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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元湘    


  孩子?不,從小他就是個孤兒,受盡一切的白眼辱罵,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也不懂得該如何去愛一個小生命,與其讓他在沒有父愛的情況下成長,他不如乾脆毀了他。只要不來這世上,就不會有痛苦,他自己所受過的苦,不希望孩子也會遭受。

  他是疼愛那孩子的,他是為他好啊!

  「喝下,快喝下,讓我只專心疼愛你一個,別再增添麻煩了。」

  麻煩?孩子怎會是麻煩呢?孩子是父母心中的寶貝,就像她和弟弟一樣,在父母的全心呵護下快樂的成長。

  「不,我不要,我不要……」練鳳仍擠命搖頭。

  哪個母親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哪個母親會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就這樣逝去?

  不,絕不,她可以答應他任何的要求,就是這點不能同意,她要保留這個孩子,她一定要保留這個孩子。

  「不喝、不喝……打死我,我都不喝……」她再度往角落縮。

  「怎麼?為了這未出世的孩子,你竟要反抗我?」褚令霽不滿地問:「你不是說過出嫁從夫的嗎?難道你忘了自己的誓言?」

  她非常的溫柔婉約,而且聽話,他說什麼她都同意,都不會反抗,但為什麼?為什麼她竟要為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而反抗他?這值得嗎?

  「我沒忘,但是夫君,孩子是無辜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他。」

  「你想反抗我,為了這孩子想要惹得夫妻反目成仇嗎?」

  夫妻反目成仇?!不,她好不容易才讓他接受她,他已經漸漸疼愛她了,當然不願意與他反目,但是孩子……孩子……

  「乖,喝下它,我會更疼愛你的。」

  端到唇邊的藥是那麼的噁心,像是把無情的刀,即將把她和孩子分離——

  「不——」她用力地推開碗,那碗藥瞬間跌落在地。

  「練鳳——」褚令霽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那孩子非死不可,非死不可……」他像是個惡魔,燒紅的眼睛發出鬼魅的魔光,是那麼地刺眼。

  練鳳拚命拍打他掐住脖子的手,感覺自己即將要窒息。

  不行的,她若真的這樣死了,她的孩子也必死無疑。強烈的母性讓她得以支持下去,想要喊醒他,「別……夫君,夫、君……」

  他在做什麼?!她狂烈的嚷喊讓格令並停住了手,回過神來,他剛剛……竟差點掐死她!

  「沒事吧?鳳兒,你沒事吧?」他也被自己嚇得魂飛魄散。

  練鳳在角落處顫抖,這個人究竟是惡魔,還是她所愛的男人啊?她已經快分不清了。

  「沒關係,藥倒了沒關係。你等著,我再去命人熬一碗,乖乖的待在這裡等我,知道嗎?」說完他立刻離開。

  練鳳全身還是忍不住地強烈顫抖,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由香腮滾滾滑落,他不要孩子,他竟然還不死心,還想毒殺她的孩子?!

  不!她輕輕憐愛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娘絕對不會放棄你的,縱使你爹不要你,娘還是會盡全力保護你。」

  怎麼辦?他就要回來了,下一次,她不知道孩子是否還能這麼好運地逃過一劫,她該怎麼辦?

  逃!

  腦海裡突然跑出這個念頭來,接著她意識慌亂地連忙站起來往後門跑。

  她要逃,逃得遠遠的,逃到他無法抓到她的地方,平安的將孩子生下。

  對,平安!這是她僅有的冀求呀。

  第十章

  該往何處去呢?!

  練鳳想了許久,褚府不能待了,娘家她也回不去。

  她當然知道若回杭州,父母仍會將她捧為掌上明珠,疼愛得不得了,但是接通而來的種種問題呢?

  頭一件,護姐心切的練龍就不會放過褚令霽,他一定會衝動的跑到褚家大鬧特鬧,到時候情況將很難收拾。

  她承認,縱使褚令霽這樣無情的逼迫她,她仍無法對他忘情,仍是愛著他的,所以她絕對不希望他和弟弟之間發生任何的摩擦。更何況在出閣前,她已經答應了弟弟會幸福的,如今這樣回去,家人豈不要心疼死了?!

  「孩子,娘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天大地大何處是她容身之所?!

  站在街頭上,她無限的茫然,今後該何去何從,她也十分迷惘,但心頭始終惦著的、擔心的還是他。

  「夫君——」

  不知道她離去後,他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常常忙得連飯都忘了吃?沒有她在旁叮嚀,是否會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會想她嗎?!她的離去對他來說是種解脫,還是種傷痛?

