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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梁鳳儀 這次,不但莊經世親自為女婿榮必聰主持續炫的婚禮,連絕少公開露面的莊經世夫人都出席真是家族中的奇跡異數。 這位高掌西的家姑,連高掌西本人都沒有見過多少次。 她跟莊鈺華大婚時的兩晚盛宴,莊經世夫人自然無可避免出席.其他時間她隨夫婿回莊家去拜望翁姑,往往接見他們的只是莊經世。 問起莊經世夫人來,答案永遠是: 「她在別墅靜養。」 莊家在大浪灣的別墅,高掌西沒有去過。 只要是老夫人在那兒,,誰都不被招呼進去。 由此可見.這次榮必聰的再婚,是完全得到莊經世家族的認可與支持的。 既然一家之主已經表了態.旁的人附和吹噓也唯恐不。及,於是莊鈺萍與方國棟夫婦,甚至莊經世的小妾羅寶芬,以及羅寶芬所出的幾房莊家少爺小姐,全部拖男帶女乘坐這種場合,跟那些吃飽了肚子,買齊了衣服沒事可幹,就講豪門是非度日的貴婦交談交往,於是更扯著高定北做伴。 她尤其不喜歡者跟在莊鈺華身邊做莊夫人,有什麼人稱呼她一聲: 「莊太太!」 她就自覺屈辱得想吐血。 婚禮前的一天,都是嘉賓的自由時間,高掌西約她的弟弟去逛琉璃廠,上榮寶齋。 高定北問: 「姐夫呢?」 「他自有節目。」 高定北聳聳肩,望他姐姐一眼,想一想,又問: 「三姨呢?」 他指的是高掌西的母親,他稱伍甚詳做三姨。 「跟大媽她們搓麻將。」 「中國女人真奇怪,到哪兒去都搓麻將。」 「這有什麼奇怪?」 「我知道,我知道。」高定北立即答:「你是想說,這跟我們男人一樣,到哪兒去都是玩女人,是不是?」 「我沒有這樣說,你是自作聰明。」高掌西自她的弟弟一眼,再問:「究竟你是跟我走,還是不走,抑或什人有約?」「沒有。」高定北又聳聳肩,答:「我推卻了。」 「什麼?」高掌西奇怪地看她弟弟一眼。「昨天晚上,我入往酒店後,覺得煩悶,於是跑到外頭去逛一圈,才走出酒店門口,就有位姑娘走近我身邊問: 「先生,你需要朋友嗎?」 「我看她一眼,白白淨淨的一張臉,頂多才十八九歲,嫩得很,整個人看上去有種剝殼雞蛋的味道。」 「那是什麼意思?」高掌西問。 「就是白淨、光潔、嫩滑的意思。」 高掌西沒她弟弟這麼好氣。 高定北繼續說下去: 「我於是答她,說: 『我不需要朋友,我需要的是敵人。』」 「對方微微一驚,給我嚇跑了。 「其實,三家姐,你知我說的是真話。像我這種初出茅廬的人,身邊都是朋友,只會被寵壞,我的確要一些敵人來磨勵志氣。」 高掌西笑起來了,問: 「為什麼不跟那剝殼雞蛋交個朋友?」 「太嫩太白太乾淨的東西,不忍心吃下肚子去。」 「答得很有哲理。」 高掌西看看她這個幼弟,忽然感觸了,問: 「要怎樣的一個女人才合你意?」 「很簡單,像你這樣的一個女人就成。」 「瞎捧場!」 「不,是真心的,否則,寧缺毋濫。」 「你看著跟你同年紀的,都已經拖男帶女,成營兵了,你怎麼還是孤家寡人一名,害大媽乾著急。」 高掌西說的是事實。 她跟勞長興不算得談得攏,那是中間礙著了母親伍芷洋的關係。但對勞長興的心態,還是多多少少有點瞭解的。 高家元配夫人勞長興的希望都放到這小兒子高定北身上去。 「當一切離婚的條件都具備且成熟時,就會實行。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會如此。」 對,就像天時地利人和之下栽種的瓜果,到了時候就會開花結子,一切都是在這條定律之下運作。 沒有做成功一件事,只為條件並未足夠。 高掌西想想,她與莊鈺華結婚的條件成熟了,故此成為夫婦。現今離婚的條件還沒有具備,因此仍然還會在一起。 縱使莊鈺華有著外室,且一直有著。 縱使他的外室已經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這又如何?莊鈺華並沒有提出要與她分手,他仍然需要她,最低限度可以這麼說。 那個女人並不是莊鈺華的一切,她代替不了高掌西。 高掌西要離婚的話,她需要向很多人交代,要爭取很多人的支持,要謀求很多人的諒解。 這些,她都覺得非常的厭煩,非常的勞累,非常的不值得,她不要去幹。 況且,她或者還愛著莊鈺華。 