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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頁 紀真 她並不理睬,自顧自更換衣裳。 最恨他總是不斷地提醒自己最想忘記的事。傅維恆仍試著討好她。「穎兒,別這樣。」 「你到底要我怎樣呢?是不是真的那麼想把我丟給吉米?傅維恆……你怎麼能……」一把扯下頸上的珍珠項鏈朝傅維恆扔去。一粒粒晶瑩的珍珠掉落在地上滾來滾去,她再也忍不住地掩面痛哭起來。 傅維恆很少見她如此生氣、傷心,又是後悔,又是不安,便過去安慰她。 薛穎猛然將他推開。「走開!」 傅維恆被她推得倒退了幾步,腳下不經意地踩到了剛才散落在地的珍珠,一個不穩,便要倒下,反射性地用手撐了一下,沒想到這一施力,手臂竟然骨折。 一陣痛楚,他渾身失力地坐倒在地。 薛穎本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看見傅維恆面色蒼白地抱著手臂,才知闖了大禍。 她焦急地在急診室外等候。 傅維恆堅持不要她進去作陪,薛穎也知道是自己的不該,以為傅維恆正為此生氣,故而不讓她進去,只好聽話地待在門外。 她的腦筋一片混亂,懊悔不已。 過了好久,醫生才送傅維恆出來。他的右手打上了石膏,掛在胸前,神色憔悴疲倦。 薛穎迎上去。「怎麼樣?」 「沒什麼,」他搖搖頭。「骨折,兩個月就好了。」他勉強牽牽嘴角。 道歉的話,剛才在心裡早已默念了千百遍,而現在偏偏硬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看得出薛穎的歉疚,安慰她。「我不要緊的。」用左手拍拍她的頭。「沒事的,別胡思亂想了。」 夜裡,聽見他睡夢中呻吟,伸手探探他的額頭,有點發燒,便輕輕喚醒他,服侍他吃藥。 「這一陣子,我行動不便,裡裡外外可要多靠你辛苦了。」他苦笑。 她搖搖頭。「都是我不好,」說著,眼睛一紅。「一定很疼吧!真對不起……」 他忙搗了她的嘴,溫柔地說:「別再說了,嗯!」 在這兩個月裡,薛穎注意到傅維恆似乎變得沉默了些,是有心事?還是心情不好? 見他站在落地窗前發呆。 「你在想什麼?」她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貼著他。 他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想什麼?」隨即笑道。「想你啊!」他轉過身來。「好久沒有好好抱抱你了,怪想念的。」 「神經!」她笑。 傅維恆將她拉人懷裡,小心翼翼地。 薛穎何嘗不想念他的懷抱。 以前可以恣意地在他身上撒嬌、廝磨,現在則礙於他的傷臂而不得不收斂許多。然而,這已經夠讓她覺得很不習慣了。如果真是永遠地失去這樣的臂彎,那…… 忽然覺得冷,不願想下去。 「怎麼了?是不是冷?」他察覺了她的輕顫。「去披件外套啊!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照顧自己呢?總是叫人不放心。」溫言地責備她。 漸漸能體會傅維恆總是想替自己做好一切安排的苦心。 不就是因為不放心—— 每次他總是自己去醫院做檢查,怎麼也不讓薛穎跟著。「醫院那種地方,除非必要,還是少去為妙,尤其是你,體質又弱,還是我自己去就行了,況且也不過是檢查一下復原的情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說。 等拆了石膏,薛穎才放下心。兩人出去瘋到半夜才回來,薛穎更是醉得快癱在地上了。她滿臉通紅,嘴裡嘟嘟嚷嚷不知念些什麼。 傅維恆抱她睡下,替她蓋好了被,便坐在床邊,細細地看著她。 「我愛你,寶貝……」俯下身去,不住地親吻她。 他怕也許以後想再多看她一眼,都會成為奢望。 沒多久,台北捎來喜訊,方怡如生了個千金。 由於生產過程並不十分順利,讓方怡如元氣大傷,於是傅維恆特別囑咐她要多休養一段時間。至於公司的事,便決定和薛穎盡快回去處理。 薛穎聽了,怔了怔。「要回去了嗎?」她禁不住悵然。 雖然平時也會想家,而且方怡如生了女兒也是件大喜事,無論如何都該回去看看的。只是真的準備起來,又不覺有些捨不得這裡…… 這次回去,起碼得待上三、四個月。這麼長的時間,該怎麼掩飾與傅維恆之間的關係呢? 想來總有一番免不了的撒謊。 回到台北,為了避免無謂的麻煩,她便與傅維恆分開來住,有空才聚在一起。 可是她幾乎都沒空。