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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霖瑄    


  不過,殷辰花還來不及開口,嚴思誠的嗓門已經大大在耳邊響起,人也迅速地閃入她視線範圍,一順手就拉起了跪在地上的余素儀。

  「我已經說過好幾百遍,不是妳的錯了!為什麼妳就是不肯聽呢?」嚴思誠拉不起余素儀,只好半跪在她身邊。

  殷辰花一眼就看到嚴思誠的右腳踝打上了石膏,左臉頰也敷裹著紗布,其餘的地方,倒是沒什麼異樣。

  「大姐,都是蝴蝶的疏忽,才讓少主受了傷。」

  「跟妳說不是妳的錯了!」

  「請大姐處罰。」

  「不需要處罰,是我自己不小心!」

  「蝴蝶甘願受罰!」

  「媽!」嚴思誠突然轉頭,嚴肅地看向殷辰花。「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她的事,不能處罰她!」

  眼前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沒完,完全不顧殷辰花的反應;最後嚴思誠還像一隻忠心護主的惡犬一樣,齜牙咧嘴地警告她。

  看見她兒子身手如此迅捷、嗓門還特別宏亮,想必是沒什麼大礙。

  「我都還沒說話呢!」殷辰花恢復平日冷然的態度。「發生了什麼事?」

  「是我--」

  「事情是這樣的!」嚴思誠搶著開口,企圖能吸引他母親的注意。

  殷辰花皺著眉看著他。

  「今天我打算帶著她逛逛書局,但是,就在我們選書的時候,素儀突然閃身到我面前拉住我,我以為她在跟我鬧著玩;所以,我反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回來。沒想到,她又突然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站不穩住後退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腳;同時感覺左臉上一陣刺痛,嚇了一跳就摔倒在地上,結果就被送到醫院來了。」

  「原來如此。」豹頭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用手背擦擦額上的汗。

  「大姐,是我的疏忽造成少主受傷。」

  「我說過--」

  「你住嘴!」殷辰花不耐地出聲喝道。「現在再爭論誰對誰錯有什麼意義!當務之急是給我找出到底是哪個兔崽子不要腦袋了,竟動到咱們頭上!?這種事絕不能等閒視之,就算把台灣整個翻過來,也得給我揪出兇手來!」

  「蝴蝶,妳有看到是什麼人幹的嗎?」豹頭柔聲地問,因他瞥見了少主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睛。

  「是個生面孔,連槍法也不純熟,恐嚇的意味濃厚。」

  「為了我兒子好,妳還是先站起來吧!他的腿現在可不能陪著妳一起賴在地上。」殷辰花邊說邊走進病房,在沙發上坐下。

  「大姐,這件事很可能是貓仔找人幹的!」豹頭直接說出心中的猜側,「少主剛回來不久,真正接觸過的外人也只有胡爺那一幫人;想必是前陣子那次談判,讓貓仔下不了台,所以才藉此洩恨。」

  「很有可能。不過,這事可不能無憑無據只憑猜測就能夠斷定,還是得派人去查一查!」

  「大姐,讓我去吧!」余素儀忽然挺身而出,這舉動卻著實急壞了嚴思誠。

  「妳不要--」

  「妳是想將功贖罪?」殷辰花不等她兒子說完,直接問道。

  「是的!這次的意外我要負絕大部分責任。」余素儀語氣堅決。

  「這不是妳--」

  「你確定要自己去查?為了怕惹麻煩,出了事可是與天門幫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也沒有任何支緩喔!」殷辰花話說得明白。既然對方想玩陰的,她那有不奉陪的道理。

  「蝴蝶知道,蝴蝶一定會找出放冷槍的幕後主使者。」余素儀信誓旦旦地說。

  「不--」

  「好,那妳就去吧!一切小--」

  「不行!我不准。」嚴思誠用盡所有力氣大吼。

  殷辰花甩都不甩,只是用手摸摸耳朵,繼續對余素儀交代。

  「因為妳的身份已經曝光,所以,凡事都要比以往小心,要更加謹慎。」

  「是!」

  「媽!妳明明知道很危險,為什麼還要叫素儀去?」嚴思誠怨怪地來到他母親面前質問。

  「你要搞清楚,不是我叫她去的,是她自己自願要去;如果你不希望她去,請你針對她說話,不要來怪我!」殷辰花不在意地輕撫髮髻。

  嚴思誠隨即把目光轉向余素儀。怎料,話還未出口,就被余素儀堅決的語氣打斷。

  「少主,蝴蝶的職責就是保護你的安全,如今少主受傷了,不論是什麼原因,都是蝴蝶疏失所造成的,沒什麼話好說。天門幫是個有紀律的組織,沒有盡到本分的責任,不論結果如何都有義務要承擔。」余素儀深深吸了口氣。「少主如果真為蝴蝶著想,讓蝴蝶能繼續待在幫內為組織效力的話,就希望少主別阻止蝴蝶的決定。」

  ***

  已經五天了。

  余素儀已經離開了五天,至今仍一點消息也沒有。

  嚴思誠雖然仍在努力學習,但卻時常頹喪著一張臉,發呆似地坐在迴廊上,面無表情,也不太搭理其它人。

  為什麼當時他對余素儀那一番話無言以對?

