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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林鈺樺 摩托車引擎低沉的吼聲從後頭追至,她幾乎要飛奔跑起,眼看離目標還有一大段距離,她絕望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沒有停下來,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摩托車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從她身旁飛嘯而過,留下錯愕又覺得莫名鬆了一口氣的她,但卻無法解釋內心深處那小小的失落從何而來。 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不用面對,卻沒想到谷司權居然是將機車騎到捷運入口處前不遠,看那叉開雙腿、環臂抱胸倚坐在摩托車上的姿勢,分明是有備而來,專程在那兒等她的。 遙相對望,她進退不是,遠方的公車搖搖晃晃駛來,正是開往學校附近的路線,她靈機一動,在他泛起錯愕的注視下,腳跟轉個彎,追隨通勤人潮而去,淹沒在車裡的沙丁魚中。 不用回頭都可以感覺到,後頭的人大概氣壞了。 「怎麼了?一直在發呆?」 溫和的說話聲自身側傳來,平汐嫣被震回思緒,轉頭一看發現是同一個社團的學長。 「學長?」她納悶的輕喊,週遭嘈雜的聲音讓她注意到不知何時已經下課,「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有修這堂課嗎?她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李克倫靦腆的搔了搔頭,白淨的臉孔飛上兩抹紅,「我來旁聽的。」他就坐在她旁邊,一整節下來,佳人卻完全沒發現到他的存在。 「都教了些什麼?」她為時已晚的想知道剛才的課程內容。 「我就知道你根本沒聽課!」抓到她的小辮子,他取笑說「你在煩惱什麼嗎?」因為一顆心全放在她身上,她皺眉歎息的次數多到令他泛起不捨與心疼。 平汐嫣心中打了個突,扯出一抹掩飾性的淺笑,「沒有什麼……」這種事要怎麼對人啟齒?她連找人傾吐煩惱的勇氣都沒有。 果然是交淺言深了,李克倫碰了個軟釘子,摸摸鼻子,好脾氣的將它拋卻腦後,再接再厲,「一起去吃飯好嗎?我聽說學校後門有一家北方面館挺有名的。」 橘紅色的夕陽暈染了西方天際,下課後的學子與外食的人潮交織成一片熱鬧繁忙的景象,華燈初上,拉開這座城市夜的序幕。 平汐嫣有絲心動,她的確是不想這麼早回家,只因為膽怯於和家裡的另一名成員打照面,那會令她尷尬得不知所措。 她沒有太多猶豫的接受了學長的邀約,李克倫咧開一抹笑,她收拾好桌上的書本後,兩人並肩一同走出校園。 ※※※ 她沒有料到的是,谷司權破天荒的提早回家,下了課就回家向來不是他的行徑,他的行為一向與乖寶寶的稱號無緣,樂壞了還以為兒子又不回家吃飯的梁善芸。 但谷司權張望了一圈,卻沒有在餐桌上看見平汐嫣的蹤影。 「汐嫣啊?稍早前她打電話來說要和同學在外用餐,不回來吃飯了。」梁善芸回答著。 谷司權的臉色爬上一抹陰霾,那女人從來沒有晚歸過!是因為他嗎?她居然敢躲他?媽的!早上她在他眼前轉搭公車逃掉了,現在竟然又藉故晚歸! 時針指向八的位置又過一格,門外傳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大門被人推開。 終究是屬於單純乖寶寶之流的人,說好只是去吃飯就真的再無其他,平汐嫣與學長吃完飯就打道回府了,即使和朋友約好出遊,她也很少超過十點回家,更遑論在外頭過夜了。 躡手躡腳的爬上二樓,平汐嫣也不懂自己幹嘛像作賊一樣心虛不安,經過谷司權的房門前時,她心跳如擂鼓,竟然荒謬的害怕起裡頭的人會像暗夜裡蟄伏的野獸般,衝出來將她撕個粉碎,腳下不自覺加快了速度。 房內靜悄悄,主人似乎不在的樣子,她模糊的猜想。 在經過的那一刻,她聞到從門板底下的細縫飄出一絲淡淡的煙味。 ※※※ 清水洗淨了身上的髒污,沖走了雪白細緻的泡沫,平汐嫣帶著滿身休浴過後的馨香與熱氣推開浴室大門,拿起大浴巾隨手擦拭了下,披著一頭微濕的長髮,手裡拎著洗好的貼身衣物走向晾衣間。 