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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頁 雷貝嘉·派絲琳 珠寶店的老闆在聽說聖提雅各認為陳列在他櫥窗的珠寶遠比裡米多夫皇后皇冠上的珠還要出色時,感動得差點迸出眼淚——雖然他從未聽說過裡米多夫這個國家。而三年前,裡米多夫皇后在訪游德州時、被一批歹徒偷走皇冠,最後是聖提雅各用她奪回那頂皇冠的故事是更令他印象深刻!有這位正義騎士在低語橡樹林,珠寶商覺得自己可以高枕無憂。 連鎮上的兒童們也都見識了璐茜亞的想像力。當他們知道聖提雅各曾捕捉並訓練五百匹野馬,給一座想要有屬於自已馬匹的孤兒院裡的孩子們時,他們全都崇拜地仰望著他。 這天下午,每一位待在戶外的鎮民都目睹了這們大名鼎鼎的槍手爬上一根高聳的樑柱去拯救一支被蜘蛛網黏住的蝴蝶。當那支美麗的蝴蝶從他的巨掌中飛出來,飛向自由的藍天時,他們看到了他的溫柔,見證了他對無助的弱小的同情。每一個人都對他印象深刻。 他們沒有看到的是聖提雅各深鎖的眉頭,也沒有聽到璐茜亞悄聲命令他表演這場「英雄救蝴蝶」,也沒有聽到他長達五分撞的低聲詛咒。 當他爬下那根棵柱時,他決定要容忍璐茜亞的怪異行徑,直到他有機會單獨請問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然而,在他們抵達飯店之前,他不會再讓她停下來。 可是他才剛踏到地面,就發現她已經不見了。他掃視四周,在一段距離之外瞥見她。此刻,她正在跟那位牧師聊天。 「哦,天啊!」他嘀咕道。「她搞不好會告訴他我能夠在水上行走。」他用力揮揮手,地讓她瞧見他希望她加入他。 她朝他揮揮手,並開始朝他奔來,尼尼就跑在她旁邊。他欣賞著她走路的秀髮飛揚的模樣,感到自己的不悅逐漸消退。 可是木頭在硬土與碎石上跳耀的發亮嗓音分散了他擺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他扭過頭去,看到一輛亮晶晶的黑色馬車正火速衝下街道。它沒有賀駛,而拉車的兩匹馬眼神狂野。聖提雅各知道再過幾秒鐘,那輛車就要撞上璐茜亞了。 「璐茜亞!」他吼道、並開始拔腿狂奔,他的長腿極力伸展,全身都因為力量而繃緊。他每跨出一步,對她的安危的恐怖就往上竄升一分,這賦給他更強的力量與更快的速度。 她的尖叫聲凍住他的靈魂。他看到她旋過身去,企圖躲避那輛風馳電掣的馬車,但是她不夠快——而他也不夠快。 * * * 無論洛蒂和佛雷醫生如何懇求,聖提雅各就是不肯離開診所的檢查室。當醫生搜尋璐茜亞身上的傷處時,他就坐在病床旁,握著她蒼白的手。 「沒有骨折,」費雷醫生宣佈道。「她的心跳和呼吸也很正常,而且我找不出任何嚴重出血的徵兆。我猜她只是被撞昏了過去,先生。我們得等到她醒來,屆時,我就能獲得更多訊息。」 接下來的半小時,聖提雅各拒絕接受洛蒂和佛雷醫生的安撫或保證,經歷了一波又一波強烈的恐怖。 他的視線不曾離開璐茜亞蒼白的臉。他想到她曾在羅沙裡歐的教堂為他祈禱,想到她努力想說服這裡的居民他可以當他們的朋友。 而他為她做過什第?他問自己,並且更加握緊她纖細的小手。什麼也沒有。除了對她失去耐性,對她咆哮,讓她覺得自己毫無價值之外,什麼也沒有。她是一個妓女,而他則千方百計讓她明白他對這項事實的感受。 上帝,他從來就不曾真正的恨璐茜亞。 他恨他自己。 * * * 璐茜亞睜開眼睛時,看到了繽紛的色彩。它們緩緩的、憂雅的移動。「我死了嗎?」她囈語。「我到了天堂了嗎?」 聖提雅各猛然抬起頭。「璐茜亞!」 他的叫喊嚇了她一跳。「唔,這下我知道自已不是在天堂了,」她喃喃自語。「我一向認為那上面是不准大嚷大叫的。」她連眨好幾次眼睛,當她看清楚聖提雅各的臉時,她綻出燦爛的笑靨,揪住他的襯衫,拉自己坐起。 她的頭部隱隱悸痛,而且有一會兒,她覺得相當頭暈。可是那些感覺很快就消失,她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張床上,床單雪白得近乎刺眼。 「我是費雷醫生,」那位大夫告訴她。「璐茜亞小姐,你覺得怎樣?」 