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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瀲灩    


  這的確讓人苦思不解。蔚時琪把注意力到屋裡的另一個人身上,那傢伙因為手臂受傷,又因為是在他熟悉的小叔家裡,所以只穿著一件運動背心,裸露著一雙結的腎膀,和手臂上一圈一圈包紮的紗布。

  「喂,洛胥,你對這事怎麼想?」

  「我想,我的手很痛。」譚洛胥文不對題地說。一提起那個白癡女人,他的手就更痛,竟然拿十字弓往他手上射!

  「唉,又沒傷到筋脈,皮肉之傷而已,過陣子就沒事了。」蔚琪臻是譚洛胥的表妹,從小一起長大,彼此話一向沒大沒小的。

  譚洛胥白她一眼。「過陣子就沒事了。你要不要試試?」

  「好啦,別鬧了,正經點。」蔚時琪畢竟是他們的小叔,年紀也虛長不少,是該有點長輩的穩重樣子。「洛胥,你見過她,那個姓蒲的女人,她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譚洛胥只得回憶起蒲雨苑的模樣。瓜子臉,秀氣的鼻子,帶笑的眼睛,微翹的菱角唇,「長得還算不錯,蠻漂亮的。」他中肯地評論,「但應該還不至於讓男人會著迷到第一次見到她就把她寫進遺書裡。而且她是那種迷糊型的,大而化之的女人,應該很善良,換句話可能有點蠢,我不覺得男人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誰說?」蔚時琪正色地說,「我就喜歡這樣的女人,單純,沒心機。」

  「你?只要身上穿了胸罩的,你大概都喜歡。」譚洛胥雖然得喊時琪一聲小叔,但這個小叔只大他八歲,自小就是大哥哥一樣帶著他們玩大的,在譚洛胥眼中蔚時琪比較像他哥,自然更是口沒摭攔。

  「唉,你要不要去穿件胸罩?」蔚時琪揚揚眉,「看看我會不會喜歡你。」

  「好啦!你們兩個男人,吵死人了。」蔚琪臻喝止了這兩個大男人。「你們說這事該怎麼解決?我爸媽把這事交給我,我要跟他們報告的。」

  蔚琪臻的父母移民去了美國,蔚琪臻和蔚丞騏因為不想這麼年輕就去美國養老而留在台灣,經營建築業的父母,留下了許多房產給他們,以至於兄妹倆各有各自的屋子,親戚們也以便宜的價錢買下住屋,搞到後來,大家都住在同一棟社區裡,對面隔壁。

  這次蔚丞騏驟然過世,父母衰慟之餘,難以留在這塊傷心地,在辦完蔚丞騏喪事之後就回到了美國,將後續的事全交給蔚琪臻和蔚時琪處理,人家感傷蔚丞騏早逝之餘,也想將他的遺囑處理好,算是為他盡最後一份心。

  「就這樣把房子給她,好像不大對。」蔚時琪謹慎地忖度,「畢竟她並不一定就是丞騏遺囑裡指的蒲雨苑。」

  「可是我哥的電話簿裡就只有這麼一個蒲雨苑的電話號碼。」蔚琪臻懊惱地,「我去找過我哥的雜記、e-mail通訊簿、網路上來往的人、公司客戶的來往資料……什麼都找了,沒有另一個蒲雨苑。」

  「洛胥,」蔚時琪沉吟,「你是丞騏的律師,他指定的遺囑執行人,沒聽他提起過關於蒲雨苑的事?」

  「從來沒有。」譚洛胥報告。「而且丞騏的遺囑是密封遺囑,他寫完之後密封才來要我當證人簽名,我完全不知道遺囑內容。」

  「該怎麼辦呢……」蔚琪臻一雙細眉都攢起來了。她並不想交差了事,就這麼隨隨便便把哥哥的遺囑給處理掉。

  「這樣吧,」譚洛胥忖量了一下,做出了提議。「因為遺囑立得不清楚,所以造成受人認定爭議,我這個遺囑執行人,有權利做某些處理。我們暫且把這條遺囑的執行時間往後延半年,這半年內,如果沒有找到另一個蒲雨苑,到那時再舉行家族會議(遺囑會議)決論斷定如何是否應把房子給這個蒲雨苑,之後向法院提出聲請以告確立。」

