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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藍蜻    


  姚師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爾咳了兩聲,走到夏磊身邊。

  「衣雲前幾日來過。」

  姚夏磊一震。

  不只是他,連心帆都是一楞。

  「我相信衣雲一定已經去洋行找過你了,至於你的答案是什麼,也已經很清楚了……」姚師甫轉了個身,面對著梁心帆,說道:「梁姑娘,我姚家雖不是侯門深似海,也非小門小戶,但今日一跌,日後想東山再起,還需要許多時間、人力與精力,夏磊選擇你,而非衣雲,足見他並未讓眼前利益迷惑了心智,我心甚慰,但你若與夏磊在一起,只怕將來好日子少而苦日子多,即便如此,你仍然願意嫁給他,做我姚家的媳婦嗎?」

  心帆心口怦怦直跳,萬萬想不到姚師甫竟這麼快就切人了主題。

  夏磊見狀,輕輕地緊握了下她的手,心帆回過神來,臉上暈著淡淡的紅,輕輕點了個頭。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姚夫人道。

  「我與夏磊有過約定,是福是禍,我們都要在一起。」

  姚夫人聞言,欣慰的點了點頭。「好孩子、好孩子,你真明事理。只怕委屈了你啊!以後若拿了這間房子去抵、去押,咱們就得搬到更小的房子裡去,什麼丫頭長工的,更是沒辦法請了,你的父親好歹也是堂堂的名大夫,要他的寶貝女兒嫁來姚家吃苦,我和你姚伯父也實在不忍心吶!」

  「心帆不怕吃苦的。」梁心帆微微笑著。「心帆在家,每天都喝著黃連熬的保肝茶,已經習慣啦!」

  冬煦大樂,呵呵笑個不停。「哥,這未來的嫂子真好玩兒!我喜歡我喜歡,快快把她娶回來!」

  心帆聽言,臉上更紅了,這回便低下了頭去。夏磊見她羞赧的模樣,心中有些憐惜,一時喜樂無限,不知怎地,這原本討論的是件天大的禍事,卻在這奇妙的和諧氣氛之下,變得雲淡風清了。這或許就是心帆的魔力吧!有她在,就總是有辦法改變這一切。

  不由得再度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心帆感覺到後,抬起頭來對他一笑。

  「那……我們就開始籌辦親事吧!」

  冬煦第一個鼓掌!「贊成贊成,苦中作樂,這才是第一等快活!」

  「得先選個日子才成。」姚夫人說。

  「呢,還是先去提親最要緊!」姚師甫道。

  「找房子的事就讓我來負責吧!」冬煦說。「我在大學有一些朋友,他們人脈廣,一定能幫咱們找到便宜又適當的住處,哥呢,就專心忙洋行的事務就成了。」

  心帆有些發怔的看著面前的幾個人,真有種置身於夢中的感覺!眼前的人即將成為她的家人,在這個非常時期,他們竟還可以談笑自若,完全不以將來很有可能更糟的境遇為忤,反而待她如此的友善,這叫她如何能不感動呢?驀地,她的眼眶有些濕潤了。

  *******************吉日、吉時。

  大紅花轎抬呀抬、晃呀晃,敲鑼的打鼓的嗚啦嗚啦地奏著,從城裡的這一頭,喜氣洋洋抬往城裡另一頭,許多人圍在道路的兩旁,為了這樁婚事而在私底下議論紛紛。

  「聽說今兒個娶親的,是姚家的大少爺哪!」一個人望著那隆重的儀隊發出了歎息。

  「大少爺?他娶的是哪家姑娘?」

  「哎,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他娶的就是濟民堂梁大夫的獨生女梁家小姐啊!」

  「真多虧你這耳報神識不過……聽我在姚家洋行裡工作的二站丈說,最近那洋行不是出了點問題嗎?怎麼這時候還有心思辦親事?」

  「大概是沖沖喜吧!流年不利嘛,做什麼事都求好兆頭……」

  「可是你瞧瞧,這陣仗、這儀隊,還不頂盛大的麼!」

  「那可不?畢竟是大戶人家啊!體面總是要的……」

  嗚啦嗚啦的迎親樂聲已到了濟民堂大門口,此時樂隊更是放縱的大吹特吹起來,將路人們的話語聲都給蓋了過去。紅紅的花轎前方接著長長的人龍,人龍的最前方則是一匹褐色駿馬,馬的上頭不是別人,正是一身喜服的姚夏磊。只見他俊逸朗朗,眉目之間充滿雀躍神色,他彷彿感覺到所有的人都在為他祝福似的,卻沒想到在街上的某個角落,正有道怨毒的眼神直直的盯視著他!

  那是童衣雲!

  「夏磊……為什麼?」童衣雲低低的自問著。

  為什麼?為什麼寧願毀掉事業,也還是要梁心帆?