擰了擰衣服上的濕意,她正用衣夾子夾起衣服時,眼角瞄見谷司權正往這兒來。 老天……平汐嫣手足無措起來,很想立刻逃開,她還沒有準備好怎麼面對他呀! 谷司權酷著一張俊臉沒啥表情,只是淡談的看了她一眼,走進這個陽台充當的晾衣間,將手上沾了灰塵與汗水的汗衫全部丟進洗衣機。 平汐嫣尷尬的紅了臉,加快晾衣的動作,這地方大小不過一坪,同時進來兩個人太擠了,他伸手打開洗衣機的上蓋時,她忙往旁閃,讓出一個位置給他。 谷司權故意放慢手上的速度,不吭一聲的用眼角餘光打量她,看到她避他如瘟疫的動作,他心頭的火氣直往上飆,這地方那麼小,她居然有辦法拉出那麼長的一個距離,他身上是帶有什麼傳染病嗎?這個臭女人! 她可以感覺到背後的視線,匆匆將衣服晾好後,她落荒似的逃離。 「喂……」他連話都來不及說,她人已經跑走。 他媽的! 谷司權「砰」的一聲合上洗衣機的蓋子,一古腦的將怒火發洩在無辜的機器上,悶悶的視線溜向剛才她所晾的衣物,發現竟然是女性最貼身的衣物。 禮教上,他應該迴避盯視,但年輕氣盛的男孩在這年紀,哪個不對異性充滿好奇?明知這行為很像變態,他還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天生的反骨也不會讓自己有任何退縮。 她的內褲是粉紅色的,俊臉飛上一抹紅,他耳根臊紅的領悟這個發現,而根據胸罩的面積來研判,似乎只有A罩杯的大小,學校那些王八的胸部都比她大,怎麼她年紀比人家大,胸部卻沒有跟著長進? 不自覺的想像起她只著內衣的樣子,谷司權只覺一股熱氣直往頭上衝,而從傻臉上愈見暗紅的情況來看,不難猜出,他的腦海裡一定出現了更多限制級的畫面…… ※※※ 深夜十一點半,平汐嫣刷完了牙從浴室出來,在睡蟲的召喚下,打道回房間準備就寢,迷迷糊糊失卻了戒心,也不認為在自個兒房間內需要緊繃什麼情緒,她反手關上房門走向書桌收拾明天上課要用的筆記,一聲裝模作樣的輕咳讓她驚駭的迅速轉身,看見隱藏在黑暗處的高大人影。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錯愕得張口結舌,一絲驚慌很快自胸口升起,「這是我的房間!」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房間。」谷司權沒好氣的哼道。 「知道你還進來?」看見他前進了一步,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麼?」 「你那是什麼語氣?」好像把他當成歹徒一樣,他煩躁的爬梳了下頭髮,惱怒她像只受驚的小白兔般怕他,「有些話我想和你說清楚……」 她不敢聽! 「我……很晚了……我要睡了。」她手足無措,像只鴕鳥般躲進被子裡。 「慢著!」谷司權動作奇快的一把掀開了棉被,想把她揪出來。 「呀……」平汐嫣幾乎驚叫出聲,反射性的掙扎踢打,卻被他一把壓回了床上。 她背貼在床上,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這種男上女下的姿勢太暖昧了,似乎隨時都會有擦槍走火的可能。 「你怕什麼?」他面色不善。 「你……你是我……」 「你再敢說弟弟兩個字,我就吻你!」他陰惻惻的恫喝,不介意用行動表達出自己的立場。 她嚇得閉上了嘴不敢多言。 他俯在上方瞪視,似乎一瞬間也不知該如何接口。 「你先讓我起來。」她不安的推他。 谷司權沒有異議,沉默的放她起身,兩人背對著背坐在床的兩側,空氣中有種暖昧的尷尬。 「你知道在名義上,我們……我們是……」她囁嚅著開口,沒有逃避這個話題。 「我們見鬼的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搪塞的借口令他聽得刺耳又怒火中燒。 「噓———小聲點!」她急急忙忙打斷他,被他的怒吼嚇出一身冷汗,「爸和阿姨都在樓下,你想吵醒他們嗎?」 「假若你沒意思就算了,你用這種借口根本是在耍我!」他放低了音量,但口氣掩飾不了怒意。 「我……我只是太驚訝,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老實承認,頭低低的,臉紅得像顆蘋果,末尾的話語幾乎聽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