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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梁鳳儀 他很仔細地回答: 「我們的經銷對像如果不是國內,所受的掣肘自然相對地少。國內單位收縮經濟的話,我們的製成品外銷,也還是有可為的。」 「對。可能過一陣子,國際銀行改變現有政策,再行貸款,舒緩了目前的情勢,聯藝就可以把國內的訂單看成額外的收益了。杜兄還是高瞻遠見的。」 仿堯真的再次令我感動。 有什麼比面對情敵,而根本不把對方視作情敵,手段出落得更大方、更高明、更無懈可擊? 仿堯少一分的涵養或是多一分的跋扈,在杜青雲面前也失之於小家。如此的恰到好處,表現出他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使我滿瞼生光。 千萬別讓忘情棄愛者產生不必要的誤會,仍以為有人會為他耿耿於懷,魂牽夢縈,以致於言語無狀,舉止失措。 故而,當邱仿堯與杜青雲談話時,我一直非常專注地傾聽,做足了應有的和顏悅色之反應。 甚而,當我眼光接觸到站在杜青雲身旁的陸湘靈時,我嘴角仍帶祥和平靜的微笑。 陸湘靈的裝扮,是艷光四射的。 一件花紅花綠的晚裝,配上了整套的非常耀眼的鑽飾,包括了耳環、頸鏈、手錫、戒指,密密麻麻,讓人很目不暇給。 是的確集富貴榮華於一身似的。 無可否認,她美麗,然,難掩些微的不安。 眼神是無所適從似的浮游在各人的臉上,希望能得著回應與關照、顯然,跟前的所有集中力都沒有放在她身上。 因而她的悉心裝扮,突然的變得俗套,變得有一點點譁眾取寵而卻不得要領。 她的身份只不過是在一,個宴會中,閒腳色帶來的伴侶而已,微不足道。 我越是從容,就越顯得陸湘靈侷促。 對我,這完全是一份意外的驚喜。 就在轉念之間,背後有人跟仿堯打招呼。正正是國際知名的華裔富商鄭氏家族的人,一把攬住仿堯的肩,就說: 「來來來,正好要跟你談談加拿大的投資。」 仿堯這就跟我向各人賠個笑,禮貌地連連說了幾聲; 「失陪,失陪!」 之後,就走得略遠。 當仿堯正跟鄭氏埋頭商討生意之際,我小心翼翼地拿眼梢望向杜青雲他們一起人。 發覺霍守謙正正扯了杜青雲與嘉丹到一角去,神色凝重地密斟起未。 我當然地可以想像出談話的內容。 更令我心頭顫動的是,單逸桐乘著這個空隙,跟陸湘靈搭訕了。 他倆,果然攀談起來。 遠遠的,還能看得見單逸桐在笑,陸湘靈也在笑。 不久,他陪著她,慢慢地走到花園的另一頭去。 計劃果真逐步地實現。 各人都在按照著我分派的角色,努力地把這場戲串演下去。 只有我,突然地心驚肉跳。 現今的情勢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主帥現有悔意,是不是已經無法力挽狂瀾了? 我差不多想要驚呼,壓住。心頭的動盪。 「老闆!」有人叫我,分了我的神。 我回望,是小葛。 像大海中的一塊浮板,我抓住她,略一定神,說: 「小葛,你往哪兒跑了?」 「我就在你附近嘛。老闆,那人堆並沒有我的份兒。根本連杜青雲與陸湘靈都是多餘分子,是你太給他們面子,把他們提升了。」 「小葛……」我駭異很微張著嘴。 她是旁觀者清。 「老闆,我一直留神地看著你,的確是有慧根的人,你的表現無懈可擊。他們要跟你比,是還差太遠了。何必要向勝之不武的人追討大債、你肯放他門一馬,才是肯定的勝利!」 在此刻,我才真正的慌張起來,且急痛攻心,情迷意亂。 這以後,鬧哄哄的一個宴會,再無法有機會,讓我跟單逸桐,甚至霍守謙碰頭。 我不知道情勢發展到什麼地步? 下意識地。我拒絕聯想下去。 酒闌人散,仿弟送我和小葛回酒店去。 在大堂話別時,我竟不怕當著小葛的面,緊緊抱住了仿堯,說: 「仿堯,什麼時候帶我離開這兒?」 「明早吧,天一亮,我就來,接你到小島去。」 走進電梯時,我還是紛亂的。 「老闆,我是太替你高興了!」小葛笑著說。 「小葛,伴我,今夜,我額外地寂寞!」 不單是寂寞,實在是害怕。有點自作孽,不可活的恐懼,又有種大禍臨頭的猶疑。我需要有人在身邊相伴。 晨光些微,我立時間轉醒過來。