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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琳達·霍華 「喔,但你做得到嗎?」他指指秘書桌上的那台計算機。「計算機把世界變得很小,總有一天,每個人的每件事都會查得出來,到時你就無法像現在這樣消失無蹤了。」 「資料可以偽造或消除。如果需要社會保險號碼或信用卡,用別人的就行了。」 「沒錯,但是她呢?要知道,她不可能平空消失。她有家人朋友,有她的生活習慣,有社會保險號碼,還有你瞧不起的那些信用卡。憑我對那位女士的瞭解,她絕對不肯使用偷來的信用卡。」 還在警告他別去招惹莉玫,強恩好笑地心想。「如果她不想要我能夠給她的,她只需要說聲不。綁架太冒險,會引來太多注意。」 「那是你想要避免的事。」陸義說。「萬一她真的跟了你,你要怎麼辦?」 強恩拒不作答,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那個問題根本不成問題,但陸義當然不知道。就讓他以為譚約瑟是他見過中最諱莫如深的渾球好了。 他阻礙陸義每次想要談莉玫的嘗試,但他真的開始喜歡起這傢伙了。像陸義那樣冷酷無情的人竟然會如此關心一個朋友,實在既荒謬又令人感動。莉玫打動了陸義,強恩心想,就像在伊朗時她打動了哈帝、薩伊德和他自己。這種情況實在有點可笑。原本應該是他顯得對莉玫深感興趣,她也對他有意思,因而迅速發展出戀情。現在反而變成莉玫驚慌失措,陸義關切保護,而他被迫追求一個不甘不願的目標。 當然啦,沒有人會想到這是某個計劃的一部分。這種情況太不真實,簡直跟連續劇的情節一樣。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事情好像進展得很順利。 半個小時後,細節商定,生意談妥。強恩回房間換泳褲時看出房間又被搜了一遍,他不知道他們想發現什麼第一次沒發現的東西。也許正是毫無發現才令陸義感到有點不安。當然啦,他們找錯了地方。昨晚取得武器後,他把其中一把手槍給了莉玫,一把用膠帶貼在他房間外走廊的桌子底下,另一把綁在他的腳踝上。但腳踝那把槍在他游泳時必須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他微笑著把槍和小型錄音機塞到床墊下面。女僕已經進來打掃過,房間也被搜查了兩遍。現在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套上長褲和圓領衫後,他就下樓到游泳池去。雖然天氣炎熱,但時間還早,再加上女士們不想在快吃午餐時弄亂頭髮,大多只在池邊曬太陽,所以池子裡的人反而不多。 他把脫下的上衣和長褲扔在池邊的一張躺椅上。他的口袋裡只有房間鑰匙,但如果把衣服放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能使想要搜他口袋的人知難而退,那又有什麼不好。 他跳進池子裡開始游泳。憑他的體力,他可以來回不停地游上幾個小時,但他不想引起太多注意,所以只游半個小時就上岸了。 他從架子上拿起一條大毛巾隨便擦了擦身體。雖然還不到一點,但他看到莉玫朝游泳池走來。她打扮得很休閒:亞麻繫繩寬褲,藍色吊帶背心,外罩白色雪紡襯衫,濃密的黑髮用大髮夾束在背後。她的黑眸又大又亮。 她看到他時突然停下腳步,好像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他站著不動,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然後舉手招呼她過來。 她猶豫了好久才走向他,久到他開始懷疑她是否會做出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例如轉身離開,那樣會把不甘願演得太過火,促使她的保護者採取行動。 但後來她開始緩緩走向他。他把毛巾圍在腰上打個結,遮住身體的反應。 莉玫慢吞吞地走向強恩。她戴上墨鏡不讓他看出她的表情。天哪!他應該在她心臟病發作之前趕快穿上衣服。她在墨鏡後盡情欣賞著他肌肉結買的身體。他的肩膀和胸膛上還閃著水珠,半干的頭髮用手指隨便扒過。他看起來狂野又危險,使她強烈地想要碰觸他。 當她走到他面前時,他露出生硬的微笑,好像他那張嘴從來沒笑過,但為了她而勉力為之。這是譚子,她心想,不是強恩。