  不!她不敢去設想,只希望他好,在沒有她的日子裡,他依舊過得好——

  她走了!她竟然走了?!

  在褚令霽瘋狂地搜索了整個家後,才發現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竟然真的覺得孩子比他重要,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走了。

  他多希望自己能很瀟灑,當作她從未出現過;當作多少個纏綿的深夜,懷裡抱的都只是春夢一場;當作那些囉哩囉唆的叮嚀,只是下人不經意的提醒;當作……不,他沒辦法,他做不到。

  她走了,他的心也跟著失落了,就像丟了心的人,  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兩人曾經纏綿激情的房裡,再也沒有她偶爾被繡針刺到指頭的輕呼聲;也沒有她嬌柔的喊著夫君的聲音……什麼都沒有了,她幾乎帶走了他的一切。但是她的一顰一笑依舊在他腦海裡轉個不停的。

  其實不用他說,褚廣懷早已派出了大批人馬尋找這疼愛的媳婦,渠玉娘也為了她整日以淚洗面。

  其實他娘說的對,像練鳳那般嬌貴柔弱的女子,在外頭那樣險惡的環境下要怎麼生存?就算回娘家,但洛陽、杭州相距如此遙遠,她是個從未獨自出過遠門的小女子,要怎麼去呢?更何況她什麼都沒帶,能走到哪裡去?

  褚令霽慌忙地開始沒日沒夜的瘋狂找尋,想她、尋她,成為他唯一能做的事。

  可饒是他尋遍了任何一個她可能落腳的地方,芳蹤仍是奮然,她竟像平空消失了那般,毫無線索……

  「夫君,你又忘了吃晚飯,哪!我替你端來了,你可要記得全部吃完幄!」那略帶俏皮的嬌柔聲音響起。

  褚令霽抬頭尋找,這才驚覺是自己思念過度的幻覺,「鳳兒,風地——」

  她失蹤的日子以來,他總算瞭解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是追隨著她而打轉的,事事要她提醒提點,也才發覺她究竟費了多大的心思想要討好他。

  其實他對她一點都不好,也很少給過好臉色看的,但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以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就算嫁人皇宮當太子妃都綽綽有餘,為什麼偏要執著於他一人?他究竟何德何能可以獲得她的青睞?

  用手摀住了臉,他後悔了,萬分的後悔。

  褚令霽願意對天發誓,只要她能平安的回來,他願意從此聽她的,就算成為一個妻奴,就算失去了自我都不要緊,他只要她,只要她……

  「褚令霽,你這該死的傢伙——」

  突然一記猛拳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鼻樑上,毫不留情地,立時,褚令霽兩道鼻血就這樣瀑流而下。

  「唉呀!小舅子,有話好說,何必這麼動手動腳的?」渠玉娘驚慌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抬起頭一看,褚令霽這才發現屋內站滿了人,而原來賞這一拳的是他的小舅子練龍。

  「小龍,告訴我,你有鳳兒的消息了嗎?有嗎?」他急切地拉住他問,忘了自己的傷。

  「還敢提?」要是有,他老早將她帶回家了,省得在這裡任人欺凌。

  練龍又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拳,「我姐姐是金枝玉葉、是千金小姐,從小到大誰不對她呵護備至,怕她冷、怕她熱;怕她不舒服、怕她不快樂……連當今太子爺都要對她嬌寵禮讓三分。就你,就只有你敢對她頤指氣使;敢對她大呼小叫。而那個傻瓜竟也甘心的任你欺凌,只是你給了她什麼回報?她答應過我要幸福的,結果呢?你告訴我,你說啊!」

  說到激動處,練龍眼眶也不禁泛紅了。

  他和姐姐一向心有靈犀,原本的擔憂沒想到會成真,在褚家派人到家裡探問練鳳的下落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都怪他來得太晚,練鳳才會受那麼多的委屈,甚至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是我不好。」褚令霽也萬分自責。

  「你本就不好,本少爺從不認為你有什麼好,你給我姐姐端洗腳水的資格都沒有,她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練龍忍不住再度揮拳。

  「剛打了、別打了,你會打死他的。」渠玉娘見兒子被打,心疼地上前護衛。

  「是啊,練公子,先到大廳坐吧,咱們目前最重要的是商議對策,好趕緊找回令姐啊!」褚廣懷也不著痕跡地隔開兩人。

  「哼!我警告你們,要是我姐姐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發誓一定要你們請府上上下下全給她償命。」他氣憤難體地說完立刻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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