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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梁虹    


  任涼曦爬上湖邊,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輕微的嘶嗚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你的馬?」任涼曦直視閒散走動的高壯駿馬,白色的棕毛在陽光照耀下更加醒目。

  「不再是了!」席少宇無奈的撇唇。

  光是它失常的舉止,險些踩扁一個小孩的行徑,他恐怕得接受它不適合再跑的事實。

  任涼曦發出一長串口哨聲,白馬倏地抬起頭,揚起馬蹄直奔下山坡。

  席少宇緊張地擋在她身前,深怕她成了亂蹄之下的犧牲品。

  白馬漸漸靠近,她止住口哨聲,馬兒如有靈性般漸漸緩了速度,規律的踢踏幾下,停在他們面前。

  任涼曦從他身後繞出,順著馬背上的白毛一撫而下,白馬略微不安的避開她的手。

  「別摸!它不喜歡陌生人碰。」

  席少宇大喝,捉住她的她。柔若無骨的觸感由指間傳回,他下意識的鬆開,有些手足無措的偏開頭。

  任涼曦來到馬兒面前,兩手捧住馬頭,直亮它的眼睛,喃喃說了幾句話。隨即轉身上馬,掉轉馬頭,策著白馬消失在林木交錯間。

  席少宇如大夢初醒的大叫大嚷。

  「小鬼、小鬼!回來啊——你會摔死的……」

  喊也半天不見馬蹄聲,席少宇氣極敗壞的踢開腳邊的石頭咒罵。

  「可惡!」

  要是小女孩不幸摔下馬或是折斷了頸子,他可是難逃良心譴責。

  「追風」的腳程比普通馬快多,他手邊又沒機車、汽車之害的交通工具,徒步去追趕一匹冠軍馬,只怕天黑了都找不著。

  席少宇焦急地踱著方步,濕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有說不出的難受。他索性脫掉上身的T恤擰乾,隨手拋在樹枝上掠干。

  他走來走去,始終想不出個好法子。最好,他下定決心,扯過樹枝上的衣服,飛奔往樹林方向。

  跑了幾步,身後的馬蹄聲愈來愈近。

  席少宇猛地回關,小女孩好端端的坐在馬上,白馬近在咫尺,耀開揚威地朝他噴氣。

  席少宇如釋重負的鬆口氣,又覺得不該輕易饒過擅自騎上馬的女孩,不由得抿緊唇,瞪視高高坐在馬上,背向光線的人兒。

  沐浴在陽光下的嬌顏竟讓他失了神,一時忘了自己的怒氣。

  「它是匹好馬。」她輕輕躍下馬背。

  她的手一次次撫平那揚起的白毛。末了,她在馬臉上印下一吻。

  席少宇的眼如同著火般燒紅,他狠狠瞪著「追風」,後者仍不知死活,得意的嘶鳴著。

  席少宇粗魯地扯過馬韁,隔開「追風」與她的距離。

  「如果你想騎我的馬,至少該知會主人一聲。」他不悅地指出。

  「我問過你,但你說它不再屬於你。一匹無主的馬兒,不是誰都可以騎?」任涼曦反問。

  席少宇鎖緊眉頭。

  他是說過那話,但話裡的意思跟她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而且,姑且不論她是否會錯意,但一個不足學齡的小女孩會說如此有條有理的話嗎?

  「我的意思是,以後我可能會把它賣了;或者是讓它安樂死……不琿我的決定是什麼,它現在仍是我的!」

  任涼曦望著他,似乎在思索他話裡的正確性。

  「你說的對,是我不好。但你為什麼要讓這麼好的馬安樂死?」她點了下頭。

  「你說它好?她幾乎踩死你,又害你跌下山坡,我看不出它哪點稱得上『好』。」

  「它被我嚇到了。」

  「不,『追風』是在你出現之前就發狂的。」

  任涼曦一語不發的凝望他,久到他不自在的記起上身的赤裸。

  他雙頰微紅的轉過身,快手快腳的穿上T恤,再回過頭,卻見她蹲在白馬的腳邊,只手起她的右前肢察看。

  席少宇好奇地探頭,順著她的眼睛看見馬腳上的血跡,他伸出手。

  「哪時候受的傷?」

  任涼曦一把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再伸上前。

  席少宇困惑地抬起臉,看進她深不見底的黑眸。

  「蛇的咬痕,最好別碰。」任涼曦放開他的手,淡淡地解釋。

  「毒蛇?」席少宇驚詫。

  「我不確定。」任涼曦輕拍馬頭。「或許這正是它反常的原因。」

  如日中天的太陽令人難耐,她微瞇起眼,回望矗立遠方的別墅,估量自己出來的時間。

  「我該走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拉開彼此的距離。

  「等等!我送你回家。」席少宇急急地牽起馬,跟在她後頭。

  她止住身形,眼光停在馬兒右腳的血口。

  「不用了。」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情急之下,席少宇大喊。

  她沒有回頭,不是十分明了他話中的含義。

  樹林如同她的遊樂場,花草樹木的位置沒人比她更清楚。若說會讓她置身於危險中,了不起只是獵人偶爾放置的陷阱;但終究還難不倒她。捕食動物的機關位於何處,她怕是比放置的人更清楚。

  如此推想下來,他的不放心是為什麼?

