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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琳達·霍華    


  她可能無法選擇與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除非是短期的或長距離的。寇子看來不像是長距離戀愛型的男人,所以這種種的苦惱和猶豫都是在浪費時間。她必須面對現實,而現實要求她謀職。她選擇的謀生之道非常專業,那表示她的工作不是隨處都找得到,而是局限於富豪社區,例如比佛利山莊、巴克海區、山溪鎮。

  她可能會繼續留在山溪鎮;她已經有一份工作機會了,但懷疑在她斬釘截鐵地拒絕後,那個職位仍然空著。無論如何,面談才是最後的決定因素。僱主必須對她感到自在,但她也必須對僱主感到自在。畢竟,她將融入那個家庭中,建立慣例與舒適的架構。如果她不喜歡僱主,那麼她自我要求的奉獻度將難以維持,她會過得很痛苦。

  不再想著與寇子談戀愛的誘人可能性,把注意力集中在現實層面之後,她覺得心裡踏實

  多了。只要保持冷靜,她就能應付他。無論如何,她在接下來的幾天有更嚴肅的事要考慮。

  第八章

  翌日,星期五,雨更大,氣溫更低。法醫把羅法官的屍體發還家屬,他們開始處理後事。莎蘭去報社刊登訃聞,以及隨時聽候家屬的差遣。

  她開車載他們去殯儀館挑選棺木和洽談靈堂佈置等事宜。法官想葬在妻子身旁,甚至在她去世時,買了雙人墓碑先行刻上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們不必作那個決定。但是挑選棺木令他們傷心崩潰。藍道和榮恩還算堅強,但他們似乎無法作出決定而不停地望向蓓若。蓓若開始默默哭泣。

  莎蘭上前擁抱蓓若。「我知道,」她同情地低聲說。「但非決定不可。」

  蓓若淚流滿面地轉向她。「你喜歡哪一個?」

  那個問題難倒她了。她吃驚地環視棺木、藍道和榮恩。他們兩個都用走投無路的哀求表情望著她,顯然無法處理這件事。

  莎蘭深吸口氣。「我喜歡青銅的。」它很貴,但他們絕對買得起,而且想到替父親買的是最好的棺木會使他們覺得好過許多。

  「我也最喜歡那具。」藍道連忙說。

  蓓若擦拭眼淚。「青銅?」她問,聲音在發抖。她望向它。「滿不錯的,對不對?」

  「頂尖的。」殯儀館老闆插嘴。生意畢竟是生意。

  「我喜歡那個顏色。」蓓若深吸口氣,再度轉向莎蘭。「我想你說得對。我們就要青銅的。」

  離開殯儀館後,他們到花店訂花。葬禮訂在星期天下午兩點在法官去做禮拜的大教堂舉行。莎蘭已經替藍道其餘的家人訂好了房間,他們會在今天下班、下課後,直接開車前來。親朋好友將在星期六晚上到殯儀館守夜。離開花店後,女生們去買葬禮穿的衣服。

  莎蘭開給警方的衣服清單上沒忘記鐵灰色套裝和黑鞋,但她需要褲襪和一些其他的小東西。蓓若覺得她帶來的衣服不適合,曉蕾眼淚汪汪地透露她連一件深色衣服都沒有。榮恩的妻子茱莉也覺得她帶來的衣服不妥,只有艾咪有備而來。

  最合邏輯的作法是,從與飯店相連的拱廊購物中心開始逛起,但曉蕾已經逛遍了那裡的每家商店,都沒有看到令她滿意的衣服。蓓若倒是在其中一家店找到她喜歡的鞋子。莎蘭迅速買齊她需要的東西,包括幾把黑傘在內。在逛遍高峰、溪林兩家購物中心,和附近的每家高級時裝店之後,眾人終於買到各自中意的服裝。

  等晚上載她們回飯店時,莎蘭的腿都快累瘸了。整天都沒停過的雨使購物變得更加困難,她們不得不一邊撐傘,一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逛街。莎蘭的鞋子和褲子都淋濕了;儘管穿了羊毛外套,她還是覺得冷。她只想洗個熱水澡,坐下來把腳抬高。她的手機整天沒響過,回到旅館時,也沒有留言在等她。她猜她終於可以休息了。

  她剛剛脫掉濕襪子,房間的電話就響了。她呻吟一聲,往後倒在床上,不打算接電話。但有可能是家屬打來的,於是她在鈴聲六響時,拿起話筒。

  「席小姐,我是時報的賀佐志。我想訪問你關於命案──」

  「我不接受訪問。」她堅決地說。「再見。」她掛斷電話,接著立刻打到櫃檯要求更換房間和用假名登記。接下來的一小時都花在換房間上。她早該想到媒體記者和採取預防措施的。

  她的新房間在空了一整天後寒意逼人。她把暖氣開到最大,等房間暖和起來時才開始脫衣服,準備洗她迫切需要的熱水澡。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不可能是記者打來的。如果是法官的家人,那就表示臨時出了需要她處理的狀況。

