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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呂貝卡·裴斯萊 「 貪心不足?你是不是說,她對你的姓氏和財產有興趣?我也垂涎於你的頭銜和財產,你為什麼不把我甩到一邊?」 喬蒂安停了一會才回答,這並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是因為他要將感受化成語言實在太困難了。「 你可以垂涎於我的頭銜和財產,埃米爾,但是我毫不懷疑,如果我明天失去了頭銜和財產,你決不會不想念我的。」 埃米爾點頭。「 是這樣的,不過,那只是因為我知道你終會獲得另外的頭銜和財產。」 喬蒂安沒有喝手中的酒,咯咯地輕聲笑了起來。 「我聽說了些什麼?」 埃米爾問,將手按在耳朵上,「 我被當作安伯維爾家少有的笑談了,是這樣的嗎?可惜我不可能將這些笑談除去,因為我確信,我可以將這些賣給那些不相信的人以獲取財物。」 「 多可笑。你知道,我聽說女王正在尋找莊園的笑資,也許你可以提供。」 「 不要想我的責任是為你找到一位公爵夫人這件事了,想想,如果你遇見瑪麗安娜該怎麼辦。」 喬蒂安揉著肩膀,「 我得想一想,但是--」 「 你該再想一想伊滌絲·亨德葦爾,她很文靜溫順。我從未見她做什麼出格的事。她也很樸素,儘管她父親可以給她很多花銷,但她總是衣著簡單,她幾乎不戴鑽石飾物。依我看,這表明她對於物質財產不感興趣。」 「 她沉迷於迷信的胡說八道。去年在屈梅恩先生的生日宴會上,我看見她盯著窗外,神情緊張且專注,我想她一定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告訴我她只是在對著星星祈願。」 埃米爾走近喬蒂安的坐椅,「 說下去,喬蒂安,對著星星祈願,這有什麼古怪呢。我們小時候,我還教過你這麼做呢,我們對著許多星星。我們撿來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將好幾個便士放在我們的皮鞋上,尋找彩虹的邊緣,為了找到一塊--」 「 小孩子的玩意兒,我所作的祈願從未實現過。我的記性不錯的話,我比你更早些,就不相信這些荒謬的玩意兒了。」 埃米爾搓著下巴上的短髭,「確實,我很相信向星星祈願這個事兒。就在昨天夜裡,我等待第一顆星星出現在星空,向星星祈願說我想要一座金山。」 喬蒂安盯著他的表兄,「 你沒有這樣祈願。」 埃米爾將酒杯伸到唇邊,看著最後一滴白蘭地流到下嘴唇上,舔了一下,「 我祈願了。」 「 這樣的夢想會成真,就因為你對著一團灼熱的氣球祈願了,這樣的事你相信?」 那一刻,埃米爾感覺到一股對喬蒂安的悲哀情緒向他襲來,他努力制止這股情緒,「 我所相信的是當一個人不相信祈願--」 「 那麼這個人就死了。我知道這是你的心裡話,埃米爾。」 「 你懂得這是我的心裡話,不過,你可不能把它們往心裡去。」 喬蒂安想讓埃米爾說些其它的,但是他已經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呵欠。 「 我太煩人了?是的,我知道這是為什麼。我在樺詩莊園已經呆夠了,對你單調的生活一清二楚。七點起床,七點一刻洗澡,八點缺十分穿上衣服,八點半早餐,九點你准按時地到達辦公室。還有--」 第二章 「你--」 「星期一的晚上,廚師知道必定要做羊肉和牡蠣,星期三是上好的牛肉,先上一道鷓鴣湯,理所當然。星期三是龍蝦,星期四--」 「看在上帝的份上,每頓午飯晚飯該吃什麼,這有什麼錯?這都合我的胃口,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 「你想要一位妻子,類似於你的每週食譜。我提出一位女子你就反對一位,因為她們有想法、有行動,或者是有一些你認為不合常規的舉動。一句話,你的公爵夫人必須是一位令人厭煩的人。」 喬蒂安吹了一下口哨,「我可沒有這麼想過,我的妻子必須是個性格上令人厭煩的人。」 「你所要的女子,和你的生活趣味是不相干的。」