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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余宛宛    


  「別隨便對男人說這種話--尤其是在夜裡!」

  「有什麼關係,你是好人哪!」

  黑衣人低吼了一聲,惱她的不解人心險惡。她該學些教訓!

  心念一轉,健壯的手臂一個翻轉,便將她整個人全擁到他胸前。

  秋芸芸眨著眼,呼吸間儘是他身上的藥草味。她仰起頭凝視著他仍然遮蓋著斗篷的臉龐,沒有推開她。

  「你還笑!」他粗喝了一聲,這回火氣倒是真來了。

  「我可以看到你的下巴呢。」秋芸芸不知死活地瞠大著眼,蠕動著身子,只想找到更好的方位,看到更多的他。

  杏眼滴溜溜地一轉,纖手就要抓開他的帽沿。

  「你惹火我了!」

  秋芸芸只來得及聽見他低吼一聲,她的空氣便在下一刻間被阻斷。

  壓在她唇上的東西--是他的唇?秋芸芸現在只聽見自己擂鼓一樣的心跳聲!

  新鮮空氣被他奪走,在鼻尖被壓制往的狀況下,她只好張開嘴巴呼吸。

  他低吟了一聲,忘了自己原本意欲為何,只知道自己的唇舌已經瘋狂地與她糾纏。而在嘗到了她的芳香之後,他居然像個身經百戰的採花賊一樣地探索著她柔軟的舌、柔嫩的唇。慾望來得如此猛烈,竟讓一向律己甚嚴的他失去了所有自製--

  因為她的嬌吟、因為她緊貼在他身上的嬌軀…

  「嘻。」嬰兒發生一聲憨笑,驚醒了他的良心,他火灼一樣地鬆開了手,把她推到一臂之外。

  嬰兒張開漂亮小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又呼嚕嚕地睡去--他的夢還未做完呢。

  秋芸芸微張著鮮艷欲滴的紅唇,一手搗在自己劇烈喘動的胸口上--,這實在太--太讓人喘不過氣了!

  胸口傳來的窒息感,提醒了她生為人就應盡的義務--她皺動了下鼻子,大口地深吸呼。

  「為什麼不罵我?我做出這般不堪的登徒子行徑,你該嚴厲地指責我,甚至該給我一巴掌的。」

  「你如果真是登徒子,我不會離你那麼近。我讓你親吻,就知道你的心不是險惡的那一顆了。」她睜著清澈的眼,朗聲說道。

  黑衣人瞪著她的明亮眼神,竟瞧不出任何被輕薄的難受,反倒是他斗篷下的臉孔被內疚感壓成又青又紫--

  他現在相信他為了學醫而離開她身邊的時間,的確是太久了--不行!他得讓腦袋清醒一下。

  「我得趕路離開這裡。」他抱起嬰兒,倏地轉身到看不見她的地方。

  天快亮了,星子的光芒已經開始逐漸黯沉。

  「你還會再出現嗎?」秋芸芸碎步跑到他面前,雙眉緊蹙地深鎖著,小臉這時才出現了焦慮的神情。

  「待你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穩婆時,我會出現的。」他平靜淡然地說道,不想再流露出任何情緒,也沒讓她阻止他向前的步伐。

  「我會努力的--我叫秋芸芸,住在桃花村裡。」

  「我知道。」糟了!他被一道樹籐絆了一跤,決定不再開口多說一句廢話。

  「你知道?!」她的疑問飄散在空中,緊追在他的身後逼問:「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的手指向她的後方,秋芸芸旋身一望--這才發現有個人影往這裡直衝而來,而慕子璨的聲音則開始在林間迴響:

  「芸芸……芸芸…」慕子璨喘著氣,孩子氣的面容因為疾跑而泛著紅。

  「你的耳朵真好。」她回頭想和黑衣人說話,卻黯然地發現他已然消失無蹤。

  走了哪…

  「我--我找不到大夫--不過,我把王大夫的藥箱拿了過來--」慕子璨捂著自己發痛的肚子,幾句簡單的話卻因為上氣不接下氣而要說上好半天。

  秋芸芸看著他不住顫抖的唇,伸手接過了他手上的藥箱,輕拍著他的背:

  「不急了,休息一下吧。孩子生出來了,沒事了。」

  「沒事了?」慕子璨傻楞楞地重複說道,如果沒事--她為什麼看起來很難過?

