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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岑揚 她以為她跟這檔事是八竿子打不著一邊的,誰知道三天前冒出個號稱徐志摩再世的老兄,來找轉世的陸小曼以續前緣。 她陸雲儂跟那尾小鰻魚有何干係?最多就是兩人同姓而已。 人生還有許多比校園戀愛更可歌可泣的事好玩,奔放無羈的少女心思,實在無暇也無意應和對方柔情萬千的投心。 「儂妹!」驚喜的大叫始自於二十公尺外的陳白馬口中。 「噗」!未入喉的牛奶自口噴出,在半空化成白色飛瀑。 抬眸遙見纏人的文壇才子。「要命!」溜! 這樣的追逐戲碼近日時常在聖羅的校園中上演。 向來以運動神經發達自訓的她自然不會跑輸成天吟唱「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的文藝社白馬王子,轉眼間兩人的距離已拉到看不見臉的遠處。 但能鍥而不捨追著她繞廣大校地半圈,也足以讓人對他脫帽致敬了。 終於陳白馬體力不支,停在校內亭亭如華蓋的百年老樹下。 一名同校學生正坐在樹蔭下優閒閱讀。 「請問……你剛才有看見一個女孩子嗎?中短髮、長得很可愛的女孩子?」 「嗯。」讓人喜悅的答案。 「往哪個方向跑?」 這位好心人抬起手,指向左前方通往蓮花池的陽關道。 「謝謝。」陳白馬深吸一口氣,繼續他的追愛戲碼。 「呼!」藏身在樹上的陸雲儂見人已走遠,才跳下來,盤腿坐在救難英雄身邊。「謝啦。」 雷君霆卻已經合起書頁,無心再讀。「他就是最近追你追得很勤的陳應生?」校園裡的傳聞甚囂塵上,很難不在意。 「我不意外你會認識他。」學生會長嘛,雖然她仍然疑惑為何有這麼多學生支持這位「小」會長。「人家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想兵遇見秀才也一樣,沒辦法。」跑得好渴,盤算是否要去買水喝的陸雲儂眼角掃進雷君霆手邊的保溫瓶,垂涎寫上臉。「裡頭裝的是什麼?」 「冰糖銀耳湯。」 「哇塞!不愧是咬金湯匙出生的少爺,還有嗎?給我。」秋老虎肆虐的上學期,天候總是悶熱。 「換你對陳應生的觀感。」 「有什麼好換的,你問我就會說啊。」 他等著下文。「說吧。」 「先給我,免得你最後賴皮。」么妹的特徵,說起防備的話總有點撒嬌的味道。「冰的咧!」真好可不是,在這麼熱的時候。 陸雲儂先是把冰冷保溫瓶貼在臉上,瞇起眼享受冰鎮之樂。 雷家一定有個好廚師,同班到現在沒看過他手邊沒有吃喝的點心,順應時節作調整,唯一不變的只有每一樣都好吃到爆的美味,偏他這公子哥兒大概是吃膩了山珍海味,不愛碰,正義感十足的她當然拔刀相助幫他吃光光,久而久之,變成一種習慣。 吃他、喝他──已經理所當然過了兩年。 「好好喝。」再一口,蘇蘇──「啊?沒了?」瓶口朝下倒了倒,一滴不剩。「這麼少?」 「是你愈來愈會吃。」容量500CC的保溫瓶不算小。「當心將來身材用滾的比走路快。」 厚!暗示她會圓得像球嗎?「誰教你帶來的東西那麼好吃。」舔舔唇邊余渣。「我只羨慕你這點,家裡有個好廚師。」 「是嗎?」虛應的笑容帶有某種算計的成份。 吃干抹淨,拍拍屁股起身。「我走了,拜──啊!」跌回草地。 「休想矇混過關。」誰才是那個會賴皮的人?「說說你對陳應生的觀感。」 「父親是國會極少數聲譽清廉的立法委員之一,母親又是大學教授,上頭有個哥哥,目前在清華物理研究所攻讀碩士,家世堪稱優秀;至於他本人,國中開始就在各種文學競賽中嶄露頭角,上個月又拿下某報主辦的文學比賽小說首獎,將來成就絕對不可限量。」 「結論?」 「如果沒有被『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等等浪漫情懷弄擰腦袋,陳應生十年後絕對有本事拿下文學界黃金單身漢美譽。我可以走了嗎?」 雷君霆勾住她脖子不放人。「換句話說,你看好他?」 唉,這樣很難受他知不知道?