  為什麼就是不要她?

  看著他騎在馬上,志得意滿、顧盼神飛的模樣,童衣雲心碎了。

  「好你個姚夏磊,好你個姚夏磊……」她哺哺地道。「今天,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然而我童農雲呢?我童衣雲算什麼?」

  姚夏磊自然聽不到,也不能回答她。

  「梁心帆到底哪一點好?」童衣雲流下了兩行清淚。

  姚夏磊當然看不見。

  迎著儀隊來、望著儀隊去,童衣雲看到夏磊的背影淹沒在人群之中後,忽然一醒!

  「對……我要問個清楚……要問個清楚!」她衝出了角落,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

  梁家,心帆閨房女兒出嫁前的新娘房裡,氣氛是複雜的。有欣喜、有緊張,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梁夫人在煙兒的攙扶下走進房,心帆聽到腳步聲,從裡頭走了出來。

  「娘!」她連忙迎了上去。

  梁夫人摸到她身上那一身鳳冠霞帔,循著那精緻的繡工縫線,一路撫上女兒那嬌嬌嫩嫩的臉孔。

  怎麼也想不到,心帆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心帆,我的乖女兒,你終於走到了這一天,即將為人婦、為人妻了,或許不久的將來,你還會生下一個小心帆,想當年,你不過還是為娘揣在懷裡的一個小奶娃兒,不想今日卻已……」說到這裡,她有些感傷地哽咽住了。

  心帆聽著聽著,眼眶也不由得濕潤了,煙兒一看情形不對,忙笑道:「夫人不必太過感傷,日後小姐還是可以回來省親的嘛!娘兒倆哭腫了眼泡,待會兒到外頭可怎麼辦?」她忙掏出手絹遞給梁心帆。「來,小姐擦擦,妝哭花了可不好。」

  心帆聞言,接過帕子往眼角上按了按,梁夫人也收斂住了惰緒,這才說道;「好了,不傷感了,娘還有事跟你說。」說著說著,她由懷中摸出一支鑰匙,交給梁心帆。

  「娘,這是?」

  「隨你陪嫁過去的嫁妝裡,有一口箱子……煙兒。」梁夫人喚道,煙兒隨即捧出了一口木盒,看起來沉甸甸的樣子。

  梁夫人伸手摸了摸,確定無誤之後,才又道:「這支鑰匙給你,裡頭裝的,全是這幾年為娘的積蓄和貴重首飾……」

  「娘?!」梁心帆有些吃驚,梁夫人卻阻止了她開口,繼續往下說道:「這些東西,我就全把它交給你了,你要怎麼處置,完全是你的事……」

  「娘,這些東西我怎麼能收?那是你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得了吧,什麼辛辛苦苦,嫁給你爹爹這幾十年,哪一天他不是對我照顧有加、呵護備至呢?從前娘還滿心想著,要是哪天你爹對我不好了,我拿著這些東西,也能過個安穩日子,不至於去求人,可你爹的心……你也曉得的,夫妻做了幾十年,我還有什麼可疑的?這些身外之物,於我已是無用雞肋,於你卻是不可或缺,娘當然要留給你。」

  「娘……」聽著母親這番話,心帆不禁又是一陣鼻酸,梁夫人不免歎了口氣。

  「姚家目前的情況我也略知一二,這筆錢對他們而言,或許是杯水車薪,但也總是我們的心意,教他們不至於小覷了你。」

  「我明白……我明白……」心帆哽咽道。

  正當她們母女倆兀自惜別、難分難捨的當兒,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小五興奮的催促聲音。

  「哎!吉時到嘍!新郎來迎親嘍!裡邊的人動作快一點啊!」

  煙兒聞聲跳了起來。「哎唷!好夫人、好小姐,別哭啦!美美的哭丑了可怎麼得了?快,新姑爺來了!誤了吉時可不好!」

  心帆一邊被攙著站了起來,一邊仔細而慎重的將那只鑰匙收進了懷中。「娘,我收下了,謝謝您……」

  「傻丫頭,說什麼謝呢?來,讓為娘的幫你罩上蓋頭吧!」梁夫人抬起頭,用著失去焦距的雙眼望著女兒站立的方向,不知怎地……她彷彿竟能在黑暗之中,描劃出一個美麗而羞怯的新娘。

  ***************

  拜別了父母,坐上了花轎,心帆跨進了人生的另一道門檻。

  紅紅的蓋頭巾覆去了她至今所生活的、習慣的、寶愛的一切,再次掀開時,她已有了不同的人生。

  「一拜天地!」她的耳邊忽然灌入了這一句話,這時她才想起,不知何時,她已下了花轎,進了姚家的大門,由夏磊拉著綵球的一端,將她帶進了他的生命裡,從此禍福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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