  「你在哪裡?」寇子惱怒地問。「櫃檯說你退房了。」

  「願上帝保佑他們。」她感激地說。「一個記者打電話到我的房間,所以我換了房間,用另一個名字登記。」

  「很好。晚餐吃過沒有?」

  「我今天吃過東西,如果你要問的是那個。」

  「不,我問的是晚餐。」

  「那麼,沒有,但你用炸藥也別想把我炸出這個房間。我帶三個女生去逛街購物,現在又冷又累,腳又痛,只想洗個熱水澡。就這樣。」

  「可憐的孩子。」他說,她聽得出來他在微笑。「你換到幾號房?」

  「不告訴你,我不要人作伴。」

  「我很會按摩腳。」

  想到酸痛的腳有人按摩幾乎使她呻吟。「改天吧!我快累死了,應付你需要很多精力。我今晚沒那個力氣。」

  「那大概是我聽過最中聽的拒絕。好吧,明天見。好好睡一覺。」

  「明天?」明天是星期六,她……無事可做。轉念至此,她感到不習慣和茫然若失。

  「我要上班,有些東西要查。」寇子說。「但晚上我會去殯儀館。」

  在守夜時見面應該很安全。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入屋子?」

  「星期天大概可以。我們在那裡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

  「可以事先通知我嗎?我想在家屬看到前把書房清掃乾淨。」

  「沒問題。好好睡一覺。」他柔聲道,接著電話掛斷。

  ☆☆☆☆☆

  葬禮當天,天氣晴朗,寒風刺骨。這大概是冬季的最後餘威,莎蘭心想。事實上,氣象預報也說氣溫會迅速回升,預估星期一會升到攝氏十七度,星期二到二十四度,週末前會升到二十七度。

  在家屬的堅持下,她和他們一起坐在教堂裡。寇子坐在她後面的某處;他進來時跟她打過招呼,摸了摸她的手,然後退到角落裡觀察。她不確定他在觀察什麼,但沒有任何細節能逃過他的眼睛。

  她在心中與法官話別。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靈魂在附近徘徊,可能是在向心愛的人告別。想起他說過的笑話和頑皮的眼神,她的嘴唇不禁微微顫抖。失去他就像失去一位爺爺,在她的心中永遠會有一個只有他能填滿的小空洞。

  教堂裡擠滿了人。他的死黨為失去他而難過,他們看來都比幾天前衰老,彷彿有一部分的活力隨著法官而去。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花香,看著棺木後的整面花牆,莎蘭猜想伯明罕地區所有的花都在這裡了。

  送葬隊伍抵達墓園,在墳墓前舉行簡短的儀式後,家屬退後,下葬的工作開始。棺木放入墓穴和覆蓋上大量鮮花後,蓓若和曉蕾各自挑了一朵玫瑰留念。藍道和榮恩看來頗不自在,好像他們也想要一朵玫瑰,但礙於男性的身份而不願做出那種感傷的舉動。但他們的妻子在和蓓若交換眼色後,各自挑了一朵玫瑰。

  葬禮過後喪家通常會在家裡設宴。但法官家仍然被封鎖,在他遇害的屋子裡宴客似乎也不大合適,所以他的一個朋友熱心地提供自家作為宴客場所。出席葬禮的賓客紛紛前往設宴地點,但莎蘭悄悄溜向她的休旅車,不想被混在人群裡的兩個記者硬攔下來談話。

  寇子在她坐進駕駛座時,追上她。「你可以找人去清掃了。」他說。「我會拖延家屬到明天,讓你有時間處理這些事。」

  「謝謝。」葬禮結束,她感到茫然若失。除了處理清潔工作外,她沒有其他的事可做。「我可以回去拿些我的東西出來嗎?」她尤其想拿到她的筆記型電腦,好讓她能開始更新履歷表。

  他露出訝異之色。「如果願意,你可以待在那裡。」

  她打個哆嗦。「現在不想,在書房清掃完畢前不想。」

  他諒解地點頭,掏出一張名片。「這家公司專門處理不易去除的污跡。」指的是血和腦漿。

  她瞥一眼名片。「謝謝。我明天一早就打電話給他們。」

  「現在就可以打。第二支電話是他的住家電話。他們習慣應付緊急狀況。」

  清掃命案現場絕不好玩,但事情總得有人做,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交給專業人士來做。莎蘭雖然受過清除各種污跡的訓練,但知道親自動手會令自己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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