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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采薇    


  滿腦子都是要好好保護鍾采蘋的念頭,綠竹竟沒想到鍾采蘋的警覺性不比她低,甚至人就站在她身後她也沒發現,當然不可能不懂武功。

  綠竹連忙拉住她道:「你別出去,外面就是有什麼,姜二爺也會處理,我們不要去礙事。」

  鍾采蘋皺眉道:「這怎麼成呢?昨天大夥兒趕了一天的路,又花了好些時間整理我爹娘的墓地,想必都累壞了,現在是睡得正沉的時候,敵人現在來偷襲,他們很可能要吃大虧的。」

  「不會的,你別擔心……」綠竹言不及義地想安撫她,卻突然好像被雷劈中,愕然道:「鍾姑娘,你怎麼知道外面有敵人?」

  鍾采蘋低聲疾道:「來人腳步雜沓,想必不在少數。綠竹,你快讓我出去,恐怕遲則不及。」

  來了很多人?那更不能讓她出去了!刀劍無眼,萬一不小心讓鍾姑娘受了傷,她可怎麼跟少爺交代?

  綠竹抓著鍾采蘋的手臂,推著她到床邊,想要叫她回床上繼續睡,嘴裡碎碎念道:「鍾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了!一切有姜二爺處理,我們好好待在房裡,保護你平安無事最重要。」

  老天爺似乎蓄意跟她唱反調,正說著,卻聽見清楚的金鐵交鳴之聲傳來,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尖銳。

  緊接著,煙火升空的咻咻聲響傳來,「砰」的好大一聲,想是已在空中爆炸,可見事態必定十分緊急,才會升起求救的訊號。

  鍾采蘋急道:「綠竹,我們快出去!你硬要把我留在房裡,就是平安無事我也不安心。」

  「不行啦!鍾姑娘,你又不會武功……」

  鍾采蘋無奈地想,師兄什麼都交代清楚了,就是沒說她會武功,而綠竹的腦袋裡不知都裝些什麼,居然想不到她其實懂武。

  她歎息道:「我會武功。」

  頓了頓,她凝神聽了一會兒,又補上一句——

  「我至少聽出十五個不同的腳步聲,綠竹,他們現在很危險。」

  綠竹還想再攔,鍾采蘋已用行動證明了她的實力,手臂一溜一轉,迅速掙開她的手,足尖一點,人已到門邊。

  鍾采蘋停住腳,小心地打開房門,緊緊地閉上眼睛;她慢慢張開眼,再閉上,又再張開,幾次之後,她確定她的視力已經習慣了夜晚的黑暗。

  鍾采蘋的謹慎讓綠竹更加緊張,雖想把她拉回房裡,但卻連她的衣袖都抓不穩,綠竹這才知道,這位鍾姑娘不但會武功,而且不弱。

  但她依然提心吊膽,只能硬著頭皮,屏著氣息緊跟在鍾采蘋身後,小心翼翼地向聲音來處摸去。

  ☆ ☆ ☆ ☆ ☆ ☆ ☆ ☆ ☆ ☆ ☆ ☆ ☆ ☆

  當她們來到另一棟屋前,看到的場景就是一片混亂。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十幾二十個人,有殷家的人,但更多是黑衣蒙面人,有些似乎已經死了,有的還不時發出微弱的呻吟。

  但主戰場並不在她們附近,活著的人似乎有意把戰場拉開,再更往裡去,才見姜無咎帶著七八個人圍成半圓,把四個黑衣人困在牆邊。

  幾個已經負傷、行動不便,但傷勢尚無大礙的人則退在一旁,高舉火把,成為這闇黯夜色中唯一的照明。

  這四個黑衣人似乎是今晚行動的主力,儘管處於下風,但雖敗不亂,四人靠著奇妙的劍陣相互支援,在多人圍攻下依然未呈敗勢。

  鍾采蘋觀察了一下,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四人分明有能力脫出重圍,為什麼還待在戰局裡?

  她心中一動,心知這些人原是為她而來,看樣子,他們是賭她必定現身,他們就有機會完成任務。

  鍾采蘋低聲對綠竹道:「你別過去,留在這裡先處理他們的傷勢。這事非常重要,他們能不能活命都操在你手裡。」

  她的話一點也不誇張,像這種群眾鬥毆,儘管傷勢未必致命,也可能因為施救過遲而造成遺憾。扣著這麼個大帽子,綠竹就是有再多意見,也不敢再跟著鍾采蘋向裡去。

  交代過綠竹,鍾采蘋蓮步輕移,也不見她提氣縱躍,只一瞬間,她人已到姜無咎身邊,好像她原來就站在那裡一樣。

  她的到來立即引起眾人的注意,姜無咎臉色一變,低聲道:「鍾姑娘請遠離此處,以防不測。」

  鍾采蘋搖搖頭,語音清亮:「此地是先父昔日隱居之所,他們在此生事,莫非欺我鍾家無人?」

  姜無咎大吃一驚。他當然知道他們並無法制服這四名黑衣人,不是黑衣人的武功太高,而是劍陣配合得太好;因此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就是車輪戰,以游鬥消耗他們的體力,拖得久了自然是人多的贏。

  只是如今,別說他們的體力尚未耗盡,以這劍陣的精妙程度而言,就算是突圍而出也不令人意外,可是鍾采蘋偏偏在此刻出現,還生怕人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這不是擺明拿自己當箭靶嗎?

