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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琳達·霍華    


  蓓若過去把女兒摟進懷裡又勸又哄。迪維和曉修提著行李靠近,女性赤裸的情緒展現令他們一臉不自在。蓓若使曉蕾鎮定下來後,他們一行人離開大廳走向莎蘭的休旅車。蓓若和兩個孩子坐進後座,迪維坐進前座、扣好安全帶。

  「藍道和艾咪什麼時候會到?」他問。

  「十一點左右。他有一份法官的遺囑放在他的銀行保險箱裡,而銀行要到九點才營業。他認為可能會需要。」她把車緩緩駛向停車場出口。

  蓓若按摩額頭。「我現在不願去想他的遺囑。」

  「也許裡面有交代葬禮要怎麼辦。」迪維柔聲道。

  「我還是希望──」她歎口氣。「算了。希望不會完成任何事。」她深吸口氣。「莎蘭,你知不知道警方什麼時候會讓我們進入屋子?」

  「至少兩、三天後吧!」在家屬進入前,她必須找人把書房清理乾淨。她不願意讓他們看到書房現在到處都是血跡和污跡的景象。她多麼希望自己沒有看到那個景象,多麼希望過去十二小時內發生的事不曾發生。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絕對不會在購物中心裡磨蹭;她會回家去,當兇手到達時,她會處理,法官就不會死。

  但時光不能倒流,沒有人能夠回到過去。

  「警探會去飯店找你們。」她溫和地說。「如果能夠,試著睡一下。」

  「你會在場嗎?警探跟我們談的時候?」蓓若的聲音有點顫抖。

  「如果你們希望我在場。」就像不久前迫切需要擁抱一樣,她迫切需要獨處以便釋放積壓的悲傷和淚水。她克制了所有的情緒,大部分是因為震驚,但現在震驚漸漸消褪,可怕的現實步步逼近。

  「麻煩你。我太……我沒辦法清楚地思考。」

  莎蘭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的思緒有多清楚,但只要蓓若希望她在場,她就會在場。如果寇子給他們幾個小時,那麼她至少能洗個澡、換套衣服,甚至小睡一下和吃個早餐。一想到食物.她就感到噁心、反胃和喉嚨發緊。不要食物,還不要。也許明天吧!

  明天。明天她要做什麼?大概是家屬需要她做的事;只要是他們覺得無法處理的事,她都會替他們處理。等他們不再需要她效勞時呢?

  她還沒有準備好。她以為她還會有兩年的時間來準備實現她的「計劃」。她以為法官會慢慢衰弱,直到心臟病或中風結束他的生命。她仍然會悲傷,他的家屬們也都會,但不會是這種生命驟逝的椎心之痛。沒有人準備好要讓他離開人世,不是這種離開法。

  她把蓓若一家安頓在飯店,正要離開時,榮恩一家抵達。於是她又留下來幫忙,回答榮恩的問題。蓓若一家過來相聚,等莎蘭終於離開時,他們全部含淚擠在套房的客廳裡互相安慰。法官的後事要如何處理得等藍道到達後一起作決定,但蓓若已經開始用飯店提供的紙筆列出必須做的事。

  天空陰陰的,氣溫比前幾天低了許多。莎蘭迎著涼風走向她的休旅車。暫時無事可做的感覺好奇怪。蓓若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和她在山溪客棧的房間號碼,會打電話告訴她何時要和寇警探見面。莎蘭可能有兩個小時的空檔,她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洗個澡。

  等她終於進入客棧房間時,房裡的寂靜幾乎令她無法承受。幾個小時來,她一直很忙,一直被人、聲音和燈光圍繞。現在她獨自一人,暫時沒有人需要她效勞。

  她打開簡單的行李,把洋裝掛進浴室讓洗澡時的水蒸氣除去衣服上的縐紋。站在令人放鬆的熱水下時,她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她靠在浴缸邊,把臉埋在手掌裡放聲大哭。積壓了幾個小時的壓力和悲傷傾瀉而出,她想要砸東西、想要揍人、想要……想要法官死而復生,但那是不可能的。

  許久之後,痛哭變成啜泣,啜泣變成麻木的接受。她把澡洗完,用大毛巾包住濕頭髮,一絲不掛地倒在床上。房間裡陰暗涼爽,筋疲力竭的她幾乎是立刻睡著了。

  電話鈴聲在十點把她吵醒。她摸索到手機,努力恢復警覺。

  「喂,我是莎蘭。」

  「莎蘭,我是蓓若。寇警探十一點會到飯店,你趕得過來嗎?」

  「可以。」她說,已經在翻身下床。

  她的頭髮又濕又亂。她把房間內的小咖啡壺插上電,進入浴室迅速用吹風機吹乾頭髮。等她刷完牙時,咖啡已經煮好了。她倒了一杯啜了幾口,回到浴室繼續打扮。她並不在意她今天看來是何模樣,所以只擦了乳液和塗點唇蜜就算了。

