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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梁鳳儀 他拿手掃撫著樂秋心的那高聳的鼻子和那櫻桃小嘴,再撥開了覆在額前臉上的碎發,忽然的覺得要吻下去。 樂秋心自喉嚨間發出幽怨似的歎息,然後把雙手搭到英嘉成的肩膊上,決定纏著他,不讓彼此分離。 英嘉成閉上眼,來自肉體的一切快意與歡樂,很容易將一個男性的血肉之軀吞噬。 他心裡確實也迷惘一片,分辨不出自己擁有著的女體是屬於新歡抑或舊愛。 或許是新舊衝擊,融匯而成的一個混合體。 英嘉成由於一整日的憂慮,令他疲倦,他決定放棄,只朝一個滿足自己官能的目標衝刺,直至令自己完全滿足為止。 其他的一切,他且不管了。 這種特殊的療治失眠法很見功效,英嘉成終於熟睡。 清晨起來,他坐到早餐桌上,面對著笑臉迎人,似是一身陽光的樂秋心,縱使再不去想昨天曾有過的焦慮,英嘉成還是覺得很慚愧。 一個分明是深愛著自己的女人,為了能跟他雙宿雙棲而如此的喜形於色,可是呢,昨夜懷抱著對方時,心上的影像卻模糊不清,兩個生命上的女人剪影交疊著,才掀起心底一重又一重的興奮,這就是太對不起樂秋心了。 英嘉成很怕很怕這種已然背叛了樂秋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其實並不新鮮。 就在不久之前,當他跟樂秋心走在一起之後,第一夜回到姜寶緣身邊,躺下,面對妻子那一臉平和無躁的表情,自咎就油然而生,一直咀嚼著他的心。 那種難過,驅使他終於把心一橫,乾脆迅速墮入愛河,以樂秋心的濃情蜜意撫慰他那負咎畏怯的心。 不,千萬不要再來一次。英嘉成在心裡輕喊。 他突然捉住樂秋心的手,送到嘴邊,吻著,說了一聲: 「秋心,我愛你!」 樂秋心的笑容美得像含苞待放的玫瑰,惹人要採摘下來,握在手上,肆意擁有和欣賞。 「真的,秋心,請相信我愛你。」 英嘉成重複又重複地以這些話肯定內心的感受。 樂秋心呢,沒法看到感情背後的千瘡百孔,她才會笑得如此毫無保留。樂秋心乘機問英嘉成:「我們甚麼時候結婚了?姜寶緣已答應把離婚手續早早辦妥了吧?」 英嘉成答: 「讓我跟方律師聯絡,看他如何說吧!」 英嘉成的電話接到替他辦理離婚手續的方律師寫字樓,對方說:「英先生,說句老實話,我很久沒有辦過這麼順利的離婚案了,英太太的要求全部在法律保障的權益範圍內。換言之,她沒有多要一分一錢,她所提出的都是她應得的。你們可以隨時簽署離婚書,讓我代你們向法庭申請,快的話,3個月你就可以回復自由身了。」 英嘉成有點茫然,不辨悲喜,問: 「既是雙方同意,法庭還要審核些甚麼文件才肯批准離婚呢?」 「都是循例式手續而已。其實法律不外人情,總希望結了婚有轉圓餘地,或者有些人會在這最後關頭有突破。平日打生打死,到了決定分離時,就會是情難捨也未可料。」 無心的一句話竟說到英嘉成的心上去,他急急掛斷了線。 樂秋心收到英嘉成的消息,立即蠢蠢欲動,對英嘉成說:「那我們正好利用這個空隙時間準備婚禮,好不好?」英嘉成突然覺得被對方催得緊了一點點,顯了些微不悅,並沒有造聲。樂秋心再問。「怎麼樣?嘉成,好不好?」「沒有甚麼不好?只不過,米已成飯,用得著那麼喉急嗎?」英嘉成想了想,又畫蛇添足地解釋:「有些男人喪偶,總要等過一兩年才再成親。」 這個比喻是用得太差了。 樂秋心一聽,立即變了面色。 「你是認真的?」 「你指甚麼?」 「我們等一兩年才結婚?」 「根本上,我們現今的情況跟結婚有甚分別?」 「英先生,太有分別了。」 也許因為樂秋心的神態帶三分輕蔑七分霸道,使英嘉成微微反感,更乘機發脾氣說: 「你且說來聽聽!」 樂秋心正打算分辯,忽然覺得胸口的一陣翳悶,直往上衝,堵住了自己微張的嘴。 為甚麼要她巴巴的解釋呢?事件太明顯了,配偶去世,剩下來的一個傷心哀怨,以致於不能收拾起受創的心情,再覓愛侶,是順理成章的。