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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李霖    


  雖然他們匆忙的打點行李,兼程趕回國內,但是仍舊遲了;他們遲了十六個小時,見不到母親最後一面。

  雪柔拒絕相信放在冷凍櫃裡的人體,是她幽默風趣、像她知心好友般的好媽媽,她不相信才幾天的時間,就已天人永隔。

  她的十指指甲插進亞雲的手腕中,以至於亞雲血跡斑斑。亞雲沒有喊痛,她接受雪柔瘋狂的指責,她希望能減輕雪柔的憤怒。

  「你把我媽媽藏到哪裡去了?你把我媽還給我!我要我媽媽!」

  「林媽媽死了,雪柔,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騙人、騙人、騙人!我不相信,我媽媽還活著,她不會丟下我不管!你快把我媽交出來,不然,我去報警!對,叫警察把你抓起來!你是小偷,最愛偷別人的東西,你把我媽偷走了!」

  俊仁看不慣雪柔的無理取鬧,上前分開亞雲、雪柔兩人。他扯著雪柔,看著冷凍櫃裡的人。

  「你看!媽媽死了,上天堂去了。離開病痛的肉體去天國,有什麼不好?她免受折磨,難道你不為她高興?」

  雪柔扭過臉,憤怒的指著亞雲說:

  「那個妖女迷惑你了?你也替她欺騙我,你們聯手把媽媽藏起來了!」

  俊仁強迫雪柔注視著冰涼的人。

  「去摸摸看,那個眼睛、眉毛、鼻子、嘴唇……有哪個地方做假了?看清事實吧!雪柔!」

  亞雲喊著俊仁、求著俊仁,「別逼她,以後她自然會接受,你不要強迫她,你這麼做,雪柔會恨你的!」

  「我情願她恨我。今天不逼她,她就會永遠欺騙自己,我不能任她毀滅自己。」

  俊仁強拉著雪柔的雙手,將它們放到林母的臉上。

  「摸呀!她是不是媽媽?她是不是你媽媽?」

  雪柔「哇」的哭出聲來,「媽死了,媽死了!」

  說著,腳步一踉蹌,便暈了過去。

  俊仁忙扶著雪柔,把她緊緊摟在懷中;他的淚水混在雪柔的臉上,潸潸而下。

  亞雲推扶著兩人離開太平間,她喃喃的說:「會過去的,會過去的!」

  第九章

  「喝點水!」

  「謝謝!」

  雪柔接過杯子,放在手裡,她的目光觸及亞雲綁著繃帶的手腕。

  「是我弄傷的對不對?很抱歉,我一定是發瘋了,才會那麼激動。媽媽的死,本來就不該怪你!」

  亞雲搖搖頭,輕歎一聲,而後從口袋裡掏出一疊信。

  「這是曾受林媽媽幫助的人寫來的慰問信。有一些想來瞻仰遺容的人,俊仁處理了。」

  「這樣很好。俊仁比我能幹多了!」

  「還有——這個!」亞雲再從口袋中掏出一封顯然有許多張信紙,看起來非常沉重的信。

  「這是林媽媽托我轉給你的。」

  雪柔眼睛一亮,「快!快給我!」

  亞雲阻止雪柔爭奪的力道,認真的說:「不論上面寫了什麼,雪柔,我要你知道,林媽媽直到最後一刻都在擔心你,她是非常愛你的!」

  「我知道!快給我!」

  亞雲將信交給雪柔,替雪柔帶上房門。

  雪柔將水杯、慰問信丟在床頭,迫不及待的拆開封口,顯然心情十分激動,信封被她拉得七零八落。

  她拿起放在第一張的信紙,顫抖的讀著——

  雪柔:

  媽媽最可愛的小女兒,如果這封信交到你的手裡,表示媽媽已經離開你,無法再照顧你了。

  千萬不要感到悲傷,我想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對我不是一個好母親的責罰。

  我多麼希望親口告訴你這件事,或者就將這個秘密藏到永遠,跟著我進入墳墓。

  年初到醫院做健康檢查,碰到了亞雲。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讓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該隱瞞你,應該讓你知道自己是誰。

  雪柔,看到這裡,你是不是很驚慌?不要怕,你已經是個大女生了,你有辦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唉!你這種容易緊張、激動、不安的情緒,並不是你天生的個性,全是被我所害。雪柔,你一定忘記了,在你的記憶中早已消失了這段記憶。醫生說,人的身體跟大腦有一種保護自己的組織,當你的痛苦太深,就會把事情埋在自己的潛意識中,除非有相同的狀況再重演,否則一輩子也不會再記起。但是你的言行舉動會殘留著害怕的情緒。這全是媽媽造成的,雪柔,但媽媽已用盡心力來贖罪。看完信,請別怪罪媽媽,要相信媽媽是愛你的。

  雪柔含著淚又讀第二張信紙——

  怎麼告訴你這件事?