成日忙得不可開交,公文要批,會議要開,還有家人要陪,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如此重要。 還是當個小人物比較自在些。 反而傅維恆倒顯得悠閒。他刻意不管事,後來連公司也不太去,一切大小事全由薛穎拿主意。 有時四、五天才見上一面。 她忍不住抱怨起來。「你什麼都不管!」 「怎麼啦?」他笑。「試試你罷了,你想想,到底是去美國「受訓」了三年,總要拿點成績給人家看吧!我不放手讓你做,怎麼能顯出你的本事呢?」 她無話可說。 他捏捏她的下巴。「這樣就受不了了?真沒用,人家怡如一個人還撐了三年呢!」 「誰能跟她比呢!她是個女強人,而我只是個既無大志又無大腦的小女人罷了。」她咕噥。 真沒想到把她給慣壞了,如今又懶又劣,且難擔大任,也怪不得人,只好搖頭苦笑。 「方姊不是說她再過幾天就可以回來上班了嗎?那我們什麼時候回紐約去?」 對她而言,紐約已成為她唯一的天堂,儘管食、衣、住、行都比不上國內來得習慣也無所謂,只求能趕快回復以前兩人相依相守、輕鬆平淡的日子就好了。 回來台灣這三個月,對薛穎來說,簡直似在打仗。 「這麼快就想回去了?我以為你會想多留一會兒的。」 她低頭不語。 「穎,」傅維恆捧起她的臉。「怎麼了?」 該怎麼說呢? 眼看方怡如嫁人生子,她怎會不羨慕? 尤其是去醫院探望方怡如時,看見育嬰室內一個個小小的嬰孩睡著、哭著,她感動莫名。可惜沒有一個是屬於她的,那些全是別人的寶貝。 以後呢?只怕仍是遙不可及。 就因為愛的是傅維恆,選擇的是傅維恆嗎? 他不願同她結婚,更不想讓她懷孕,是為了不讓她步入母親的後塵。這些薛穎都瞭解,只是難免也會覺得委屈,可是她不敢說。 而且又加上自己從未對家人提起過與傳維恆之間的事,只說去美國完全是職務的外調、受訓而已。結果,此番回來,父母兄姊便頻頻催她留意終生大事,甚至替她安排了不少的相親,幾乎每一次與家人聚餐,都會「碰巧」遇見一些「不速之客」。叫她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又不好與傅維恆商量。 似乎所有的事都只能自己往肚裡吞。 「我好累!」只能這麼說。 她覺得快撐不下去了,想大哭一場。 傅維恆見她眼眶紅紅的,心裡也約略明白她的委屈,十分不忍,便說:「等你過幾天從香港回來,我們再說,好不好?」 「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這幾天……我好想你。」 他猶疑了一下,結果還是說:「還是你自已去好了,免得怡如才銷假回來,一下子就得應付這麼多事、所以我還是留下來幫幫她比較好。況且,你來回不過三、四天嘛!」 薛穎難掩失望,又低下頭去。 傅維恆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擁她入懷裡。 她終於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抱我……就這樣……讓我一下……一下子就好……」 「穎……」他輕輕拍著她。「寶貝……」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一動也不動,貼著他的胸口,靜靜地感覺他的心跳,從急促到平緩。 如此倚偎相近,肌膚相親,讓她覺得很安全,很溫暖。 其實她求的也不過只是這樣而已。「很困難麼?」她想。 「你好像瘦了。」她說。 「嗯,這幾天胃不太舒服,沒什麼食慾。」 她抬起頭來。「要不要緊?」 「不要緊的。」伸手把她的頭按回去,仍貼著他的胸膛。「別緊張,只是剛回來的時候吃得太多,現在反而有些膩了。」 他裝得若無其事,但心中有數,只怕再瞞不了她多久。 是時候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知道。 從跌斷手臂時開始,他就與李教授保持連繫。不單只是因為自己有不祥的預感,同時經驗也告訴他,骨質變得脆弱,極可能是骨癌的徵兆之一,而且晚上有時也覺得手臂莫名地酸疼。 事實上,他料對了。所以,他赴醫院做檢查時,從不讓薛穎同行。 有時服過藥後的不舒服,幾乎讓他難以再偽裝下去。 幸好,那時有傷臂可以做藉口,而這一陣子薛穎又讓公事分去了大部分的時間、精神,再加上兩人也不常在一塊,所以至今才仍未讓她察覺。但現在,眼看方怡如就要回來上班了,薛穎又吵著要回紐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