責難地瞪他一眼,偏對方卻無動於衷,陸雲儂索性身子往後躺,拿他的肩窩當枕頭壓,磨蹭地找到合適的位置。 「撇開升學率不談,聖羅的學生各有各的強項,如果不是因為八成的學生畢業後都往國外飛,參加大學聯考的人數不會這麼少;同樣地,升學率也不至於這麼低。」 「你對學校倒是瞭若指掌。」唉,為什麼就是有人年齡長在狗身上,聽不出他語氣裡的酸味? 「托某人的福啊,成天在耳邊嗡嗡嗡,都快背起來了。」悄悄打個呵欠,躲陳應生之前她還跟C班的人三對三斗牛,再加上一大瓶冰糖銀耳下肚,血液全往胃袋竄,腦袋昏昏欲睡。 「不過這些都跟我們之間的話題無關。說,你對陳應生的告白打算怎麼回應?」 「還能怎麼回應──哈……呼,套首歌──我還年輕,心情還不定,難接受『他』的情,咳咳……」被口水嗆到。「那位現代徐志摩裝瘋想找今世陸小曼是他家的事,我沒空陪他賣傻唱和。」眼皮沉沉的…… 微涼的手掌繞過她雙肩蓋住逐漸往下沉的眼瞼,助她認份閉眼找周公。 「要我插手嗎?」鴨子叫的聲音輕問。 「用學生會長的威嚴,威脅刪他社團預算?」好想睡……他的肩膀高度又剛剛好……「別說我沒事先警告你哦,別把雷家那一套搬到神聖的教育殿堂上用;別用這種方式報恩,你應該很清楚,我討厭使用特權的小……呼……」陣亡。 「你以為我會做到被你發現?」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也連帶瞧不起他。 雷君霆真想戳醒壓在肩膀上的女孩,把話說清楚。「進入城堡的方法不只一種,小白癡。」 「嗯嗯……」回應也似,陸雲儂咕噥了下,拂至臉側的凌亂黑髮隱約露出左頰淺白的長痕。 微熱的鼻息淺淺吞吐在頸邊,她打哪來的篤定,認為他像綿羊般無害? 骨感的長指凌空,以若有似無的親匿距離描繪看了許久早已熟稔的傷痕。 「真當我是個不解世事的小鬼?」太狗眼看人低了,女人。「第三年了,你以為我會無條件任你依賴如斯只是單純為了報恩?」 高中生涯正式邁入第三個年頭,這段時間無論分班也好、分組也好,她以為憑什麼兩人總能湊在一起?若不是他利用家族的名聲大玩狐假虎威的遊戲,哪能凡事盡如己意。 然而,儘管他致力遮掩她的光芒,甚至刻意放任關於她的不實謠言愈傳愈離譜,好教誤信的人對她懼而遠之,還是有人看穿謠言迷霧下的真實,發現她值得珍視的熱情率直,陳應生只是其中之一,一尾他來不及制止的漏網之魚。 兩年來他在暗地動了不少手腳,打退許多投注在她身上的愛慕眼光──不論男女。偏偏,粗神經的她始終沒聽沒聞沒感覺。 第一年做得吃力,第二年利用學生會長的權力暗中帷幄,讓事情變得輕鬆許多──她最瞧不起的小人行徑卻是他習慣的手法。 特權不用就枉稱「特權」二字,自然也就沒有讓人追逐爭求的價值;他追求特權為的就是使用它,家訓教會他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雙眼緊閉的陸雲儂突地發出呵呵呢噥,好夢方酣,不擔心身邊的人可能突然化身成一匹極具歹心的惡狼,將睡夢中的小紅帽拆吃入腹。 靜謐的空氣中多出一抹深且短的歎息: 「我可不想只做你的弟弟,明白嗎?笨女人。」 第四章 「我有話說。」葛非焰見二年級成員先行告退之後,舉手打斷三年級班底收拾文件的動作。 「什麼事?」雷君霆心下猜出八成。 學校是僅次於社會的謠言溫床,他不意外又有另一波新起的浪潮,也很清楚謠言的內容為何。 「本校號稱黃金腿的田徑社社長張有亮這位黑馬兄,繼陳白馬之後也揚言追求你班上那位傳說中的『刀疤女煞』陸雲儂,看來今年的春天很早到,現在才秋初,就已經春意盎然。」說得有如實況轉播的葛非焰完全沒注意到當他說出「刀疤」字眼時,會長大人的眉頭不悅地打了結。 「春天與秋天都是荷爾蒙分泌旺盛的季節。」褚真淡說。 「難不成今年流行黑道風?」葛非焰沒有結束話題的打算:「陸雲儂的行情這學期開始上漲,除了陳白馬和張黑馬,似乎還有許多人蠢蠢欲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