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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俞飛    


  「殘雪盈香!」殘雪織雲接口,恍然大悟。

  「現在你明白,殘雪尋星為什麼急著要殺掉我們了吧?」

  殘雪織雲點了點頭,有些好笑地說:「我本來以為,殘雪尋星是因為眾兵士傾慕你的容顏,不聽號令、不忍下手,才大怒欲狂,非殺了你不可。」

  丁叮叮臉一紅,搖了搖頭。「他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部署一切、繼位稱君,就不會是一般的泛泛之輩;他應該會想得更深、想得更遠,也想得更透徹。」

  「這樣一來,我們的情勢豈不是更糟了?」殘雪織雲同意她的看法,卻不禁皺起了眉頭。「你剛剛怎麼會說,『殘雪盈香不存在,或許我真是自投羅網;殘雪盈香出現了,局勢便有了變化的可能。』?」

  丁叮叮尚未回答,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喝斥聲、鐵鏈曳地聲,由遠而近、漸漸清晰……

  「又有人被關進來了。」殘雪織雲臉上微微變色。

  丁叮叮眉頭微蹙,若有所思。「會是誰呢?」

  殘雪織雲憂形於色。「這個地方專門關皇室成員、朝廷重臣,難不成……」

  話聲未斷,牢房大門已經被打開,一老一少被人推了進來。

  「懷袖?殘雪尋星也對你下手了?」殘雪織雲一看清楚跌得拘吃屎的小女孩容貌,忍不住驚呼出聲。

  「我不過問了哥哥一句,是不是真的有殘雪盈香這個人,誰知道他就不高興了……」殘雪懷袖拍了拍身上灰塵,一屁股坐在地上,沒好氣地說。「這個大混球,等我出去之後,非找他算帳不可!」

  「出去?只怕很難了。」另一個老頭子搖了搖頭,苦笑道。「他既然把你關了進來,只怕就沒打算讓你活著出去了。」

  殘雪懷袖咬著嘴唇,默不作聲,一雙骨碌碌的眼睛東瞧西看,才剛瞥見坐在牆角的丁叮叮,就忍不住興奮地大叫。「你是誰?怎麼長這麼漂亮?」

  「怎麼這麼沒禮貌?」殘雪織雲輕斥一聲,教訓說。「她就是殘雪盈香,第十九代的琉璃國主,還不快叫姊姊?」

  殘雪懷袖大喜,一把抱住了叮叮,喜孜孜地說:「姊姊好,我是懷袖,你叫我袖袖就可以了;還有,我不喜歡那個壞蛋哥哥,所以我和你是同一國的。還有還有,聽說你媽媽是華人,我媽媽也是半個華人耶……」

  「懷袖,說話慢些,讓你姊姊能喘口氣。」殘雪織雲苦笑,對著了叮叮說:「她一向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

  「心直口快,想必是個爽朗的女孩,我很喜歡呢!」丁叮叮摸了摸她的頭,溫柔一笑。「我喜歡別人叫我叮叮,你叫我叮叮姊,好不好?」

  「好啊!叮叮噹噹,很好聽呢!」殘雪懷袖笑嘻嘻地說。

  「是啊!叮叮噹噹才好聽呢!」丁叮叮淺淺一笑,輕聲低語。

  殘雪織雲聞言,心,卻沈了下去。這個女孩可以生死不懼,和自己共患難;但,要她接下琉璃國王的位置,卻只怕是難如登天了……

  「原來、原來真有殘雪盈香這個人?那老頭子被關進來,也不算冤枉了。」

  始終盯著丁叮叮看的老頭子,忽然開口。

  「封斯特,你這個國會議長權不重而位高,怎麼也被殘雪尋星開進來了?」殘雪織雲好奇發問。

  「他想除掉我,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名叫封斯特的老頭子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先王晚年推動改革,有意改採英國式君主立憲制度,將政治中心轉移到國會來,可惜……」

  「可惜壯志未酬,他卻死了。」殘雪織雲接口,不勝唏噓。

  「殘雪尋星一繼位,馬上以不合國情為由,下令解散國會;十八位民主派的議員,被他軟禁在家,日夜監視,其中更有三人慘遭暗殺……」

  「他、他當真這麼無法無天?」殘雪織雲駭然。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孤注一擲,終至成為階下之囚?」封斯特苦笑,直視丁叮叮,一字一句地說:「我一聽到殘雪盈香出現的消息,立刻聯名上書,要求重立國王!」

  殘雪織雲聞言,長歎一聲。「我知道你是飽學之士,沒想到你還讀書讀成了呆子。聯名上書?重立國主?你這分明是自尋死路嘛!」

  封斯特滿臉脹得通紅,無言以對;丁叮叮卻是一臉敬重之色、莊容這:「耿耿風骨,才是讀書人的本色;封先生真不愧『飽學之士』四字。」

  封斯特聞言,定定注視丁叮叮,老淚縱橫,一句話吞吐許久,才終於說出。「先王什麼都好,就只做錯了一件事;如果、如果當年他不因私心蒙蔽了理智,也、也就不會有今天的禍事了。」

