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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余宛宛    


  范青青眼中隱約泛出了一道青色弱光,而她的眉頭則愈鎖愈緊。

  一定要救回芸兒!她咬著牙,不顧一切地用出最大的力氣——

  救人為重的她,根本忘了今天即是月圓之日,亦是她體力消耗最快之時。

  最後一次將芸兒體內廢氣抽換成她的真氣時,范青青的臉色已經過分偏白。

  「哇——」芸兒慢慢地睜開了眼,聲如洪鐘地大哭起來。

  「抱著芸兒。」范青青頭昏腦脹地爬到田福祿身邊。

  沒有力氣盤坐的她,整個人半趴在地上,握住田福祿的手。

  目瞪口呆的田氏則緊抱著孩子,口中喃喃自語地祈求著上天:「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

  范青青咬住下唇,強迫自己吸收來自田福祿體內的劇烈疼痛,也逼著自己的掌心發出療合傷口的力量。

  於是——田福祿肚上的長傷血痕漸漸地收攏、結痂,終究只成了腹上的一條蜈蚣長疤。

  「芸兒的爹,」田氏在丈夫一張開眼時,隨即撲了過去。

  范青青則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腦部一陣昏眩之下,整個人臥倒在地上,最後的力氣只能用顫抖的手將腰間的水瓶拿到唇邊。

  田氏想接過水瓶餵她,卻被一個大掌推到一旁。

  「魏爺!」田氏倒抽一口氣,看著他攬起范青青的身子,將她安署在他的胸前。

  「水——我的水——」范青青睜著視線模糊的眼,只知道有人抱起了她。

  魏無儀拔開瓶口,將水送到她唇邊。

  「還要花——花——」她氣若游絲地說道。

  「我幫你找大夫。」魏無儀瞪著她的瀕死模樣,用力拍了拍她的臉頰。

  「只要花——花——」范青青的眼皮漸垂,竟連睜開的力氣也不復有。

  魏無儀握住她的冰冷身軀,一咬牙、一瞇眼,就打橫抱起她快步走入一處普通人家的園圃中。

  若方才親眼所見為真——這個女子絕不是普通人。

  「全滾開!」他出言喝開上前的夫婦,甩了一錠金子到地上。

  「開口說話!你要花做什麼!」他按住她頸邊的脈動,確定她仍有生命跡象。

  范青青微冷的手捉住了那溫暖的來源,努力地偎近著。

  他看著懷裡像個孩子般緊緊偎近的小人兒,暴戾地拍了下她的臉頰。

  「說話!你還沒死!」

  「人於——花——上——」她喃喃低語著。

  「指使我是要付出代價的。」魏無儀摔地低頭,狠狠地嚙咬了下她雪白的耳垂。

  范青青皺起了眉,那種微微的疼對她而言已經不算一種痛,她仍然偎著身邊的人,毫不害怕,完全信任。

  魏無儀瞪著她彷若深睡般的容顏,驀然將她整個人放到春日新生的花圃之上。

  一接觸到花,那淺青色的身子柔軟地伸展開來,唇邊漾起了一個脆弱的微笑。

  范青青半翻了個身,沒有睜開眼卻直覺地將臉頰埋向最燦爛的那一捧鮮花。當一陣春風吹過,當花朵的綠葉輕輕晃動之時——

  她微張櫻唇,檀口中開始吐出一層又一層的灰蒙之氣。

  混濁之氣開始瀰漫在她的五官之間,她的手腳開始抽搐,整個人陷入昏迷之中。

  然則,就在她口中惡氣盡吐之際,怪異之事開始發生。

  魏無儀親眼看見她身下那片五、六歲小孩般高的花叢,由翠綠轉為青黃、由青黃變為枯乾的土黑色。燦爛鮮美的花朵,也頓時枯萎成暗沉花屍。而她的氣色則轉變成新生嬰孩一樣的粉嫩。

  「喝水。」精力耗盡的她,陷入一種半昏睡的狀況之中,眼瞳卻已恢復至平素的清亮。

  魏無儀拿起水瓶遞到她唇邊,見她像個孩子一樣小口小口喝著水——水只剩下兩口,她卻喝了老半天。

  「謝謝——」迷迷糊糊之中,她揚起了眸看著他——好熟悉的臉啊——

  「等你清醒後,你不會想謝我的。小花妖!」魏無儀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

  這笑,並未傳到他冷誚的眼裡。

  「還要水——」視線迷濛的她盯著他的笑容,也跟著揚起了唇角——沉沉睡去。

  第四章

  「娘爹——洛君大哥我好難過——」她低叫著,緊閉的眼中不斷地泌出淚水。

  身上的高燒讓她早已無從分辨自己身在何處她只知道她好痛、好痛!

