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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於晴    


  會認出來那是個「人」,還是從那一頭很眼熟的頭髮認出來的。

  「混蛋!混蛋!你簡直是我看過混蛋中的混蛋……」

  「我還當這裡是哪朵烏雲掉下來不肯走了呢!」西門義站在他身後冷冷道:「瞧你這什麼樣子,簡直讓人見笑了!」

  「我現在很想揍人,你要不要試看看我的拳頭?」與角落同化的西門永連頭也不回的。

  「哈,一個只懂得用拳頭的人,我怎能奢望他講理呢?」

  「講理只會讓一個蠢蛋變混蛋!滾開!」

  西門義本要如他所願,反正他從小到大就跟這小子天生不對盤,正要轉身離開的同時,忽然想到他可以不在意,身為西門大家長的西門笑卻萬萬不會不在意。

  思及此,西門義瞇起了那雙後天練就的陰沉眼,慢吞吞地蹲下,手裡的扇子隨著他的心緒有一扇沒一扇的。

  「姓廣,京城人氏,目前住在某家客棧,客棧前有永福居的茶博士輪流守著……總算瞧我一眼了,你可別誤會,我壓根不想理會你的事,是咱們被迫同姓,閒言閒語自然會流傳到我這兒來。」

  「你是不是真想嘗嘗我的拳頭?」

  如果附近有巨石,他一定要狠狠痛砸西門永的腦袋。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腦袋會比你的拳頭還要大?西門永,那是要讓你去用的!這麼大顆的腦袋不去用,你去用一個小小的拳頭,你一輩子的成就會有多大?你還記不記得我十二歲那一年,你一拳打暈我,事後我用什麼方法報仇的?」

  「忘了。」

  西門義的臉部在抽搐,咬牙切齒:「你十三歲那一年,用你的左拳打到我必須躺在床上三個月,你還記不記得我是如何回害於你?」

  「西門義,你是娘兒們嗎?誰會記得這種小事?」

  西門義暗暗深吸口氣,努力暫停腦中大量如何揍死這小子的幻影。

  「你跟那姓廣的,有什麼深仇大恨,我是不清楚。不過,他不是好名聲之人,你也別費力跟他鬥……喲喲,終於有能夠引你注意的話了嗎?我可不是暗示你鬥不過他,要比拳頭,你一拳就可以打死他,但動手打死人是要吃上官司的,你沒必要賠上自己的命。他啊,在京師鬧了點事,來這兒避避難,別費事跟他鬥,遲早他還會再犯的……」

  「他鬧了什麼事?」

  「嗯……不是十分清楚,不過他性子太少爺氣,若沒有痛改惡習的決心,只怕京師廣姓遲早會煙消雲散。」所以說,一個人的性子自幼大致抵定,就像西門永一樣,自幼暴行,長大了一樣脫離不了衝動易怒的個性;要他說,他會說這傢伙早晚讓西門家丟臉。

  「遲或早嗎?」西門永慢慢握住當經打遍天下無敵的鐵拳,心中已有了計較。忽然間,他起身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兒?」

  「找大哥。」

  「找他?他昨晚處理失火的商行,才剛沾枕,你去找他是想累壞他嗎?有事找我一樣。」

  「哼,你行嗎?」

  「至少比你行。論商,我跟在大哥身邊多年,別說學了十成十,連大哥都不及我陰險狡詐;論要在男女情愛上動手腳,我可是一肚子壞水,誰能比得我陰?」

  西門永聞言,瞪著他。

  「男女情愛……你有經驗?」

  「我孤家寡人的哪來的經驗?」

  「那你哪來的一肚子壞水?」想要他?

  「哼,所有的奸計我在腦中逐一演練,從沒失敗過。」

  「……」他一向知道西門義不笨,甚至有點小聰明,也很清楚如果今天老大哥不是西門笑,而是西門義的話,西門家的家財會暴增,只是走出府邸很容易被人從背後砍而已。

  突然間,他有點同情西門義在腦中視作演練對象的姑娘,真的。

  「你若怕我耍陰,沒關係,咱們可以『以物易物』……好吧,看你坦率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明白。你看見我的頭髮沒?」

  「你又不是光頭,我自然看得見。」

  「我啊,這一輩子最難堪的回憶,就是有一年我聽信某人的建議,每天睡覺前將頭枕在爛泥巴上頭,以為如此就能讓我的髮色變佳,結果——」他拉過一撮長髮到西門永面前。「你覺得如何?」

