寸,你別見怪。」姜夫人接著吩咐左右奴婢。「青兒、蓮兒,待會由你們帶大少奶奶認識一下姜府。記住,千萬別給一些閒雜人等有機可乘。」 退侍一旁的無衣見狀,抿唇笑著。幸好有這些人的存在,否則她會以為她的能力對姜家人都不起作用。 不過,在場的人似乎少了點。姜季禮沒出現,姜家二公子也不見人影…… 「對了,仲書呢?上哪兒去了?」姜夫人不悅地問道。「我不是叫他今早定要過來拜見他大嫂嗎?」 「二哥准又睡在書堆裡,『雲深不知處』啊!」姜叔易雙手置於腦勺後,不干他事地嘲道。 「閉上你的嘴!我這不是來了?」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冷冷踩進大廳,他膚色略為蒼白,似不常在陽光下活動,有著濃厚的書卷氣。「爹、娘,對不起,我來晚了。」 「成天只知道談詩吟詞,讀一些無用文章。怎不見你用心習作八股文,好赴科舉,得個秀才、舉人,或進個學也可以,好光宗耀祖?」姜夫人慍罵道。 「娘。」姜伯詩終於開口。「仲書喜歡讀書總是件好事,強勝於游手好閒啊!」 姜仲書視線不自覺落到姜伯詩身上,沒多久他發現旁邊的孟荇娘。 無衣凝望他,心湖霎時波瀾滾滾。 好激烈的情緒變換!當他看著姜伯詩時,流露出一股刺痛沁人的悲哀;然而在發覺荇娘之後,猛地轉成深沉的敵意。 為什麼?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荇娘,何以產生敵意? 「你就是我的大嫂?」姜仲書漠然問道。 「是。」孟荇娘也感受到他不尋常的態度。 「你是圖謀姜家的財產,或是垂涎我大哥的容貌,所以才嫁進來?」姜仲書無避諱的質問,氣壞了堂上兩老。 「仲書,你成何體統?她可是你的嫂子,容得你如此放肆嗎?」姜夫人怫恚起身,指著他昂聲叱責。 姜仲書鼻頭「哼」的一聲,不以為然。 「是你們要我拜見嫂子,我不過是問出我心裡想問的問題罷了。你們不喜歡的話,我走便是。」他側望姜伯詩俄頃,即刻步出廳外。 姜伯詩臉上的表情,無衣注意到了。 那是與姜仲書十分相近的哀傷,雖然讀不到他內心,但她感覺得出來。 這兩兄弟究竟是…… * * * * * * * * 「荇娘,你現在有空吧?」迎夏挨近同住一房的無衣,討好似地摩挲她的肩。 無衣闔上手中書本,沒好氣地推開她。 「你無聊想打發時間,我不會是最好的人選。」 姜家總管原本安排她單獨一室,沒料到中途卻硬生塞給她這個多話的小妮子,說什麼怕她人生地不熟會寂寞。 笑話,寂寞本就與她形影不離,她習慣得不能再習慣;放個聒噪的女人在她周圍,除了增添她的煩鬱,她實在找不出有什麼更佳的作用。 「哎呀!不要這麼冷淡嘛!雖然咱們才認識不久,好歹也同睡一個房間,應該好好培養感情。」迎夏撒嬌地搖著無衣的手臂,這動作不禁使她憶起某人。 自成親那晚後,她好像再沒見過那傢伙…… 「你事情都做完了?」她明知故問。 「老爺與夫人一大早就出門,我今兒個空閒的很。」 「你這個女婢幹得倒挺輕鬆。」 「你不也是?打你進門來,我沒看你服侍過大少奶奶,倒是每天見著你就是捧著卷書,女兒家讀這麼多書,當心你嫁不出去。」迎夏十分認真地勸道。 無衣但笑,默然。她對嫁娶若真有心,她早成了她的主子之一。 孟荇娘現在多的是姜府僕婢使喚,她何必湊熱鬧? 「所以快點放下書,咱們去後花園逛逛。現值仲春時節,是賞花的最佳時機。」迎夏興致勃勃的。 「你想學杜麗娘遊園思春,夢位如意郎君嗎?」無衣並無惡意,只是揶揄。 「這什麼話?給別人聽見還得了!」她兩頰淺淺赭紅。「要不,你想上哪兒,我帶你去。姜府這麼大,你一定還有些地方不熟悉吧!」 「季湘居。」想都沒想,無衣脫口而出。「我想去季湘居。」 她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怎想去看個癡兒呢?上回不是嫌得厭煩? 「不會吧?!你想去那個恐怖的地方?」迎夏不可思議地睜圓眼。 「恐怖?還好吧!」除了人氣薄弱,她倒不覺有何恐怖可言。 「反正上哪兒都好,就是不要去季湘居。」與之前的興奮相比,迎夏此刻有些畏畏縮縮。 