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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梨陌 「……你跟小老闆是姊妹?」他知道外貌並不十分相似的兩人一定有某種關係,卻沒想到是這樣親近的關係。 「巧心是我可愛的妹妹。」走到一旁準備針劑的獸醫溫聲應道,簡短的答案暗示不喜歡有人比較姊妹兩人的外貌。 有誠揚起嘴角,若有所思地微笑。 「按著。」獸醫命令道。 他對她理所當然的命令語氣揚起眉,但沒多說什麼,只是順著她的話做。 「其實,你不是那麼討厭貓吧?」打完針,一邊安撫發出委屈叫聲的小貓的獸醫冷不防問了這麼一句。 他遲疑了一下,不置可否。 獸醫也沒有繼續追問,專心地將貓的資料登錄進電腦中。 「電話。」 反射性地抬頭一看,才發現低頭專注於登錄工作的獸醫只是基於聯絡需要才有這個問題,根本上對他這個人可以說沒有半點興趣。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老實地報上一長串自己視為高度隱私的數字,而且對像還是一位和自己年齡相近的異性。 看到她接著毫不遲疑地打上連自己也不知道的貓咪生日,對於姊妹間的緊密聯繫開始有了某種程度的瞭解。 「你不會告訴她,我來過這裡吧?」 「你不想巧心知道?」她沒有抬頭,繼續從抽屜拿出一本小冊子,填寫小貓的防疫紀錄。 「反正她一心要把我當成壞人,不需要剝奪她的樂趣吧?」 「那,我又為什麼要幫你隱瞞自己的妹妹?」她抬起頭,慧黠的眼睛閃爍。 他聳聳肩,不打算招認什麼。「無所謂,你當然可以告訴她。」 美麗的獸醫垂下眼睛,將小金吉拉放回寵物籃,「當然。」她突然結束話題,將防疫手冊交給他。 「總共一千元,下個月記得來補一針狂犬病。」 「嗯,」他掏出紙鈔,忽然明白不必擔心自己假扮的惡人會被拆穿,美麗的女獸醫為了某種自己的目的,肯定不會主動說出這一次的會面。「謝謝你,醫生。」 蕙心面無表情地接受了他曖昧的致謝,沒有進一步給他確認自己猜測的機會。 各懷鬼胎的兩人文明地互道再見之後分手。 星期五傍晚,結束到一家新的委託公司拜訪的行程,婉拒了好友的晚餐邀約,獨自踏上回木柵的行程。 不是不夠朋友,但敦安最近約他吃飯,通常都是要催促他趕快下定決心跳槽。談到其它主題的時間佔不到十份之一。 這樣的晚餐,吃起來沒有半點意思,和平常招待客戶的飯局一樣充滿壓力,讓人不由得有點反感。 不過,也不能一味逃避下去,遲早要給出一個答覆。 這才是問題所在;他完全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敦安提出的問題,他不是沒想過。會計事務的工作量極為龐大,但在實際的商業運作上卻始終只是個為他人作嫁的角色,沒有太多發揮的空間,付出與收穫似乎完全不成正比。 何況,作一個會計師,就算走到事務所人事金字塔的頂端,也還是幕後的角色,談不上完成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業。 這樣看來,能夠到私人企業工作,做一個主動決策者,對向來從事被動會計工作的他們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但他真的想這麼做嗎?離開穩定的會計工作,跳進一個全然不可知的世界裡去,安全嗎? 相反的,如果不趁著現在年輕出去闖蕩,難道就這樣窩在事務所裡過一輩子? 想到就頭大。 「盧先生?」一個有教養的女性聲音喚住他。 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嫩紅套裝、有點面熟的中年美婦站在捷運站門口望著自己。 露出禮貌的微笑。「對不起,請問您是?」 美婦人先是一愣,然後笑道:「對了,我們上次見面時,我一直戴著口罩。再次自我介紹,我是巧心的母親,我姓詹。」 小老闆的母親?長相和醫生極為相似,素淨的鵝蛋臉上有著精緻的五官,整個人透著美貌與氣質融合的吸引力,可以想見二十年後的醫生就是母親的翻版。 但反過來說,小老闆和典型美人胚子的母親在外貌上就沒有那麼類似。 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頰配上俐落的短髮,小老闆給人的感覺,是一種非常獨特的、耐人尋味的漂亮;稱不上美麗,也無法以純粹的美麗作為結論,無論如何,還是非常賞心悅目,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但也不能說小老闆和母親就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她們都有著嬌小的身材,和一樣讓人樂於親近的開朗個性。 