  西門永漫不經心瞧著那帶著雜毛的黑髮,很直言:「不就是頭髮嗎?」

  「是,是頭髮。我三年前的頭髮還沒這麼糟。」

  「那人真夠膽,竟然敢騙你。」

  西門義瞪著他,咬牙道:「他的確夠膽!這還不是我最難堪的回憶,當我躺在爛泥上時,大哥走進來……」

  「哇喔,大哥八成以為你中邪了。」

  「對!你猜中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可恥的回憶了。」當時笑大哥的眼神,他永遠也不會忘。「好了,『以物易物』就是說,你告訴我你保養頭髮的真正方法,而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甚至可以教你追老婆。兄弟夠情深了吧?」

  「……」

  「如何?很划算吧?」

  「是不是有一句叫急病亂投醫?」

  「你遇見的是再世華佗,西門永,不要把我當外頭的膿包大夫看!」

  「我能知道你腦中那個被演練的黃毛丫頭是誰嗎?」

  「他不是黃毛丫頭。你先告訴我,你是如何保養你的頭髮的?」

  「……我用蜂蜜。」

  「蜂蜜?」

  「每天晚上,用蜂蜜塗上頭髮……」

  屋內——

  「……阿碧。」床上的少年輕喚。

  「奴婢在。」

  「你聽他倆像不像是兄弟?」

  「二少跟三爺本來就是兄弟。」

  「也是。我幾乎沒見過他倆同時出現過。手足情深是兄弟,打打鬧鬧也是兄弟,都一樣的。」

  「是的。」只是兄弟之情可能過一陣子就要變血海深仇了。

  「那……你猜到義三哥到底喜歡誰了嗎?」

  「猜不到。」

  「唉,我真擔心他把商場那一套用在他喜歡的人身上,萬一人家姑娘受不得他的陰險狡詐,這……」

  暗暗為義三哥煩惱一陣,又聽見西門義在外頭叫著:

  「真是用蜂蜜?你沒騙我?」

  「我騙你做啥?」

  少年笑歎一聲,抬眼看向忠心的阿碧。

  「你覺得,該不該提醒義三哥,二哥的頭髮是天生的?」

  阿碧面不改色,答道:「還是不要好了。」

  ※  ※  ※

  永福居的廚房隔壁有間小屋,是專門給在永福居裡工作的少年們輪流用飯。

  平常她習慣過午時一刻後用飯,那時小屋裡的人不多,不過西門永一定會在這個時候進來一塊用飯。

  今天——

  她走進屋裡,偷偷覷了一眼,心頭有些沮喪。

  「好像很久沒看見老闆了呢。」

  她暗驚,盛碗白飯的同時,聽見茶博士的問話,直到另一個少年回答,才知他們並非在問她。

  「上次義少爺來過,說老闆現下有事在忙,沒空過來,要咱們多努力點。若是生意太差,義少爺就要親自來坐陣。」

  「我寧可挨老闆拳頭,也不要他來坐陣啊——」

  接下來的話,她並沒有細聽。他不來……是因為那一日她的拒絕嗎?還是,他真的有事纏身?

  「但願不是麻煩才好。」她自言自語。最近一直在作夢,夢見的不再是怪魔吃人,而是二十二歲的她一直在目送某個人的背影。

  忽然間,她聽見茶博士叫著「阿碧姑娘」,她從米飯間抬頭,瞧見阿碧走進屋內。

  自她適應這裡的生活後,阿碧偶爾會過來瞧瞧她……難道是西門永叫她來的?

  她掀了掀唇,想要問,卻不敢問。

  「寧小姐,你果然在這兒呢。」

  她心一跳,小聲問:「你是來找我的?」

  「是啊。我家少爺……」

  「哪一個?」

  「自然是恩少爺。」見她明顯可見的失意,阿碧表情未變,對著她跟屋內的茶博士說道:「恩少爺說,你們老闆既然不在,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你們晚上若不想待在茶肆裡,可以一塊來府裡看戲。」

  「看戲?阿碧姑娘,你是說,那種在台上唱戲的戲班嗎?」茶博士齊聲驚奇道。

  「是啊。一個人看跟幾十個人一塊看沒有什麼差別。你們無處可去,就來府裡看戲吧。我聽大少爺提,這戲班是京師來的,很有名氣,好不容易才在八月十五請來的……寧小姐,你看過戲嗎?」

  寧願用力搖搖頭。「我沒看過。」

  「那你一定要來瞧瞧。」

  「……西門永去嗎?」

  阿碧拉住她的手,笑道:「你別怕。二少最近根本沒回府,不會與你撞上的。」

  不會去嗎?內心的悵然所失已經嚴重到連自己都很清楚原因了。只是、只是她一直當縮頭烏龜,不敢正視。

  正視了又如何?內心小小的聲音在抗議。他完美無瑕,而她呢?即使他執意跨過彼此的不相稱,但她一想到隨之而來的親密,她就怕得不能自已。

  她……終究有些東西再也追不回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阿碧笑道:「十五那天,我會先來陪你,再一塊過去。」

  「啊?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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