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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藍又希    


  「也許,都是我的錯!」斐敬恍神說。「沒注意年紀尚小的你,也承受喪母之痛。我只想撫平自己的悲慟,卻完全忽視你的存在、你的哀傷。」

  斐毅冷沉默,肩膀微微顫著。那些話他可以早幾年說啊!

  「這些年,我一直想著,你對感情的偏差、恣意縱情,有可能是被我影響。我錯誤的選擇,造成我們父子倆多年來的對峙。所有的一切,我希望可以從頭來過。」

  斐敬望著兒子的背影,從小就讓他孤獨的長大,失去母親,而父親只泡在女人堆中,他從不瞭解兒子在想什麼。等到他想瞭解時,兒子已關起大門,拒絕他踏進半步。

  這一切不是他自己的錯,難不成是那在母親喪禮上顫抖啜泣、眼神茫然的弱小男孩的錯?

  斐毅冷沒有給斐敬答案,關上門,筆直步行離去。

  斐敬歎氣,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在他錯了這麼多年之後。

  對於莫晨雨,那個失去父母的女孩,也許是自己當年沒來得及給斐毅冷關心,他現在抱著彌補的心態特別疼愛她。而她,性子悶了點,但確實善解人意、才華洋溢。

  他絕不能,不能讓毅冷毀了她!

  天大的錯誤,犯第一次可以推說是無心,犯第二次,就要小心了!

  夜晚,莫晨雨習慣倚著窗台,晚風拂面的從高處看著浩瀚大地。

  白天的熱氣退去,清涼如水的氣息,沉澱城市的喧擾。

  來斐家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也可以用「精采」形容。因父母雙亡,她對人生已無太大的願望、憧憬,所謂的夢想,也就是快樂彈鋼琴。

  人生嘛!幾十載光陰,爭什麼呢,能夠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

  邵氏母女,雖然老是冷言相向,倒也不會真的為難她;斐敬對她是真的不錯,想彈琴、想出唱片、想念音樂學院,都隨她選擇;而她專輯收入和多年的存款林林總總相加,會嚇死同班同學,竟然也破千萬。她是名副其實的小富婆。

  就算斐家不再經濟支援她,她也可以活得舒舒服服。

  斐毅冷呢?想到他就千頭萬緒、思路梗塞。他到底有沒有喜歡自己?莫晨雨很想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很難說服人說沒有,尤其是經歷慶功宴上,他用身體擋下那些狂掃而來的玻璃碎片。她沒事,他卻去醫院檢查有沒有細小的碎片還遺留在皮膚裡。

  他的關心,那一刻,似乎被顯微鏡放大了數十倍,想漠視都難。

  可是,他又從沒親口承認,承認他喜歡自己。

  想著想著,房門被打開,斐毅冷喝得爛醉,左搖右擺的步伐,險些樓上書櫃。

  莫晨雨小跑步過去,扶助他高大的身軀,深怕他一個不小心撞傷身子。

  把他攤平在床上,斐毅冷胡言亂語著:

  「都是……你的錯!為什麼……那時你都不理我,只知道玩女人……」

  莫晨雨不知道他在念些什麼,只是沒看過他喝酒喝到醉爛如泥。

  想要去拿毛巾,卻被他突然握住手。

  「你說……你很愛媽媽,又說……你對不起我……斐敬……你……為什麼不早點說,說……你……是為了麻痺痛苦……才這樣做的……」

  莫晨雨聽出了端倪,他是在念斐敬當年花天酒地的事?

  掙脫不了他強力的手勁,莫晨雨坐在床頭,靜靜聽著。

  「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你……冷血無情……媽媽死了……不掉一滴淚……還……拚命……花……,原來……你比我……還要……還要痛苦……」

  莫晨雨懂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太愛一個女人,承受不了她的死亡,斐敬只能將心偽裝,讓別人以為他無所謂;而他真正的感情,卻是不堪一擊啊!

  「我……不會……放棄晨雨的……」斐毅冷像無理取鬧的小孩,一邊敲著床一邊說道。「不管……你……怎麼說……她是我的……」

  這件事她好奇好久了,但當著他俊冷的臉,就是問不出口。逮到這個機會,不問可就沒下次了!「為什麼她是你的?」

  「反正!就是我的……」意識混濁的人,卻霸道如故。「斐敬……看在你今天……誠摯的一席話上……我可以原諒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看樣子,父子倆是和解嘍?

  莫晨雨輕輕撥順他散亂的髮絲:「你還是沒說出……為什麼……晨雨是你的?」

  「我原諒你……是天大的恩德……別得寸進尺……」斐毅冷捏痛了她的手,紅紅一圈都出來了。「晨雨……我勢在必得……」

  這個人,真難套話,問了半天還是在原地打轉。「那……你是喜歡她嘍?」雖然斐毅冷微醺的眸子根本沒看她,莫晨雨說完,薄薄的臉皮依舊漲紅。

  「喜歡……晨雨?」斐毅冷說的是問句,不是肯定句。

  連昏醉也這麼難搞!莫晨雨漲紅著豬肝臉,再次問道:「不喜歡晨雨……為什麼要她……」

  「我沒說……不喜歡她……」斐毅冷停了一下,莫晨雨以為他睡著了,他又道:「可是……」

  「可是什麼?」他說話的頓句拖這麼長,要急死她?