  「聽說芸丫頭這回接生孩子的手法可高明了!」王大娘尖細的嗓子叫叫嚷嚷著。

  「聽說是因為西王母附身,所以她才會使出那等高明技巧的。」巴大娘壓著嗓子的說話方式,像在傳著秘密。

  「原來是西王母降臨啊,我就說嘛--一個沒成親的丫頭片子能做出什麼事!」

  王大娘臉上多了份自在--那個小丫頭可別太能幹哪。

  「要不是西王母附身,她哪來的那種神乎其技,把肚子剖開拿出孩子來呢!嘖嘖!想著就要讓人嚇昏呢,聽說那吳家嫂子現在活蹦亂跳的呢!」

  「聽說官府已經把秋芸芸的名字列入穩婆名冊中了。」

  「便宜她了。」

  「以前那個銀髮大夫不老說當她成為有名的穩婆時,就要讓慕子瑄回來嗎?」

  「是啊…聽說……聽說…聽說……」

  就在這樣一連串的聽說中,桃花村裡芸芸姑娘的穩婆盛名,一如今年桃花林中盛開的桃花--鮮明得讓人不得不注目。

  第五章

  雄雌兩兔傍地走 不識故人是伊人

  「恭喜你生了個漂亮女娃。」秋芸芸替產婦打理完所有事情,柔聲地問道:「需要我幫你將紫河車拿去賣嗎?」

  她知道這家人的環境並不好,而紫河車這種東西被稱為能「大補氣血」,列名為珍貴的藥材。(紫河車即胎盤)

  「不是說紫河車要埋在土裡才好嗎?若配成藥被人吃掉,孩子的命會不長--」產婦虛弱地擔心說道。

  「紫河車這東西,就像你剪下的長髮一樣,對胎兒或你都是無益的。不過,這東西讓泡製提煉一番後,在京裡可值錢了,你這娃兒可替你掙得一些做月子的銀兩。」

  「秋姑娘你真好,我家裡嫂子的紫河車就被穩婆偷拿去賣掉,她哭得眼睛都壞了。」產婦說著說著,困窘地紅著臉,內疚地看著秋芸芸:「秋姑娘,接生的銀兩等我那口子打獵回來,我們再……」

  「送些青菜豆腐給我就好了,我和我娘愛吃得緊。」秋芸芸用手罩住孕婦的雙眼,吩咐她好好休息後,便側身收拾起自己的藍布包袱。

  前些日子,左邊山頭大火,所有獵戶全都擠到右邊的山頭狩獵,這名女子的丈夫擠在眾人之間能打到多少好獵物呢?況且,光瞧著這家徒四壁的樣子,她也拿不下手啊!日子過得去,救人也是好事一樁哪。

  秋芸芸拿起藍布包袱,與娘一同步出房子。

  在陽光下與娘相視一笑,她心中的踏實感卻遠比天空更加燦亮--

  自從那日遇見黑衣人後,時間又向前走了幾個月,她努力勤讀醫書,認真學習接生之道。

  這是她第一次不假他人之手,成功地為人接生哪。怎能不為自己的表現雀躍興奮呢!

  「娘覺得我表現得如何?」秋芸芸的眉毛眼睛全一本正經地看著娘。

  「好到不能再好了,娘從頭到尾都沒有插嘴的機會哪!」秋大娘興奮地握著女兒的手,笑到合不攏嘴--

  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秋芸芸揚起一眉,皺了兩下鼻子,最後把臉全擠成一團,然後咧開兩片柔美的櫻唇,仰首哈哈大笑出聲:「我成功了!成功了!」雙手還豪邁地插著腰--這樣的姿態笑起來才痛快!

  「喊那麼大聲,就連樹上的鳥都知道你接生成功了。」秋大娘笑著拉下女兒的手,卻忍不住用力擁抱了她。

  「娘--謝謝你,謝謝你!」秋芸芸緊緊抱住嬌小的娘,感覺自己從今而後就是一個可以頂天立地的大人。

  「謝什麼!那是你聰明又努力。」秋大娘被女兒的紅眼眶惹出了眼淚,她還記得芸芸初入產房時的鬼吼鬼叫哩!曾幾何時,女兒已經成長至此哪。

  雖然仍是母女倆相依為命,然則有女承衣缽的感覺,卻讓她覺得離世多年的丈夫也正微笑地注視著她們。

  「我是娘的女兒,當然聰明努力又美麗嘍。」秋芸芸眨乾自己的淚水,擦去母親的淚痕後,俏皮地揚起嘴角一笑,旋即又嚴肅了表情,認真的口氣讓秋大娘一愣!

  「不過,有件事我認為我永遠都不會習慣。」

  「哪邊不對勁?我覺得你做得很好。」秋大娘緊張地問道。

  「老天爺,要我那麼溫柔婉約地說上一個時辰的話,難過死了!我怎麼可能習慣嘛!」秋芸芸掀起裙擺揭出足下風,領口也順勢翻開,露出雪白的頸線。

  呼!涼爽無比。

  她朝娘咧開嘴,開心地在風中大笑著。

  「秋姑娘!你還未出嫁呢,煽風的樣子至少好看一點。」秋大娘拉下她的裙擺,捏住秋芸芸的鼻子。

  「別捏、別捏,鼻子已經夠尖翹了,再捏下去,就要掛衣服、秤豬肉了。」她全身最美的地方就是鼻子--小而勻稱,鼻尖甚且俏皮地微揚,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秋大娘滿意地看著女兒--眉目如畫、冰雪聰明,雖然言行舉止著實和大家閨秀沾不上邊,不過總是可以用美麗的笑容唬弄住他人,那也就萬事無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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