  小雪柔,媽媽確實跟方媽媽差不多同時懷孕,我們感情太好了,便互相約定著可笑的誓言,就像古裝劇說的,同生女兒讓她們成姊妹,男孩為兄弟,異性就結成夫妻。這對嬰兒中的男孩,就是後來的俊仁,但是——雪柔,女孩並不是你。

  這件事起初我並不知道,是我的先生脊椎病變,要血親中的骨髓相容者的注射劑才能活命,當時六歲的你,在醫生化驗後宣佈,你不是我先生的親生女兒。天啊!這真是青天霹靂,我的先生原本的活命機會,就因為這個打擊使他失去生存的慾望。他不願接受任何治療,是他自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雪柔,到死前他仍不願看你一眼,當你喊著「爸爸」的時候,他看著我的眼光是鄙夷的。

  雪柔,你知道嗎?媽媽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做人,卻被冠上不貞潔的罪名,那種欲訴無門的苦,你可知有多苦澀?

  我開始恨你,我把所有的罪過全推到你的頭上。幼小的你常常在夢中被我掐醒、打醒,我恨不得把你殺死。有一回我真的做了,我把你帶到百化貨公司七樓頂的陽台上,把你舉在陽台護欄外,就在我要鬆手的剎那,你回過頭叫我媽媽!天啊!你的生命被我操縱著,我從不把你當人看,存心虐待你,而你仍信任的叫著我,對著我微笑,我這是人嗎?

  我把你托給方家,我不敢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控制想要殺掉你的慾望。

  這種生活我們過了一年多,有一天,俊仁的媽媽告訴我你生病了,也許捱不過多少時候,要我去接你。當我看到你的時候,虛弱的無法進食的孩子,竟然清晰的叫著:「媽!」我好慚愧,於是決心忘了過去,把你好好的撫養長大。

  也許是幼兒期媽媽待你的不好,你全藏在潛意識中,所以你始終無法真正的開朗活潑,使媽媽好擔心;但是我們的關係後來逐漸的好轉,這是我很大的安慰。

  雪柔,你不記得的事情太多了。

  蕭亞雲的媽媽曾經來看過你,在你九歲的時候。

  亞雲跟她一道來。

  她跪在地上求我。雖然她已經有四個孩子了,仍然無法忘懷她的另一個在別人家生活的孩子。

  也許你已經猜出那個孩子是誰了。是的,這就是你,雪柔,你是亞雲的親生姊姊,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荒謬的錯誤?我的孩子,在我接受她是我的孩子後,她卻又被證實是別人的孩子。老天兜了一大圈,開了我這麼大一個玩笑!

  你的親生父親蕭文宗,是我和俊仁的媽媽生產時的大夫,當時還有一個孕婦,就是蕭大夫的妻子,她正期待自己第一個孩子的出生。我們三個媽媽幾乎同時生產,方媽媽得了一個女兒,而我的是男孩。手忙腳亂中,當護士交到兩個爸爸的手上時,我的嬰兒變成女兒,俊仁的爸爸則有了兒子。

  如果你的父親(我丈夫)不生病,也許我們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反正在我們的期望中,是異性就得成為夫妻,早晚我的兒子會成為我的女婿,喊我媽媽;而我的女兒則會成為俊仁的媳婦,喊自己親生媽媽一聲:婆婆!這也沒啥不好,全是自己的孩子,兒女親家,親上加親。

  誰知道七天後,我們出院時,我的女嬰又被掉換了一次!其實,在女嬰處理好身上殘物,又回到我身旁時,就被掉換了,但我們毫不知情。

  蕭文宗用感染了病菌的竹筒給小女嬰抽血化驗,我那個可憐的無緣女兒(方家的親生女)就這麼白白送掉一條命;蕭文宗為了掩飾自己的錯誤,便把自己剛初生的女兒讓我帶回家來,而後欺騙自己的太太,說女兒已死。

  雪柔,這些前因後果你都懂了,但是你相信這件事嗎?你一定在搖頭,我也是一樣的反應,亞雲的媽媽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相信。

  我和俊仁的母親做了各種檢驗,甚至上法院打官司,才證實了蕭太太的話是正確的。

  那個可憐的女人,原本只想要回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卻因此害大夫吃上過失殺人的罪名。

  雪柔,我把當時的剪報都留了下來:你看,那個男子因為無法接受大眾的輿論,在監理所仰樂自盡了。

  雪柔,事情發展至此,都不是我們所樂見的、我們不過是想知道事實真相,卻害了一條人命,使三個家庭登時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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