  「可是……不知道……晨雨喜不喜歡我……」斐毅冷打了個酒嗝。

  這下,換莫晨雨傷腦筋,沒問到想要的答案,還被反問?

  「你說咧……」斐毅冷目光渙散,問得依然理直氣壯。

  歎口氣,莫晨雨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我想……她可能是喜歡你的。」

  醉漢不甚滿意的問:「可能……為什麼是可能?」

  莫晨雨沒轍,只好哄他:「你聽話,我幫你換衣服。」

  「不換……」脾氣還是一樣拗,一樣壞。「我要知道……為什麼是可能?」

  斐少爺喝醉酒,比清醒時更難應付!

  他都醉了,用用看矇混過去這招。「這……我也不知道。」

  「不行……你……一定要知道……」

  這人天生蠻橫不講理嗎?

  拿來濕毛巾輕擦他俊美的臉,第一次這麼細細打量他好看得過分的五官,莫晨雨歎氣:「就算她喜歡你又怎樣?你又不見得喜歡她。」

  斐毅冷沒有回應,安詳的俊臉,睡意濃厚。睡著了?

  莫晨雨將他一身酒氣的襯衫脫掉,卻發現房裡沒有他這麼大size的衣服,去他房間拿,又怕被人看做鬼鬼祟祟。

  好吧!她把一件薄被單蓋在他身上,一晚而已,天氣也不冷,死不了人!

  看著被佔去一大半空間的床,莫晨雨頗怨歎的說:「你睡我的床,我睡哪兒啊!客廳嗎?」

  在書桌前呆坐了半個小時,看他少爺睡得舒服,還翻身呢!

  睡客廳,她不習慣哪!更何況,被其他人看到怎麼解釋?

  莫晨雨目測床寬,硬擠一擠,兩個人還是睡得下。委屈點,為了怕他少爺半夜摔下床,發生不測,她勉為其難睡外側。

  他這麼俊美的臉,要她平空生一副出來,世界上五十多億人口,還真挑不出幾個跟他匹敵!

  「喂,你睡進去點!」斐毅冷攤成大字型,瓜分了四分之三的面積。

  努力的推、推,終於把他推進去了點,留下點床緣的位置給她。

  莫晨雨喘吁吁的躺上去,這少爺是她的剋星嗎?一個平靜美好的夜晚,搞得她氣喘如牛,跟做苦力的工人沒兩樣!

  睡意泉湧,眼皮無力的垂了下來,守住床緣,莫晨雨只能側著身睡。

  昏沉著,一隻臂膀竟然將她身子掠了過去,她翻身,滾進斐毅冷的懷裡。

  莫晨雨驚醒,想逃離,那只睡死還抓著她不放的臂膀怎麼都不肯放手。莫晨雨又歎了口氣,這是嫌她平時命好,睡得飽、吃得好,硬丟個少爺讓她伺候?

  她窩在他赤著上身的胸膛,聽著規律厚重的呼吸聲,也漸漸進入夢鄉,夢裡依稀見到斐毅冷詭異俊美的笑容。

  而夜已深,星斗滿天。

  清晨六點半,鬧鐘焊——鈴——的哀號聲,響徹雲霄。

  莫晨雨舉手用力一拍,室內恢復安靜,倒回床上繼續睡她的大頭覺,昨晚累慘了,摸到兩點多才睡,眼眶尤覺浮腫。

  「小姐……小姐!」一隻手猛推她的肩膀。

  「別吵。」莫晨雨咕噥說,把棉被往上拉,蓋住了頭。

  「再睡,就七點了!」斐大少手托著臉頰,側身看她。

  「七……七點!」腦筋轟然大響,莫晨雨從床上跳起。

  斐毅冷依舊光著上身,擺著迷人的姿勢,看她劇烈的反應。

  「你……」莫晨雨讀出他惡作劇的笑容。「為什麼不早點叫我?」

  「你睡得這麼香甜,我不好意思打擾睡美人!」斐毅冷酒醒的眸子萬分晶亮。

  沒空理他,莫晨雨想著早上第一節課,是那個一直想當掉她的魔頭女教授的西洋音樂理論課!學生,出什麼鋼琴特輯!

  女教授對她出唱片嗤之以鼻的嘴臉,她畢生難忘。

  三十五歲,沒有結婚的女教授,大家暗地裡說,這是老處女缺乏男性生理調和再加上心理嚴重不平衡的結果。誰教她和那麼帥的俊男一起拍封面,人家教授吃味也是沒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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