「伯母要上哪去?」 「因為巧心這個禮拜跟我鬧脾氣,又不肯回家,我想她一個人在外面,每天吃便當總是不好。」她提高手上的組合式飯盒,「煮了一點東西,想幫她送過去。」 「巧心有一個好母親。」他淡淡地說。 「盧先生也要回家?吃過晚餐了嗎?」 「還沒,想先在附近找一點東西吃。」 「咦?你一個人住嗎?家人不在台北?」美婦連珠炮地發出一串問題,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過於熱絡了。 「爸媽都在美國,」他微笑道:「只有我留在台灣工作。」 「這樣啊,」看到這樣勇於獨自留在家鄉奮鬥、獨立自主的有為青年,詹麗文眼中流露讚賞憐惜的神情,「欸,這樣好了,你幫伯母把這些東西送去給巧心,裡面正好有兩個人份,你就跟巧心兩個人把它吃掉好了。」 「這怎麼好意思……」他禮貌地想婉拒。 「沒什麼好不好意思。不怕你笑話,其實伯母對動物過敏,能不過去就不過去。你這樣做,剛好幫我一個忙,不但我女兒有飯吃,你不用想地方吃晚餐,我也可以回家陪老公吃晚飯。不是一舉數得?」 「這……」 不容分說,詹麗文將飯盒塞到看起來斯文穩重,非常適合自己那個魯莽么女的帥哥手中。「別再這那的了,就當幫蘇媽媽一個忙,好不好?」言談間顯然已經將眼前的年輕人當成了自家人。 「謝謝伯母。」 不忍拂逆年長者的意思,有誠順從地接下飯盒,跟婦人告別後,往寵物店的方向前進。 ※ ※ ※ 還沒走進店裡,就聽見小老闆沙啞而急切的聲音。 聽多了商場上同一個模式組合出來,既柔且嗲,有如蜜糖般膩人的女秘書聲音,對於這個總是帶著幾分急躁的沙啞嗓音,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好感。 不過,這次例外。 沙啞急切的聲音熟悉依舊,卻帶著一種他從沒聽過的溫柔語氣。 最重要的是,另外似乎還有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夾雜其中。 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俊俏的五官瞬間凝上一片冷霜。 「叮鈴!」 親匿地並肩坐在地板上的兩人,似乎被意外的訪客嚇了一跳,臉頰染上的紅色不知是剛剛的激烈爭執所留下的,或是因為心虛造成。 只有那只好客的海豹色喜馬拉雅貓直衝過來歡迎他。 「你來做什麼?」迅速回過神的小老闆站起身,防衛性地問。 他搖搖頭。「這是對幫你送晚餐來的人說話的口氣嗎?」用的是打趣的語氣,但眼中的冷淡卻未褪去。 「送晚餐?你幹嘛幫我送晚餐?」她懷疑地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走到櫃檯邊,將手中裝著飯盒的袋子放下,腳邊則是那只喜馬拉雅貓,亦步亦趨地跟著。 「嘿,你沒聽到我剛剛問你的話啊?」語氣從剛剛的充滿防衛漸漸轉成不耐。 站在小老闆身邊,一副小白臉模樣──呃,其實也沒那麼白啦──的年輕人,強睜著單眼皮、佈滿血絲的眼睛,囁嚅地說:「既然你有客人,巧心,那我先走好了。」 「大飛!」一聽到男孩說的話,小老闆完全忘了眼前的不速之客,急忙拉住轉身就要走的人,「不要這樣子嘛!就算不能當情人,還是可以作朋友啊!」 看起來才剛離開高中,大概連一次真正的戀愛都沒好好談過的小毛頭,還裝出一副大情聖模樣,一臉悲傷悲憤地看著嬌小的老闆,「不要說了,你不瞭解!你根本不瞭解我的感覺!」說完,便衝了出去。 「大飛!」追到門外的小老闆,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路旁,看著他戴上安全帽,騎上嶄新的摩托車,絕塵而去。 「不錯嘛,還記得戴安全帽。」 氣鼓鼓走進來的小老闆,不理會他的風涼話,一屁股坐在櫃檯後的椅子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知道什麼原因,心情突然大好的有誠也不說話,慢條斯理地將餐具擺開,放在乾淨的櫃檯桌上。 聞到食物的香氣,四隻貓全靠了過來──除了一隻銀色的金吉拉以外──但是都極有教養地圍坐在桌腳邊,沒有跳上桌子奪食的意圖。 「喂,」她悶悶地說:「你還沒回答我,幹嘛幫我送晚餐?」 他挑挑眉。「伯母要我送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