  為什麼他要默許她的決定?

  為什麼他不乾脆耍脾氣不許她去?

  嚴思誠氣自己不夠堅持。

  當嚴思誠在自責的時候,他母親--殷辰花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嚴思誠原本以為是余素儀回來,歡喜轉回頭:但下一秒,笑臉瞬間消失,恢復成原本面無表情的模樣。

  「挺快的嘛!」殷辰花嘲諷地盯著他的臉。「如果你的應變力也這麼快就好了,不會受傷,保鏢也不會不在身邊,你更不會成了現在這副鬼樣子--」

  「媽,妳不要再說了!」嚴思誠轉回頭,盯著自己受傷的腳踝。

  「那我也不必特地走來這裡對你冷嘲熱諷的,」殷辰花不管他繼續說:「而你也不必任我--」

  「媽!」

  「怎麼?嫌我煩啦!」

  「大姐--」豹頭開口道。

  「幹嘛!想叫我少說一句是嗎?」殷辰花來回看著這一老一少。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找出兇手是誰。」嚴思誠低著頭小聲說道。

  「你差點就被殺死了,現在居然跟我說不在乎!」殷辰花覺得自己越來越受不了這個兒子。

  「如果,妳不是執意要找出兇手的話--」

  「你又在怪我了嗎!?」

  嚴思誠不說話,靜靜沉默下來。

  「你差點被個新手幹掉!這會卻又怪我幫你找出兇手,真是好心沒好報!」

  「人--本來就是會死的嘛!」

  「什麼!?」

  「死亡這種事根本不需要忌諱,就像生一樣,它是很自然的一件事;連地球都有終了的一天,更何況是渺小的人類?而且妳想想,既然萬物都是由天地孕育而生,那麼萬物當然也有回歸天地的--」

  「歸你個頭!」殷辰花忍不住破口大罵,眼中又燒起熊熊怒火。

  「我原本以為你已經恢復正常了,沒想到你還是一樣執迷不悟!白癡就是白癡!怎麼樣都是白費工夫,除非把那腦袋拆掉重新換一個!」殷辰花突然又走到他面前。「你這個白癡真是無藥可救了!我……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居然讓我生了個白癡兒子!」

  殷辰花仰頭朝天空吶喊,一時讓其它兩人大為震驚。

  「媽--妳別--」

  「我慎重地告訴你,嚴思誠!」殷辰花二話不說揪住他。「今天你想搞白癡隨便你!但是你仔細給我聽清楚,只要你在天門幫的一天,你的事就是天門幫的事!只要是找你麻煩的,就是找天門幫的麻煩!除非我被你氣死了,否則,我再不要聽你說什麼不在乎之類的話。如果因為你而讓天門幫的聲威盡失,我會親手活活掐死你!然後再自我了斷來贖罪,你給我聽清楚了沒有!」

  被殷辰花的氣勢震住,嚴思誠不自主吞了口口水。

  「聽清楚了沒有!」

  正面承受殷辰花的怒吼,嚴思誠的耳朵都痛了起來,逼得他連忙點頭答應。

  殷辰花胸部劇烈起伏,她鮮少氣成這樣,卻奇跡似地在不到兩個月之內,發作了兩次,這樣光榮的紀錄全拜她這十四年不見的兒子所賜。

  收回了手,她深呼吸好幾次以調勻紊亂的氣息,她緩緩地閉上眼,站在嚴思誠面前。

  「大姐。」豹頭擔憂地輕喚。

  「媽……」

  「你別叫我!」殷辰花倏地睜開眼,叱喝道。

  「從今以後你不准叫我媽!要和其它人一樣叫我大姐,只要你還是這樣白癡,你就不准喊我媽!」她狠狠撂下話,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豹叔,我擔心素儀,難道也錯了嗎?」

  嚴思誠凝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無奈。

  豹頭重重一歎,來到嚴思誠身邊坐下。看著他抿著嘴愁苦的側臉,豹頭似乎又看見了那個不知如何討母親歡心、不知如何吸引住母親注意而苦惱的小思誠了。

  豹頭下意識輕撫了撫嚴思誠的頭。

  「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是你們倆的觀念差距太大。我知道為了配合大姐,你這陣子過得很辛苦。其實,大姐也很擔心你,只是,她對天門幫的忠誠遠大於對你的愛;這不是針對你而已,她對大哥也是一樣,一切以組織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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