強恩是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除非他當別人當得太久,連麥強恩對他也只是另一個角色。 「剛才我差點以為妳要掉頭就跑。」他低聲說,替她拉出椅子。「不要那麼不情願。」 「我自有分寸。」她坐下來,不在乎自己聽起來像吃了炸藥。睡眠不足使她脾氣暴躁。 他站在她背後,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接著他把手伸進她敞開的襯衫裡,手掌緩緩滑過她赤裸的肩膀,好像再也無法按捺碰觸她的衝動。她從未體驗過如此克制又撩人的撫觸,令她全身經顫起來。 他收回手,拉好她的襯衫,繞到她對面坐下。當他背對著她時,她看到他的左肩肝骨處有一道十公分的細長疤痕。即使知道那不是真的,她還是看不出它是怎麼弄上去的。那道疤痕看起來非常像真的。 等他在她對面坐下後,他左耳垂上的鑽石耳環更令她吃驚地猛眨眼。他的耳朵沒有穿耳洞,如果有,她以前一定會注意到。而且昨晚他並沒有戴耳環。如果疤痕是假的,那麼耳洞也可能是假的。改變的髮際線看來也很真實。去掉這些可供辨認身份的小特徵後,儘管有相同的臉孔,他還是不會被人當成譚約瑟。只要沒有可供比對的齒模記錄或DNA樣本,就無法證明他們兩個其實是同一個人。 黑短褲、白上衣的侍者靠過來。「兩位需要什麼?」 「午餐。」強恩用流利法語說。 莉玫環視庭院的優美風景。游泳池邊的人變多了,因為其它人也選擇在戶外用餐。談笑聲、戲水聲和杯盤碰撞聲四起,因此他們擠在小圓桌邊說話並不會顯得奇怪。 強恩調整遮陽傘使她免於日曬,也使屋裡的人無法完全看到他們。他在坐下前先穿上圓領衫。她惋惜衣服遮住了他的肌肉,但也承認至少現在她可以比較專心了。 「我到過陸義的辦公室了。」他把聲音壓低到只有她能聽見。「我弄到了門鎖密碼,也仔細察看了保全系統。今晚有什麼節目?」 「跟昨天一樣,盛裝宴會、自助餐和跳舞。」 「很好。人們會四處走動,想盯我們的梢沒那麼容易。我們每支舞都跳——」 「穿高跟鞋不行,我會變跛腳。」 「那就別穿高跟鞋。」 她瞪他一眼,但他不可能看到,因為她戴著墨鏡。「在我帶來的衣物中,只有高跟鞋能穿到宴會上。」 「好吧,我們只跳幾支舞。我會採取積極的行動使每個人都看得出我們是一起的,所以妳到時別驚慌失措。」 「為什麼要採取積極行動?」她的喉嚨發乾。她希望侍者趕快把強恩點的礦泉水送來。 「好讓別人發現我們一起消失時,認為我們去了比較隱密的地方例如妳的房間。」 「陸義和嘉娜怎麼辦?」 「嘉娜好解決,陸義比較棘手。我們可能得冒點險,希望他會忙著招呼客人而沒空去辦公室。」他停頓一下。「侍者來了。」他傾身握住她的手,拇指輕撫她的指背。「午餐後跟我一起去散步。」他在侍者放下礦泉水時對她低語。 她抽回手,拿起水杯,朝侍者微笑。 「妳需要多少時間裝竊聽器?」他在侍者走遠後問。 「半個小時。」其實她並不需要那麼久,但她想要謹慎一點,以免留下電話線被動過手腳的痕跡。「計算機檔案呢?複製需要多少時間?」 「視情況而定。」 「謝謝你,消息靈通人士。」 他忍住笑意。「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系統,有沒有加密程序保護。如果他連密碼都沒有,那才令我大感意外。我必須取得密碼」 「怎麼取得?」 「人們通常會把密碼寫下來。或是用容易記的字,例如母親的名字或是孩子的——」 「陸義有個女兒。」莉玫說。「蘿菱。」 「女兒?我們的情報中怎麼沒有這一條?」強恩咕噥。 「她體弱多病。他很疼她,對她保護備至。基於安全的理由,很少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病得很重,可能活不了多久。」想起蘿菱瘦削蒼白的小臉,她就一陣鼻酸。 「那麼他會認真看待任何跟她有關的事。」強恩沉思道。 莉玫猛然坐直,摘下墨鏡讓他看清她的憤怒。「你敢!」她咬牙切齒道。「如果你把那個孩子扯進來,我會——我會……」她說不下去,但她的眼神表明她絕不會善罷干休。 「必須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他輕聲回答。「妳很清楚這一點。我對任務的態度向來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沒錯,我聽說過你的事。」她同樣輕聲地說。憤怒使她口不擇言。「他們說你連自己的妻子都殺,所以一個生病的小女孩又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