她望向那位身材萎縮的老醫生,立即對他產生—種親切感。他的笑容慈祥,而且他的眼中閃耀著真誠的關懷。她看到洛蒂也在房內。那個豐滿的婦人看起來就跟醫生一樣的擔憂。 但在這三個緊盯著她的人當中,聖提雅各的樣子最糟糕。他顯得憔悴,而且她不曾見過如此焦慮的眼神。「聖提雅各,你怎麼啦?臉上的皺紋比手風琴還要多。」 「璐茜亞,」他說:「你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緊張起來,不曉得這場車禍是否損害到她的腦子,使她得了失憶症。 她沉吟片刻。「一輛馬車朝我衝來。我及時移開了,但隨即絆到小毛球,你瞧,它就緊跟在我腳邊。我試圖跳過它。我記得自己高高的躍起,但在那以後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你沒有被馬車撞到?」聖提雅各難以置信地問。 「嗯。除了頭痛,我覺得一切都滿好的。毛球沒事吧?」 聖提雅各把尼尼抱到床上。「璐茜亞,你確定一切都——」 「我再幫她檢查一遍。」費雷醫師宣稱。他又撤底的檢查一遍,在找不出她任何不對勁之後,他如釋重負的吁口氣。「頭痛會自然的消失。目前她真正需要的是休息。服用兩匙這種特效藥應該能幫助她睡眠。」 聖提雅各接過那瓶藥,交給醫生一把鈔票。僅管璐茜亞抗議,他還是攔腰抱起她,走出檢查室。飯店在一段距離之外,不過他要抱她過去。當他們跨進醫生的候診室時,他看到那個在意外發生之後,歇斯底里的跑過來的男人。 「她沒事吧?」那位紳士從靠窗的座位站起來,問道。 「她會好起來的。」 「我沒有被撞到,不過那真的是千鈞一髮。」璐茜亞拋給那個一臉焦急的男人一朵甜甜的微笑。「我是璐茜亞·匹倫汀,這位是聖提雅各·查莫洛。」 「在下班·克雷頓,」對方自我介紹道。「我——璐茜亞小姐,我對我的馬車所闖的禍真是感到萬分抱歉。我從銀行走出來,卻看不到我的車伕,就打算到馬車裡等他,熟料就在我快要抵達馬車時,某種東西嚇到了那些馬。它們拖著馬車瘋狂的衝下街道。我——我一直在這兒守候你的消息。我對於所發生的事真是感到悔恨,我願意盡一切力量來補償你。」 璐茜亞不在乎地揮揮手。「除了停止操心,你啥都不必做,克雷頓先生。我並沒有被你的馬車撞到,而是自己絆了一跤;事實上我經常跌倒。很抱歉我嚇到你了,我猜自已準是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的躺在路上,對不對?啊,你是本鎮的銀行家?」她注意到他高沿的穿著。 「是的,我是。請叫我班。」 「也請你直接稱呼我們的名字。」她友善地說道。 「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們,璐茜亞、聖提雅各。」 一波懊惱貫穿聖提雅各緊崩的身軀。他一點也不喜歡班柔和的語調中所透露出來的興趣——對璐茜亞的興趣。他氣呼呼地想道。 他決定這個傢伙是個花花公子。他穿著時髦的條紋西裝,而且他渾身上下沒有半根線頭,就連他的皮鞋也無懈可擊。一隻亮晶晶的金懷表幾乎垂至他的大腿,他的外套底下露出一把看起來活像小孩玩具的小型手槍。他的皮膚就跟大姑娘一樣的白皙、柔軟。他的力氣很可能只夠用來數鈔票。他的頭要被某種聞起來像花朵的發油抹得服貼、平整。 是的,班,克雷頓百分之百是個奶油泡芙,正是聖提雅各蔑視的那類男人。最糟的是,這個殺千刀的娘娘腔似乎一刻也無法將他那對覆著長睫毛的棕眸從璐茜亞身上挪開。 「哇,能認識低語橡樹林的銀行家簡直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榮幸,」璐茜亞迸道,並向班伸出她的一支手。「我敢打賭,聖提雅各·查莫洛來到本鎮的消息一定把你樂壞了吧!對不對?我是指,你的銀行裡有那麼多錢,這年頭盜匪又那麼猖獗,我敢打賭,在獲悉聖提雅各會在此地住上一陣子之後,今晚你一定會睡得像個小嬰兒那樣香甜。聖提雅各痛恨搶銀行勝過一切。他熱愛銀行。每天早上醒來,他都發誓要保護他所遇到的每一家銀行和每一位銀行家。對不對,聖提雅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