即使伴侶死前,已經另有他歡,還有道義上的責任,要做一些門面功夫。紅白兩事總不至於在同一個月內雙雙臨門,如此的惹人笑柄。 可是,英嘉成現今的現況怎麼可以同日而語?姜寶緣尚在人間,死去的只是他倆的夫妻情份。取而代之的是樂秋心這個人、這份愛戀,完全是眾所周知的一回書,還有甚麼好遮掩、好隱瞞、好惺惺作態、好故弄玄虛的? 全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他倆的戀情,明知離婚成了定局,卻突然要她樂秋心守望過兩年才得嫁進英家去,顏面何存?成什麼話了?英嘉成沒有理由忸怩作態,除非他舊情未了,或死灰復燃。二者對樂秋心而言,都是絕頂的刺激。彼此都是聰明敏感的人,何須叨叨嘮嘮的爭辯不休?樂秋心的心一下子灰起來,也就不講話,站起來走回房裡去。英嘉成更覺得不是味道。要跟進去嗎?老不是味道。 從前跟姜寶緣吵架,他英嘉成依然大搖大擺的把自己拋在床上,就睡去。說到底是英家的床、英家的地方。 現在呢,不受樂秋心歡迎,仍跟進她的房,是太失面子與身份了吧。 怎麼會淪落到如今這個田地呢?這一次怎麼好呢?就這樣衝動地跑到街上去,又如何?有家已經歸不得,跑回去那已經過了戶的房子,怕不笑彎了姜寶緣的腰?去叩母親的門嗎?只怕丟盡孩子與母親上下兩代之現眼?難道就去開間酒店的房借宿不成?一種無人相伴的淒苦襲上心頭,從未試過像如今般覺得自己飄泊與可憐。 英嘉成一挺胸,站起來,忽然有種衝出重圍的衝動,直奔進樂秋心的睡房去,叫嚷: 「好、好,這就立即要你,你無話可說,無冤可訴了吧!」 說罷,整個人跳上床,牢牢地抱緊了正在啜泣的樂秋心。 一場悲情折子戲,就如此這般,草率地收場,落得一個啼笑皆非的結果。 其實,午夜夢迴,樂秋心仍有她的擔擾與悵惘。 今日,她才驀然發覺,自己付出的一份情愛,未必全無暇疵。 純情之後出現激情,激情的火花迷人炫目,動魄驚心,然,之後呢?火花不同於火炬,未必會一直光亮的燃燒下去。到了一個極限,就會熄滅。 天!太恐怖了,樂秋心不敢再想下去。 至於英嘉成,他暗地裡深深歎息,覺得做人難,做男人更難。 這真的不是笑話,人人都以為女人難做人,唯是如此,才顯得男人更難做人。 成籮的責任,上至精忠報國,下至養妻活兒,都放到男人的肩膊上去。 開始偶然有那一個女人把這屬於男人的責任與份內事分擔了,不得了,差不多要申請建立牌坊以示功勳。 有功有勞之後,男人要得回一點情與欲上的自由,又是幾千幾頂大帽子扣下來,甚麼用情不專、朝秦暮楚、忘情棄愛、人慾橫流等等,泰山壓頂地直壓得男人頭昏腦脹。 人們總是忘記有些事情男人是不能單獨一人去完成的。 相戀就是一例。 廉政公署尚且重複又重複地告訴市民,行賄與受賄者同罪。 那又何解事必要以為男人是禍之源,罪之殃? 像他,英嘉成,只不過為了擺脫較沉悶婚姻,讓自己剩下來的下半生人好過,他就要付出很多很多,到頭來,夾在兩個女人之間,像是豬八戒照鏡子,總之不是人。外行人還以為他不知多舒服,女人於他,予取予攜,呼之即來,揮之則去。事實上呢,夜闌人靜,他就給自己的兩個女人煩得輾轉難眠。 怎麼能把心一橫,從此以後,天涯海角去遠,不顧家國之事,做個無知無慾的浪人還好。英嘉成想,難怪有些家資富裕,妻妾滿堂的男人,也會有一日,一聲不響地出家,其來有自。女人能給男人帶來的煩惱比她所能為他帶來的喜悅相差不遠,甚而有過之而無不及。清晨,兩人照樣起床,道早安、親吻、微笑、共進早餐,一齊開車上班。 外表仍是親親熱熱的,確是沒有瑕疵。實情呢,各自把傷心與感慨收起來罷了。 激情以後的第一盞紅燈,已然亮起。 第五章 樂秋心說到底是個成熟人,江湖道行相當,一切喜怒哀樂,都不大形於色,等閒之輩不容易看得出來。跟馮逸紅比較,後者的表演是差得多了。 這幾天,小紅一直是沒精打采的,就只為跟未婚未麥耀華吵了嘴的緣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