正如莊鈺華也可能是愛著她一樣。 他們夫婦倆仍未遇到一件強而有力的事件,要作出他們的選擇。 於是,就讓這段婚姻繼續存在下去吧。 「定北,要一個怎樣的女孩子才能令你娶她愛她呢?你在感情上分析得那麼仔細,那麼肯定,那麼詳盡,其實這也未必好,做人有時要糊塗一點。」 「像你?」 「你是這世界上唯一說我糊塗的人。」 「其實我比有些人聰明,我看得透切,而很多外表精明的人,實際上內裡一塌糊塗。對別人精明,對自己糊塗的尤其多。」 「我是其中之一?」 「三家姐,我看你是的。」 高掌西笑起來,道: 「真不知哪一個女孩子會愛上你,或被你愛上。」 「我答應在第一時間告訴你。」高定北向他姐姐扮了一個鬼臉:「如果那個不是女孩子而是男孩子的話,你不要驚駭。」 「神經病!」 「這年頭,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連講述同性戀的中國電影『喜宴』都拿了很多個大獎,叫好又叫座。」高定北說:「我這次來北京,就帶了個出色之極的男朋友一起來,參加榮必聰婚禮時,我給你們介紹。」 「定北,你別唬嚇我,正如你所說,我在感情上相當傳統,極之保守,我首先不知如何適應。」 「三家姐,我告訴你,我的這個朋友是美國的同學,他剛過三十歲,就已經是合格的醫生,另加兩個博士學位,單這一點就已經夠棒了。而且人長得帥極了,性格又獨立又開朗,不論男女見到他,都會喜歡。」 「我可以喜歡他,可我的弟弟不要喜歡他就成了。」 「三家姐,你不是逃情避世的會度假幾天嗎?怎麼沒有把腦袋洗刷得清鮮新進一點呢。還是那麼從俗? 「嘿!」 高掌西沒有再答高定北,她的視線忽然落在一幅山水畫之上。 榮寶齋內的字畫書畫說多少有多少,很多還是質素相當高的作品,這其中一幅題名為《黃獅寨極目圖》就是其中之一。 高掌西不禁輕歎: 「好美!」 高定北一看,便答: 「喜歡嗎?喜歡就買下來吧,價錢並不貴。」 高掌西凝視著那幅《黃獅寨極目圖》,人好像墮入了畫內,眼前就是那迷離若夢、如幻似真的張家界景色。她只要一伸手,就會有人緊緊地捉住她,溫柔地說: 「小心,別往前亂踏,可能已到絕壁的邊緣了。」 然後,俯身拾起了小石子,往前一扔,果然掉得連聲音也沒有。 高掌西嚇得輕呼起來,對方捉住了她的手,道: 「別怕,我們還是安全的。」 「是嗎?我們這樣走回去安全嗎?」 「有我在,你肯定安全,放心。」 「嗯,我有點怕。」 「不怕,不怕。」 「謝謝你。」 高掌西口中喃喃地說: 「謝謝你。」 「三家姐,你說什麼,你是要定這幅畫嗎?」高定北問。 高掌西這才從迷們中轉醒過來,道: 「這畫……還是不要了。」 「為什麼呢?你把它看得出神了,怕是因為看到了畫,想起什麼人與事來吧?」 高定北這無心的一句話,把高掌西嚇了一跳,她立即否認: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不過嫌價錢高了一點,又不是什麼名家之作。」 「算了吧!好姐姐,計較這一點點錢幹什麼呢!女人買什麼東西都喜歡講價,真是的。」 高定北對那售貨員說: 「給我包起來吧,我就去付錢。」 然後回轉頭來跟他姐姐說: 「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禮物。」 這一夜回到酒店後不久,莊鈺華就回來了。 他對妻子說: 「你好,我們很久不見了。」 高掌西只笑一笑,沒有回話。 莊鈺華坐近高掌西,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膊上,說: 「你還在生我的氣?」 高掌西不知該如何作答,她和莊鈺華之間的問題開始變得複雜,不是生一場氣這麼簡單的吧。 「掌西,聽我說,我們是夫妻,一直都是,永遠都是。我們始終是要福禍與共的,我不會讓別個女人走進我們這個二人世界來,你放心。」 「也不會讓我去騷擾你跟她的二人世界,是嗎?」 「你真的這麼介意?」 「是不是我不應該介意?」 「這其實是觀點與角度的問題,我們的上一代何嘗不是如此這般的過,日子還是好好的。我比他們會更尊重及愛護妻子一點,我不會讓她和孩子在人前露面,這是承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