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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呂貝卡·裴斯萊    


  「護士,確實是,」喬蒂安自言自語,他聽見大廳裡有什麼東西在很重很響地走動。他的頭在他兩次從馬上摔下來之後很疼,他往外看了看,看見一團有著黑白點的粘乎乎的東西光也似地走過門廊,厄爾姆斯特德跟在那團東西的後面,彎著腰,兩隻手拚命地往外伸,想把那個黑白團抓住。

  「厄爾姆斯特德!」  厄爾姆斯特德在門前突然停住了,「爵爺?」他一副屁滾尿流的樣子。

  「你在走廊上趕打什麼東西?」

  「一頭豬。」

  「一頭豬?」喬蒂安大叫起來。

  厄爾姆斯特德擦了一下他發光的腦門上的汗珠,「這隻豬是與你和那位姑娘一起進來的,我要把它趕出去,但是它……嗨,它消失了,消失在空氣之中。一刻鐘前,我發現它在檯球桌上睡覺,睡得那麼舒服,好像你很高興它有權利呆在那兒似的。」

  「什麼?看在上帝的份上,一頭豬怎麼能在檯球桌上?」

  「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一頭畜牲會玩出這樣的把戲。」

  「把它趕出去。」

  「我馬上就去,爵爺。」厄爾姆斯特德轉身衝向大廳的走道,「在這兒呢,豬玀!在這兒呢,你這頭豬玀,豬玀,豬玀!」

  喬蒂安將雙手摀住頭,想不通這一個下午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閃光,在清澈蔚藍的天空,沒有雷電也沒有下雨。他的馬鐙從兩條粗粗的未斷的皮帶上脫落,馬納斯直接回到牲口棚。樺詩莊園素來穩重、頭腦清醒的僕人們……厄爾姆斯特德對著空氣拍打,支支吾吾說什麼一團消失了的肥香腸,弗勞利太太為了一隻鈕扣精神失常,一頭豬躺在檯球桌上,此時還在宅院中亂竄。

  這一切都始於這位姑娘。一絲不掛的姑娘閃著光就好像是由神奇的星雲做成的。從他看她第二眼起,他整個的生活就發生了顛三倒四的轉向。

  真見鬼這姑娘是誰。

  「爵爺?」  他看見一位年輕的女僕站在大廳的走道上,「那是什麼?」

  泰西跳了起來;臉上的紅色胎記顯得更深紅色了。「弗勞----弗勞利太太在床上。」

  喬蒂安等著她說下去,但是她只是盯著他,用一種好像見到了吃人怪獸的恐懼的表情。「除非你是想告訴我一些不知道的事,否則的話你就被開除了。」

  泰西在圍裙上擦了手,然後伸出手摀住臉,她知道此時她那尷尬的胎記一定是一種火焰般的猩紅色。「我會告訴的,我是要告訴你,一個新的消息,爵爺。弗勞利太太在床上,在我要將大夫開方的藥給她吃使她睡覺之前,她告訴我怎樣地弄這些藥。我按她說的去做,但是那位和你一起在草場上的姑娘,她不願呆在床上,她不願穿我拿給她的衣服,還有,她不要吃東西!」

  他的雙眼快要把他的臉給撕裂了,喬蒂安走出了房間,撇開了這位女僕,風也似地走到走廊上,一步三級地走上樓梯,立刻他就站到了黃色臥室的門前了。

  他想打開門,但是止住了。她還是一絲不掛的,他記得泰西說。他不能一下子衝進去看見她這副樣子。

  她赤裸的美麗身影不可躲藏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又想起了她令人吃驚的雲朵似白皙肌膚的柔軟,她的身體達到了幾乎不可能的完美。

  他盯著門看,好像他能透過門一直看進去似的。她仍然一絲不掛,這不是他的錯,他自己對自己說。他已經發佈指示讓她穿上衣服的!她沒有遵守。因此,他不欠她什麼禮貌了,他決定敲門。

  他轉動了把手,打開了門。當他將腳跨進屋裡的時候,他的關於她的所有的性感的記憶變成了現實。

  她站在窗邊,陽光和她的火焰紅色的頭髮一起披撒在她的身上,她那大大的紫羅蘭色的眼睛好像正在對著他說話,即使是在他站立的地方,他都能嗅到她那獨一無二的、捕獲人的野花的氣息。

  回想起她的微笑所迸發出的美麗以及她嘴唇的甜蜜,他走近她,無力抵禦她神秘的甜美。「我來了,」他說,目光移向她苗條的身體,「來通知你……來告訴你……那就是說……」

  「主爺?」斯波蘭達說,搔了一下她的胳膊和頸項,「你是來告訴我什麼事的?」

  是的,他是想來告訴她一些事的,但是他已經給忘了是什麼事了。該死,是不是想來告訴她你這個姑娘使得他失去了思維的訓練和對目標的感受?