  在服裝方面,她沒有多少選擇。一件洋裝和兩套日常的總管服,連一件今天會需要的外套都沒有。她只好將就平時的白襯衫、黑長褲和黑背心了。如果明天她還不能進屋子,也許寇子可以找人替她再拿些衣服來。

  陰沈的天空開始飄起細雨,走到車子邊的短短路程都令她感到寒意刺骨。她發動引擎後,立刻打開暖氣,然後戴上墨鏡遮掩雙眼的紅腫。

  平時從山溪客棧開到溫斐飯店只須十到十五分鐘,但車禍造成二八O號公路堵車,因此她在十一點五分左右才抵達溫斐飯店。幸好寇子在同時進入大廳。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粗聲問。

  「因為家屬叫我來的。」她有點驚訝自己的聲音竟然那麼嗄啞。

  他點點頭,在他們走向電梯時沒有再開口。疲憊和木然使她說不出適當、甚或不適當的話。如果他還有話要對她說,八成是問更多的問題,所以她很高興他沒有開口。平心而論,他一定和她一樣累,也許更累。

  她斜睨他一眼,發現他已經梳洗更衣過。如果他筋疲力竭,那麼從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或許他也乘機小睡過。

  他穿著外套,打著領帶。看到他的外套使她想起自己很冷。「可不可以麻煩你找人去屋裡拿件外套給我?」她問。「隨便哪一件都行。」

  他轉頭迅速打量了她一番。也許他注意到她在發抖。「包在我身上。」

  「謝謝。」

  家屬全部聚集在蓓若的套房。藍道和艾咪已經到了。莎蘭感到一陣內疚,她應該在場幫忙安頓他們的。藍道和她握手;沉默寡言的艾咪擁抱她,使她再度熱淚盈眶。

  蓓若已經叫飯店送來了水果盤、小西點、礦泉水和熱咖啡。莎蘭詢問每個人想喝什麼,然後安靜地開始供應。記住每個人要怎樣的咖啡是她在總管學校裡學到的專長。有些總管可以應付五、六個人,有些總管必須寫下來,但她的腦袋可以把這些資料自動分類歸檔。例如要她形容藍道時,她會說身高一七八、灰色頭髮、淡褐色眼睛、咖啡加大量奶精。艾咪則是身高一七O、深紅色頭髮、褐色眼睛、兩顆糖不加奶精。

  她記得昨夜寇子喝的都是不加糖、不加奶的純咖啡。

  她把他要的咖啡放在茶几上時,他點頭致謝,然後問:「你覺得房間裡太亮嗎?」

  她忘了自己還戴著墨鏡。「對不起。」她低聲說,拿下墨鏡。「我忘了。」她紅腫的雙眼在房間裡絲毫不顯得突兀。

  「吃過東西沒有?」蓓若問,上前把手放在莎蘭的肩膀上。

  「還沒有。」

  「那麼坐下來吃一點。如果我做得到,你也做得到。」

  在蓓若的堅持下,她把一些水果和餅乾放在小盤子上,然後找位子坐。蓓若已經叫飯店送來額外的椅子給大家坐;家屬自然是坐在一起,只剩寇子身旁還有空位。她坐下來,在蓓若銳利的目光下叉起一小片鳳梨送進嘴裡。

  她強迫自己咀嚼,鳳梨片開始膨脹。如果沒有旁人在,她會把它吐出來。她閉一下眼睛,努力抗拒喉嚨的緊縮。她咀嚼著。

  「吞下去。」寇子用只有她能聽見的低聲說。

  她試著吞嚥。在試第二次時,鳳梨竟然被她吞下去了。憑著堅強的決心,她掰下一小塊餅乾送進嘴裡。聽著寇子實事求是地回答家屬的問題時,她專心地咀嚼、吞嚥。

  寇子的在場令人安心。雖然她不記得山溪鎮在她居住的這三年裡發生過兇殺案,但他給人的感覺是他見過人死於非命,知道這種事該如何處理。他實事求是的態度使家屬在不自覺地倣傚他時,跳脫情緒的漩渦。連莎蘭都從他的存在裡得到不少寬慰;有他在場,一切由他掌控,她只需要負責咀嚼、吞嚥。

  他冷靜、中肯地詢問法官以前收到的死亡恐嚇。蓓若竟然把那件事做成檔案,使莎蘭想到他們父女的個性和風格有多麼相似。蓓若把檔案交給寇子,他翻閱了一下,然後抬起頭。「這個可以暫時交給我保管嗎?」

  「當然。」蓓若的雙手緊抓住大腿。「問這個問題很困難,但……爸爸在哪裡?我們需要安排他的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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