  她像是被定住了身子,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最後,她仍無法得到答案。

  席少宇只當她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將馬的韁繩換到右手,右手撈起她的小手,雙雙走進樹林。

  ???

  「涼曦!」李萱滿臉是淚的奔出花園,凌亂的腳步踩爛了幾株花苗。

  她狠狠地抱住她身子。

  「你去哪兒了?!媽媽找了你三四個鐘頭,還以為你被壞人拐跑了。」

  席少宇瞧著母女倆緊抱在一起的畫面——美貌的婦人激動又急切地訴說自己的不安,她懷中的小女孩卻是一臉的不在意,僅是用小手徐緩的摸了摸婦人的頭髮。

  這樣的組合著實可愛,旁人若一時眼花,只怕會以為小女孩是比較年長的那一個。尤其是她那大而有神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人,活似在剖析對方的舉措,更容易加深別人的誤解。

  話又說回來,她那雙眼睛還真是漂亮,襯上長而捲翹的睫毛,更有說不出的味道。

  他老覺得這雙眼睛太成熟……咦?怎麼她眼裡全是自己?

  席少宇回神,發現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他趕忙轉身假裝拍打白馬。

  「你怎麼全身濕答答的?」李萱驚呼,兩手慌張的撥開貼在她頰上的頭髮。

  「我落水了。」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叫醫生來?」

  李萱一連將她轉了幾個方向,摸遍她全身上下的肌膚,恐慌的模樣如同她染上惡疾。

  她搖搖頭,李萱這才放下心。

  「是這位大哥哥救了你嗎?」李萱站起身,沒等她回答就將席少宇帶進屋內。「真是太謝謝你了!請你一定要在我們家用個便飯,讓我跟我先生好好謝謝你!」

  「不……我不是……」席少宇焦急地辯解,流利的口才被李萱的勢情弄得結結巴巴。

  「涼曦,你先回房裡去,我帶這個大哥哥先到客廳去,待會再進房幫你換衣服。」

  席少宇頻頻回頭看她,企盼她能說幾句話解除他的窘境。但她只是回望他一眼,隨即消失在樓梯上頭。

  他不懂,方才在湖邊,他誤以為她溺水,她不是馬上開口解釋?為什麼現下卻一句話也不說?李萱忙裡忙外的送出幾盤點心,眼看茶几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糕點,持續增加的數量使席少宇趕忙制止。

  「這位太太,你誤會了!那小鬼……不!你女兒,她的游泳技術很好……」

  「你不用客氣!我知道是你救了她。涼曦自小就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的。」李萱微笑地打斷他。

  「她明明……」

  席少宇訝異地指指樓梯,接不下去。

  「不好意思,我上去看看她。你先坐會,我馬上下來。」李萱離開客廳。

  席少宇此刻的心思全放在女孩刻意隱瞞的事情上,呆坐了半晌,才發現不知何時,他面前又多了個身著圍裙的中年婦人。

  「太太請貴客移駕到飯廳,等先生回來馬上開飯。」婦人道。

  席少宇連忙起身,想起受傷的馬兒又覺得不妥。

  「我去看看我帶來的馬,一會就過去。」

  花園中,白馬靜靜地候在樹下,俯頭吃著青草,腳下的傷一時半刻不會有大礙。

  席少宇輕撫馬身,抬頭望向天空。

  今晚的滿月出奇明亮,月光下任何事物都帶有朦朧的美感;花園中的石雕像是灑了一層金粉,幾可亂真的優美姿態令他的視線留戀不去。

  突然,那石雕像動了幾下,他的心臟突地一跳。他輕手輕腳的隱身在樹叢後面,藉以仔細觀察「石雕」的一舉一動。

  或許是他的腳步聲洩露了行蹤,「石雕」轉過頭,雙眼正對上他的藏身處。

  他這才看清,他以為的「石雕」正是名喚涼曦的小女孩。

  「你在玩捉迷藏嗎?」睜著清澈大眼,她拋給他一個疑問。

  席少宇困窘的搖頭,扯開話題。

  「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側身,半仰起頭。月光下的她,竟是如此荏弱。

  席少宇別開臉,暗鬆口氣。差點,他就要衝上去抱住她……為她孤絕的身影,惹人憐的姿態。

  她低下頭,以眼角瞧了他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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