  「是嗎?」丁叮叮神色有些漠然,輕歎一聲,低聲說:「如果當年皇后懷的是殘雪尋星而不是殘雪盈香,說不定你們反而該感謝他的私心了。」

  封斯特愕然,無言以對。

  殘雪懷袖忽然開口。「照我說,誰來當琉璃國王其實沒什麼差別,最可怕的是,當上國王的人可以擁有沒有節制的權力;否則哥哥以前照樣胡作非為啊!好像也沒有釀成什麼大禍端嘛!」

  「袖袖真聰明,這話可真是一針見血。」丁叮叮又摸了摸她的頭,投以讚許的眼光。

  「小公主年紀雖小,卻比老頭子看得透徹啊!」封斯特敲了自己腦袋一下,長歎一聲。「先王晚年推動改革,希望確立民主政體,只怕也是著眼於此了。」

  殘雪織雲也歎了一口氣。「他其實早就有心於此了,只是、只是……」

  「只是權力就像鴉片,一旦上癮,就再也捨不得、拋不下了,是不是?」丁叮叮笑得淡然,但淡淡笑意中,卻又有絲冷誚譏嘲。

  殘雪織雲苦笑,看著丁叮叮,意有所指地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將富貴權勢視為過眼浮雲的……」

  「也許那個人只是還沒嘗過富貴權勢滋味,才會大放厥辭呢!」丁叮叮淡淡一笑。

  「我卻知道她是真正富貴不動心、權勢不過眼的好女孩;否則,琉璃雖小,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勝任國王一職的。」殘雪織雲眼睛瞬也不瞬,直視丁叮叮。

  「喔?」丁叮叮臉一紅,索性裝起傻來。

  「你要是真的肯依權靠勢,你在醫院的處境也就不會如此艱難了。」殘雪織雲見她又打起迷糊仗來,不禁搖頭苦笑。「畢竟,葉北辰是你姊夫,而他又掌握亞洲金融半邊天……」

  「姊夫是姊夫,我是我,本來就不相干。」丁叮叮淡淡的語氣中透露一股傲氣。

  「外具花柳之姿,內秉松雪之性;外柔內剛,這個評語當真一點不錯。」殘雪織雲輕歎一聲。

  丁叮叮靜靜看著她,忽然開口。「『松照』之中,果然有你的人。」

  殘雪織雲一笑,並不否認。「否則,我怎麼會知道你會出現在『愛之號』上?又怎麼會湊巧在茫茫大海中,救了你和韓千尋?」

  「是陳麗貞吧?」

  殘雪織雲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清秋姊要我化妝改扮上船,有一次我卻忘了。」丁叮叮也是一笑,淡淡地說。「偏偏又在化妝室裡碰到了陳麗貞;可是,她一見到我,卻似乎不怎麼驚訝。」

  「就憑這點,你就猜到是她?」

  「韓、韓千尋曾告訴我,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在淡水捷運站。」丁叮叮提到韓千尋時,臉上忽然掠過一絲羞澀。「他、他也曾告訴過我,他當時其實並沒有親眼看到我,只有見過我的照片,可是,他的秘書卻見到了我本人。」

  殘雪織雲點了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你能將我的事情調查得這麼清楚,又知道我會上『愛之號』來,肯定之前已經有人將我的事情通知你了。」丁叮叮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而我上船之後的一言一行,甚至和韓千尋一同出海之事,你似乎也知之甚詳;兩件事連在一起想,似乎就不難猜出陳小姐是你的人了。」

  「我聽起來都已經覺得很複雜了,虧你能想得明白?」殘雪織雲苦笑,轉移話題。「你還沒回答我,『殘雪盈香不存在,或許我真是自投羅網;殘雪盈香出現了,局勢便有了變化的可能。』這句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袖袖和封先生被關進大牢,難道不是變化?」丁叮叮淡淡一笑,反問一句。

  殘雪織雲不懂。

  丁叮叮還沒回答,殘雪懷袖已經眨著大眼睛,笑嘻嘻地說:「殘雪盈香、也就是叮叮姊沒出現,我就不會問壞蛋哥哥開於殘雪盈香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會被壞蛋哥哥關起來了;同樣地,叮叮姊沒出現,封爺爺也就不至於笨到去發表另立國王的言論,自然,也就不會和我一同被關進來了。」

  「袖袖分析得很透徹。」丁叮叮點了點頭,意含讚賞地說。「中國人有句古話:『名不正,則言不順』。若沒有殘雪盈香這個人,殘雪尋星的作法,或許還說得上合情合理;可是一旦有了殘雪盈香這個人,他的行為就有了可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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