  最後,他發現了放在壁爐邊桌子上的一大盤食物,「你沒吃東西,你不想穿衣服,你也不願意睡在床上。」

  「嗨,是這樣的。」

  「為什麼?」喬蒂安又發火了。

  他的叫嚷使她受了驚嚇,天哪,這個男人的叫聲足以使雷聲遜色!

  「你得試圖控制住你的叫嚷,主爺。很顯然這是你的一種不文明的性格,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外部的粗魯使我很痛苦。」

  她很痛苦?他思忖道。她認為他是怎麼了,已經對她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了嗎?「你為什麼不吃東西,你為什麼不穿衣服,你為什麼不躺在床上?」

  「我與那姑娘泰西說,給我拿些鬆軟的麵包和新鮮的奶油來,但是她端來的食物中有動物在裡面!」她指著一盤食物,又撓了撓肩膀,然後又搔了一下大腿。

  喬蒂安瞥了一眼盤子裡的豬肉餡餅,

  「動物?」  他看上去一點都不排斥這東西,斯波蘭達想,「你----你也吃動物?」

  「嗯,我當然吃動物----豬肉。」

  斯波蘭達抖了一下。她想不通她的未婚夫也吃動物!

  「我會盡量原諒你的,但實在是很困難。」

  「原諒我吃豬肉?」上帝呀,這姑娘是他所見過的人中最古怪的!他要盡快將她趕走,最好是這樣。

  「我只吃鬆軟的麵包,奶油,水果和一點蜂蜜。」  所以她這般虛弱,喬蒂安想,吃這樣一份食譜,天知道她怎麼沒有死去。

  「我不喜歡放在那兒的奇怪東西,」斯波蘭達宣佈道,指著房間中的那個閃光的桌子,「它們看上去像花,但實際上它們並不是。」

  喬蒂安往那兒看到一叢絹絲做成的黃色水仙。

  「我從未遇到過像這些東西那麼可怕的玩意兒,」斯波蘭達繼續說,撓著胳膊肘,「把它們從這間房中拿走。」

  喬蒂安硬邦邦地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把你當成誰了,但是你不能這樣地來命令我,你懂嗎?你也不能譴責我不文明的性格,你有如此大的權利冠我以這樣的特點嗎?還有,我的僕人給你吃什麼你就得吃什麼,動物以及其它食物。你該躺在床上,還得在任何時候都穿上衣服。」

  「我不要吃動物,」她將手伸到後背上,想撓一下肩胛骨之間的那塊地方,「躺在床上和穿上衣服,這兩樣事我將努力去做。天哪,我不能穿衣服,衣服使我的皮膚過敏。」她指了指那件衣服。

  喬蒂安看見椅背上搭著一件質地粗糙的棉質睡衣,心想這一定是剛才那位臉上有胎記的女僕的。「你的皮膚穿上衣服會過敏,這是不是說這衣服不夠好?」

  「我相信這衣服對別人來說是極好的,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

  他在胸前叉起雙臂,「我明白了,你是讓我給你穿上緞子衣服戴上時髦帽子,給你絲綢、天鵝絨還有花邊。」

  「如果你覺得緞子、絲綢、天鵝絨和花邊能減輕我的痛苦,那麼我就接受你的饋贈穿上這些衣服。你看,這些袍子和床上用品--在床上的東西……還有你的外衣。你的外衣、禮服和床上用品--它們都使我的身上起疹子,我沒法使它們不癢。當一個人為疹子痛苦的時候,他什麼事都沒法干了,除了拚命地撓癢之外。我一直在撓癢,其它事都不做了。」

  他的思緒還轉在驚訝之中,他驚訝於她如此平靜地接受了他所說的昂貴衣飾饋贈的挖苦話,然後他這才回過神來,才聽明白她所說的話,「皮膚疹子?」

  「一種特別讓人難以忍受的東西,主爺。」  她撩起了頭髮,將她整個赤裸的身體展現給他,喬蒂安看著她,一股震驚湧遍全身。

  紅色的疹子從她柔軟的透明般的肉體上滲出,血從她撓過的地方滲出來。

  「這些疹子是在大夫離開之後發出來的,」斯波蘭達解釋說,她穿過他站著的地方,轉過身,留給喬蒂安一個背部,「你能不能搔一下我後背中間的那個地方?我夠不到那兒癢的地方。」

  「不,我不能搔你的後背,你也應該克制一下,不要去搔。你撓得太厲害了,都出血了!」

  斯波蘭達轉過臉對著他,依然從她身上撩開著厚密的頭髮。  又一股渴望很快地抓住了喬蒂安,像火舌那樣舔著他的腰部。他攥緊了拳頭。該死,他得控制住自己!他不僅不能向這位發滿疹子的姑娘投降,他更不能向他自己的原始慾望投降。他是樺詩莊園的公爵,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不是舔別人嘴唇的浪蕩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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