埃米爾繼續說下去,「這個女子不僅要遵循你的這種如塵土一樣乾巴巴的單調生活,而且還要喜歡安伯維爾家房東的生活韻律。她得對你的姓氏和財富很少關心,必須將她醒著的所有時間獻給你和孩子們,對其它事物不必關心。她得--」 「別說了,埃米爾--」 「我知道你為什麼喜歡這樣一位妻子。」 「你為什麼不喜歡?」喬蒂安打斷了話頭,「你知道我的所有事情,是嗎?」 埃米爾走到爐火邊,撿起一個橢圓形的金色鏡框,裡面有一張樺詩莊園上一位公爵和公爵夫人的袖珍合影畫像。 「巴林頓和伊莎貝爾·安伯維爾,」他說,將鏡框拿得高一點,「伊莎貝爾喜歡富有異國情調的冒險,莊園裡的老僕人都這麼說。他們說巴林頓先生沉浸在伊莎貝爾的奇思怪想之中,他幾乎帶她周遊了半個地球的雪山,他答應她去毒蛇密佈的叢林騎在大象的背上,去怪異可怕的荒棄的島嶼旅行。 「我也很願意知道我的父母旅行的細節--」 「不,喬蒂安,你並不願知道,其他人也不願意知道。你父母如此頻繁地外出旅行,他們沒時間向別人描述他們那偉大的冒險,包括你。他們一走就是幾個月,回來了,在家呆很短的幾天,然後又走了,去開始另一次古怪的冒險。」 「你為什麼這樣說,埃米爾?」喬蒂安要求道,「我想你晚上一定是和紙呀鉛筆的什麼躺在一起,記下了各種激將我的辦法。」 埃米爾聳了聳肩,「多可怕的任務,不過,有人會這麼做的。」他將鏡框放回壁爐上,雙手背在身後,在屋裡踱步。「伊莎貝爾想看看世界的渴望使得你的世界成為了一個孤獨的世界。她的那些不同尋常的揮不去的想法--使得她瘋狂地遠行--使得你對常規慣例有種強烈的需要。」 埃米爾打住話頭,在沙發邊坐下,拾起一個靠墊,手指在上面的繡花上滑動。「反抗,使得你成為一名男子漢,」他輕聲地說,「你現在的生活好像是對過去不愉快記憶的反抗。首先,一個不願吃豌豆的小男孩被逼迫著吃了豌豆,這樣他就成為一名男子漢了。但是從此以後,他再也不允許......" 「豌豆?這實在太荒謬了--」 「也許是太荒謬了,但這確實是你過去生活的寫照。」埃米爾拍了一下手腕,將繡花靠墊扔回沙發上,「你不清楚嗎,喬蒂安?你現在的所為都是對你小時候被迫忍受的生活的反抗。」 「你說得夠多的了,埃米爾。」喬蒂安從座椅中站了起來。 埃米爾注意到喬蒂安的表情,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從外表可以看到內心的人,他是一位可怕的公爵,冷冰冰的行為遮蓋了嚮往飛翔的心情,還有一顆被傷害的心靈。「喬蒂安--」 「不要再說了。」 「一個痛苦的公爵,嗯?你今天早餐吃了什麼?一缸醋?」 「一缸汽油。」喬蒂安快速作答。 「我建議你不時地吃些檸檬汁,這一飲食的改變會把你從廚房的老一套中拔出來。」埃米爾整理衣角,朝門口走去。「我這個侵犯人的夥伴走了,你會感到獨居般的孤獨。天氣很好,我要去特爾威家野餐了。特爾威先生和夫人很喜歡在秋天的季節裡外出遊玩。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喬蒂安笑了,「我將對女王說這些事。我會向她推薦你,她一定推舉你為莊園小丑。」 埃米爾大笑起來,簡直笑彎了腰。「再見了,爵爺,我將留下你與枯燥、可怕和厭煩為伴。還有你,番諾伊,再見了。」他對那隻貓這麼說。「我將留下你與可恥、憎恨和邪惡為伴。」 表兄走了,喬蒂安望著門檻,然後慢慢地將視線移向壁爐上的鏡框。 他的雙親似乎正在望著他,他們都穿著墨西哥人的服裝,巴林頓先生戴著闊邊帽,伊莎貝爾穿著繡花的農民罩衫,兩人都微笑著,顯然很得意於他們的裝束。 喬蒂安對他們那次墨西哥之行記憶猶新,那時他七歲,也可能是八歲。他父親用很多錢財賄賂了當地掌管,答應允許他母親在墨西哥城鬥牛。他的雙親回家後,喬蒂安想知道鬥牛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伊莎貝爾匆匆忙忙地只是一個勁地與巴林頓談下次旅行的事--一次去熱帶島嶼的旅行,確切的地方名稱喬蒂安記不清了。在那兒,她踩在灼燙的煤渣路上,和當地人一樣在鼻子上穿了孔。從那時起,她的左鼻孔邊戴上了一枚紅寶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