  心念電轉,姜無咎突然明白她的目的就是故意要引他們攻擊她。

  正想著,四名黑衣人竟拔地而起,長劍如電疾襲向鍾采蘋。而她早有準備,先是輕輕拍出一掌,把姜無咎往旁邊送出數尺,然後一聲清越龍吟,但見劍華如練,她的身影一晃而逝。

  沒有兵刃交擊的聲音,眾人只聽見「鏘鎯鎯」一陣響,定睛一看,只見鍾采蘋好似待在原地不曾移動,但四名黑衣人的兵刃皆已落地,四人愕立當場,左手扶著右腕,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一招起落,還沒看清她怎麼拔劍收劍,僵持的戰局已頓時告終,她的能力自是令人驚佩萬分。

  姜無咎是場中極少數看出端倪的人。鍾采蘋的劍並未與黑衣人接觸,她絢麗無比的劍招不過是個幌子,而黑衣人兵刃離手之前,手腕皆曾古里古怪地微微一揚,顯然是遭人以暗器擊中腕上的穴道所致。

  他也隨即明白鍾采蘋跳出來當活動箭靶的用心。她的身邊必有高人護持,只是這位高人只照顧她一個,就算他們整群人今晚都莫名其妙死在這座小谷中,這位神秘高人大概也懶得動動小指頭,但當鍾采蘋可能遭遇危險,他就會以雷霆手段確保她的安全。

  只是接下來的變故快到令他幾乎無法反應。

  四名黑衣人愕然相望,片晌,其中一個突然仰天栽倒,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鍾采蘋心知他們口中必定早已暗藏劇毒,事有變故時便自行服毒了斷,一時無暇細想,足尖一點便掠向四人。

  「鍾姑娘不可!」

  姜無咎話音未落便搶上前去,只是變故已生,那第一個栽倒的黑衣人竟只是做做樣子,鍾采蘋一接近,他便發出左手暗藏的袖箭。

  袖箭來勢勁疾,距離又短,眼看就要打在鍾采蘋身上,卻聽「嗤」的一聲,一枚樹葉將袖箭走向打偏,而姜無咎側掠過來,正好撞開鍾采蘋,卻不慎讓袖箭在自己的右臂上劃過。

  就在此時,又一枚樹葉掃過黑衣人頸側,這回他可真真正正的死透了!

  鍾采蘋略一踉蹌隨即站定,看姜無咎神色有異,袖子上又破了個洞,第一個反應就是封住他的「肩貞」穴,同時高叫道:「拿火把來!」

  在火光的照明下,一名殷家護衛用力撕掉姜無咎大半截袖子,露出臂膀來,只見臂上雖只是一條長約三寸,深僅分余的淺淺傷口,但是整條手臂皆已腫脹發黑,顯然袖箭上淬有劇毒。

  鍾采蘋半跪在他身邊,見狀臉色大變。姜無咎其實不用承受這些,若不是她太不謹慎,現在事件早已落幕。

  護衛見情況不對,舉起長劍,便要向姜無咎的手臂斬落。這毒蔓延迅速,如不壯士斷腕,恐怕將會危及他的性命。

  鍾采蘋豈容他這麼做,覷準來勢屈指一彈,將劍鋒彈開,疾聲道:「不可輕舉妄動。」

  她自懷中取出一隻精緻的小瓷瓶,拔開瓶蓋倒出一顆芳馥碧綠的藥丸,餵入姜無咎口中,道:「請護住心脈。」

  藥丸入口即化,姜無咎嚥下津液後,只覺胸口的煩惡感頓時一輕,當下抱元守一,潛心調息。

  鍾采蘋將瓷瓶隨手交給身邊的人,盤膝坐下,一手按著「肩貞」穴,一手按著「內關」穴,憑藉自身內力為姜無咎驅毒療傷。

  隨著時間過去,鍾采蘋的臉色逐漸由紅轉白,而姜無咎傷口流出的血液則由黑轉紅,腫脹的手臂也逐漸恢復原狀。過了大半個時辰,她終於吐出一口長氣,緩緩放開手,應是已經大功告成。

  但她仍不放心,向旁邊的人要了方纔的瓷瓶,又取出一顆藥丸,捏碎了塗抹在姜無咎的傷口上。

  姜無咎只覺傷口一陣沁涼,說不出的舒適,加上這藥清香無比,忍不住問道:「鍾姑娘,這是……」

  鍾采蘋收起瓷瓶道:「這是先父友人所贈,由天山雪蓮混合數十種藥材提煉的辟毒丹,即使毒質尚未祛盡,內服外敷,應當也不會再有大礙。采蘋莽撞,累及前輩,請前輩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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