蒼灰眼眸讀出些許緣故。「因為他身上帶有詛咒?」她擰眉,似乎對此荒謬答案不能接受。 「你怎麼知道?」反詰一出,迎夏急忙遮口。在她判斷無衣應該沒有妨害後,緩緩鬆手,仔細梭巡門後窗外,確定沒人,才敢低聲陳敘。 「四少爺是庶出之子,是老爺第二個妾所生。聽說湘姨太,啊!就是四少爺的母親,她長得十分漂亮,老爺非常疼愛她。當然,沒多久,她就懷孕了。但是想不到就在她將要臨盆那夜,她……上吊自縊了,然後腹中孩子……」迎夏愈講臉色愈蒼白。「四少爺居然就沿著懸在半空湘姨太的腹裡產下,臍帶未斷,後來還是弄婆把它剪掉的。」 無衣怔住,咬著血色漸褪的唇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是說……他是從死人的身體裡生出來的?因此眾人認為他是不祥之子,帶有詛咒?」 迎夏使勁頷首。「所以之後大家都很怕四少爺,夫人更是厭惡他,本來還打算把四少爺送給別人,可老爺不肯。於是夫人便下命令,終其一生,四少爺都不許離開季湘居,除了送飯的僕婢外,誰都不准與四少爺有任何接觸與牽扯。」 「夫人之所以囚禁姜季……四少爺,是不是恐懼湘姨太會藉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向她索命?她會自縊,是夫人的傑作吧!」無衣敏捷地讀取她腦中的片段。 「噓!」迎夏急忙掩牢她的嘴,緊張地左右察看。「很多事不能明講,縱然……它可能是事實。」 「可是為什麼姜伯詩他……」無衣想起他的態度。「我的意思是大少爺對四少爺好像不錯,這樣夫人不會生氣嗎?」 「生氣也沒用。大少爺一向對四少爺疼愛有加,之後甚至打破夫人訂立的規矩,帶他出外,連夫人也阻攔不了,尤其再加上五年前發生那件事……」 「四少爺原本不是白癡?」無衣望著她的瞳眸。 「奇怪,我總覺得我還沒開口,你就什麼都知道了。」迎夏疑惑道。「沒錯,四少爺十八歲以前都很正常。可惜十八歲那年,他與大少爺前往揚州,中途遇上仇人暗殺大少爺,四少爺為救他,替他擋了三箭毒鏢。回來後,請遍所有知名大夫,用盡各種方法,依然無力回天,自此他就變成癡兒一個。」 無衣垂瞼,若有所思。 「四少爺……五年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還未進姜府,這些事我都是聽廚房大嬸說的。」 無衣看著手腕紅腫漸消處,心頭潺潺流過不知名的情愫。 * * * * * * * * 百無聊賴的一個上午,無衣獨自蹲在錦鯉池旁,兩眼呆滯望著水中成群、色彩斑斕的魚兒們,優遊自得穿梭於狹隘的天地裡。 井蛙觀天,曰天地何其廣闊,世人笑之淺短,這些錦鯉們是否也同井蛙是一類?但為什麼它們看起來好快樂?它們絲毫不眷戀大海的浩瀚無垠嗎? 突然,無衣笑了出來,她想起莊周與惠施在橋上的對話。 是呀!她非魚,魚非她,怎能奢望從中理出頭緒呢?兩者唯一的共通點,不過是同被關在囚籠裡。只是錦鯉或許不是情願,而她卻是自投羅網者。 將自身鎖於姜府這個複雜的環境,然後每日盤算何時才能離開此地,過她期望已久的清閒生活。 她還真是自找麻煩,吃飽了撐著! 噗通一聲,無衣丟下顆小石子,接著起身,揉揉酸痛的膝蓋。 姜府是大,可總覓不著安靜之所,想回房,卻又怕遇到迎夏,她那張嘴巴的功力她實在招架不住,於是害得她在池前蹲了個把時辰觀賞錦鯉,就為耳根清靜。 她甩甩衣袖,再次漫無目的地踅逛,快到廚房口時,一聲拒絕淒厲地響破。 「我不要!打死我都不要!」是迎夏的聲音。 「送個飯而已,幹嘛這麼婆婆媽媽?」 無衣好奇朝裡一看,主廚大嬸持著托盤硬要塞給迎夏。 「這工作不是包漢子負責的嗎?為什麼找我嘛?我可是專門服侍老爺夫人的……」 「包漢子腿受傷,臨時找不到人,你幫個忙會死啊!」 「不要啦!季湘居好恐怖,誰敢去?咱姜府小廝多的是,叫他們去便行了。」迎夏眼淚幾乎快掉出來,早知道她就別開小差,跑來找大嬸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