  「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魏無儀無情的嗓音很快壓過她的低語,一名面無血色的大夫正慘白著瞼站在一邊發抖。

  「小姐——可能是太過虛弱——我察不出病情——」大夫期期艾艾地說道。

  「這種話我不會說嗎!任何有眼睛的人都會看!」魏無儀桌子一拍,惡聲一喝,戾氣的眼直瞪著第三個廢物大夫:「滾出去!」

  「再去找一個有用的大夫——如果醫她不活,就拿他的項上人頭當成陪葬品。」魏無儀眼中迸出一絲冷意,拿起桌上那碗她始終嚥不下半口的藥——

  這藥還是歐陽無忌給的藥方,其餘的孬種沒一個敢開出藥方!

  「安排張狼、張虎那兩兄弟,在我們離開之時斬首示眾!」魏無儀詛咒了一聲。

  歐陽無忌點頭…這表示魏無儀打算帶著此名女子一塊成行——

  「水——」榻上的范青青在枕上輾轉反側,手腕上的玉鐲猛地擊在臥榻上,發出一聲輕脆的聲響。

  「把水給她!」魏無儀煩躁地喝了一聲,緊盯著她的臉她有能力醫別人,卻沒辦法救她自己!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歐陽無忌拿起一碗水,依照自己照顧久病纏身情人的經驗,細心地用枕頭半撐起她的身子,半仰起她的頭,讓水順利滑入她的唇間。

  范青青張開了唇,卻在第一滴水滲入口中之時,隨即抿上了唇。

  「唔——」范青青轉開了頰,卻沒躲過歐陽無忌已有經驗、早等在一旁的大掌。

  大掌轉過她的頭,她終究還是被灌了一口水。

  「咳——」范青青痛苦到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整個人又是一陣抽搐。

  「再餵她喝一口!」魏無儀坐在榻邊,不悅地瞪著她的模樣。

  搞什麼!她那天不是已經好轉了嗎?

  「嘔——」意識不清楚的她,渾身一顫,將水全吐到歐陽無忌身上。

  「我就不信你不喝!」魏無儀忿然起身,奪過歐陽無忌手中的瓷碗,並捉過那個看似一揉就碎的小人兒。

  在他粗暴的強灌之下,大多數的水卻還是流出了唇邊,灑濕了他的衣袖。

  「以口哺喂或者有效。」黑衣白臉的歐陽無忌退到一旁,他只照顧過一個病人,而那個病人得的卻是不治的重症。

  魏無儀不耐煩地甩去手上的水滴,就著碗喝了一口水,低頭封住她的唇,以舌尖頂開她無力反抗的唇齒,將水徐徐注入她的唇間。

  范青青緊閉的眼沒有張開,只是被動地感受到有一種溫熱的推力正抵著她的唇,將水推入她的唇間。

  「咳咳——」硬被扯直的頸子,讓她痛苦地睜開了眼。

  「該死的!」他一甩,讓她的身子重重地落到榻面上。

  「你那天不是喝過水嗎!搞什麼鬼!」魏無儀旋風似地從桌上拿過那只早被她飲盡的水瓶,將碗中剩餘的水全倒入水瓶中,臉上儘是算計的笑容他就不信!

  「水——」范青青無意識地說著,聽到耳下有一個規律的聲音。

  怦怦怦怦——

  「喝——」魏無儀的聲音轉為低穩,舉起那只裝著水的瓶子,輕觸著她的唇。

  范青青一嘗到瓶上的花露香味,小手立刻緩緩地舉起想握住瓶子。

  果然是這個水瓶的緣故!魏無儀得意地將瓶身傾斜,讓那些清水滑入她唇中。

  好工藝,這個輕薄得近乎薄透的淺青水瓶,不知打哪來的?

  「不是——」范青青推開瓶子,再度閉上眼。

  「起來!」碰地一聲把瓶子一擱,雙手攔腰抱直了她,淺青色的身子偎在他懷裡,卻輕得沒有一點重量。

  魏無儀心中一動,微皺了下眉,他可沒抱女人的習慣!

  「你要喝的究竟是什麼水!」他兇惡地在她耳邊大吼,晃動著她的肩膀。

  「花——水——花露水——」

  「花露水是花朵上搜集來的水嗎?」他嚴厲地重問了一次。

  「花露水——」她嬌軟地說道,身子又垂到他胸前。

  「讓人去搜集她要的花露,不許有一滴其它的水滲入——一個時辰內送到!」魏無儀頭也不回地把水瓶往後一丟。

  歐陽無忌眼眨也不眨地接下了瓶子,離開了房間——有銀兩,少有辦不到之事。

  因此,當魏無儀接到那瓶花露水時,她甚至還躺在他的懷裡,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睜開眼!」他拍著她的臉頰,硬是要她睜開雙眼。

  「爹——娘——洛君大哥——」她低喃著,秀氣的雙眉卻愈皺愈靠近。

  「我是魏無儀。」他是她的恩人,他不打算讓她忘記這一點。

  他討厭付出而得不到收穫,凡是他用心算計過的東西,便得成為他所有。

  「洛君大哥——痛——」她將年輕男子的聲音全當成她腦中唯一有印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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