一夜其實並沒有睡好。 躺在沙發上的小葛,一動都不動,仍在熟睡之中。不久,有人輕輕叩門。 是仿堯。 仿堯輕快地吻到我臉上去,說: 「你原來今天比昨天更好看!」 「啊,仿堯!」我抱住了他的腰。 「用不用把小葛一起帶到小島上去?」 我搖搖頭。 「不用嗎?怎麼向她交代?」 仿堯真不是一個見利忘義,不顧人家尊嚴的人。連對普通朋友都沒有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觀念。 「小葛隨時可以在菲律賓找到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我笑。 「多好!」 仿堯和找,手牽著手走出了酒店。 我們先乘車到碼頭去,再踏上邱家的私家遊艇,乘風破浪,向著小島進發。 千島之國內的這個小島,面積並不大,屹立在澄明碧綠的海之中央,早已有世外桃源的架勢。 在碼頭迎近我們的是一組邱家的僕人,照顧了我們的行李,還一直引路。 自碼頭至邱家的別墅,只不過是十分鐘的腳程。 才一進了門,風吹動著貝殼的聲響,清脆地鑽進耳朵來。我仰頭,看到了那一大串,自天花板垂下來的燈飾,正正在和風中,微微搖曳生姿地擺動。 一整個客廳,都是很菲律賓式的市議,籐椅上大花大朵的軟墊,給人一種陷進去就不想再站起來的舒服感。 我從沒有發覺這國家的特有情調,可以如此地吸引我。 「要不要稍事休息?」仿堯問我。 「不,我不累。」 「那麼,我帶你到外面走走。」 仿堯拖住了我,向客廳的另一排玻璃門走出外頭去,不遠處就是海灘,別墅根本是臨海而築。 我乾脆脫掉了鞋,踏在軟軟的細沙上,很舒服,只是間有一點踉蹌,需要仿堯好好地攙扶。 直走到被海水沖濕的沙地上,腳底沒有了那種乾爽的感覺,才曉得稍稍停下步來。 太陽並不猛烈,我迎著陽光,看仿堯。看不清他面部的輪廓,只覺得他整個人套上一層金光似的,相當地光輝燦爛。我突然地那麼覺得,跟仿堯在一起,的確是整個人都明亮起來。一種光明正大的暢適,運行全身,讓我戀戀不捨。我抱緊了仿堯,仿堯也抱緊了我。 「要不要游泳?」 我們放開了懷抱,手牽手試走到海水邊,我以腳尖試一試海水,暖得誘人。 我跟仿堯說: 「好,好,這就下水去!」 說罷,甩掉了仿堯的手,脫掉外衣,就飛快地跑向海裡去。 仿堯並沒有立即跟著我,他只呆呆地仍站在沙灘上。我拚命地泅泳,身子不住地在平靜的海水內翻騰,有種從頭把身心洗誰乾淨的衝動。 我開心得甚至翻了一個踉鬥,潛向海底去。 一片的綠,清冷而舒適得令人驚訝。 那麼不願意就此又要浮回水面去。面對世界需要很大的勇氣。 是在再忍耐不住,需要透一口氣時,我才把頭伸出海面。 仿堯已出現在我身邊。 他伸手抱住了我的腰,髮際滴下的水珠,一顆顆地滴到他的手上去,似淚。 「福慧,別哭!別哭!」 仿堯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前,撫著我的頭髮,不住地安慰我。 是我哭了嗎? 啊!也許是吧!人在傷心時會哭,在開心時也會,甚至掙扎於幸福邊緣時,仍會流下急淚。 「仿堯,你會離開我嗎?」我仰著頭問。 仿堯沒有答,他只輕輕地吻在我的眼皮上、界尖上,然後說: 「我會嗎?」 我不知道。 如果我以仿堯為餌,進行了對杜青雲報復,也許他就會了。 我一直惴揣不安。 是不是因為我將失去依堯,這才覺得他分外的可愛? 我們的晚飯吃得很早,之後,坐到面海的大露台上去,喝著冰凍的椰汁。 我仍然憂心慼慼。 仿堯看得出來: 「你有心事?」 「逸桐呢?」我問:「他現今在哪兒?你知道嗎?」 「為什麼想起他來了?」 「因為……」我說不出口。 「你認為他是我們的障礙?」 我沒有答,仿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會的.你放心!我會堅持到底,逸桐不會有異議,因為這是我的幸福,不是他的。」 「仿堯,我突然地怕!」 「還有什麼好伯的?我們要面對的人與事,都在這兩三天內通通出現了,不是應付得很好嗎?福慧,讓過去的真正成為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