  「這倒也是個方法。」蔚時琪贊成。譚洛胥不愧是律師,他想的法子於情於理都站得住腳。

  「那就這樣吧!」琪臻想不出更好的法,所以也不能有意見。「不過得有個人先去跟這個蒲雨苑解釋一下才好。」

  「誰?」譚洛胥簡直是自問自答,他是蔚丞騏的律師,自然有這個責任,但他似乎並不想負這個責任,不想再和蒲雨苑有什麼牽扯。他苦惱地說,「是我這個遺囑執行人?」

  「我幫你去吧!」時琪忽然冒出一句。

  蔚時琪的拔刀相助,卻讓譚洛胥疑疑地笑出了聲:「怪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快?」

  「我是好心,」蔚時琪若無其事地說,「怕你又被她射一箭什麼的。」

  「什麼時候又變得這麼善良了?」譚洛胥笑得更詭,「我看你是想去看看那個蒲雨苑長得漂不漂亮吧?」

  「太傷人了。」蔚時琪做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我豈是你所形容的好色之徒?」

  「你不是嗎?」譚洛胥一臉詫異,「那我大概認錯人了,你不是我認識的小叔。」

  「好了,你們別吵了,」蔚琪臻又看不過去了。「我看還是我去說吧!」

  譚洛胥思索地望著她,好半天慢地道:「據我所知,蒲雨苑並不是個女同性戀。」

  蔚琪臻徙地臉一紅,像視破了什麼,沒錯,她剛巧是個女同性戀。

  「我又沒想要幹什麼。」蔚琪臻替自己辯解著,「我只是對她好奇,就算她不是我哥遺囑裡的那個蒲雨苑,但能讓我哥跟她聊一整晚,她也應該夠特別的了。」

  「就是,我不過也只是這個想法。」蔚時琪立刻跟進,正經地肅正了臉色道,「丞騏才剛過世幾個月,現在想那些有的沒的,不是太過分了?」

  「對啊,」蔚琪臻也認真地附和。「這種事我做不出來的。」

  「既然這樣,就由我去告訴她吧。」譚洛胥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們說:「反正你們也不能有什麼非分之想,不急於認識她。」

  「好啊。」蔚琪臻有點困難地答應了,蔚時琪略顯無奈地點了點頭,譚洛胥則忍不住在心裡偷笑,笑這兩個人他整治得無語可對。

  他是蠻得意的,對於自己的聰明,只不過……

  他又得去見那個蒲雨苑了。

  第二章

  蒲雨苑的工作,就是每天坐在銀行人口處不遠的服務台前,面帶笑容地對每一位坐在她跟前的客戶說:「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這樣的工作繁瑣而無挑戰性,但蒲雨苑卻不大排斥,對她來說,這是個輕鬆、待遇還不錯,而且能得心應手的工作。

  也因此,即使她現在正垂頭替一位老伯伯頃寫存款單,也能同時禮貌而機械式地對新坐下的人說:「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

  「你還沒下班?」

  太奇怪的問題,太熟悉的聲音!蒲雨苑猛地抬頭,發現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譚洛胥。她呆怔地發不出聲音,那驚駭的表情,完全像是在說,怎麼是你!

  「你什麼時候下班?」他直截了當地說,「我有事要告訴你。」

  「才剛過三點半,鐵門雖然拉下來了可是還有客人在,你得讓我把手上的事辦完。」蒲雨苑的工作並不複雜,但處理完客戶,還得整理些文件,通常四點左右才可以下班。ㄝㄡㄥ

  「行。」譚洛胥乾脆地站了起來,想到門邊的長椅上去等她,轉身的那一剎,蒲雨苑瞥見他手臂上裹著的層層紗布。她不由得喊住他:

  「喂,你的手還好吧?」

  「沒事,皮肉之傷。」他故作瀟灑狀,其實三不五時還是痛得吃止痛藥。

  「對不起哦。」蒲雨苑誠心地為此感到歉意。

  他像是聽她道歉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你要說幾遍才夠?」

  「道歉還被人家罵……」蒲雨苑暗自噥地,很怨。

  其實那天害譚洛胥受傷之後,蒲雨苑心裡就一直非常歉疚,甚至還照著名片打過電話給他探問病情,並且表示願意忖醫藥費之類,哪知譚洛胥的反應十分冷淡,不只對她的關心不領情,還視她為毒蛇猛獸想保持距離以測安全,簡直讓蒲雨苑更加傷心愧疚。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當面道歉,卻又換來他這種態度……

  蒲雨苑嘀嘀咕鹹的,邊處理手上的工作,邊拿眼角往長椅瞥他一下,怕他等煩了。她的動作引起了身旁女同事的注意,八卦地湊過來問道:

  「喂,你男朋友來接你下班啊?」

  「男朋友?拜託!」蒲雨苑啞然失笑。譚洛胥怎麼可能會是她男朋友?他不覺得她是白癡笨蛋就感激不盡了。

  「不是你男朋友啊?那介紹給我好了。」女同事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你要啊?」蒲雨苑有點詫異。「你喜歡這類的?」

  「什麼這一類那一類?他這樣的外型,有女人會不喜歡的嗎?」同事嗤笑,果然當她是白癡。

  是嗎?蒲雨苑乾脆整個頭轉過去,當真仔細研究起譚洛胥來。

  人家說所謂的俊男,不外乎五官漂亮,輪廓完美,而他,臉型太正了些;眼睛呢,太深了,顯得有些凶氣;鼻子是很挺,但又太過挺了;嘴唇簿薄的是夠迷人,但又有點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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