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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平野 平順的外表下怎會包藏著這樣深的怨恨呢!阿秋不懂。蒼燕門究竟是哪兒對她不好?究竟是哪兒讓她受了委屈? 「燕夫人,」她不自覺的喃喃出聲,「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鳳英頭一抬,秀麗的臉龐再不見一點往日的美,「為什麼不問問他們是怎麼了?」她手一揮,險些削掉燕楓半個腦袋。 「從小到大,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哥哥?任何事我總學得比他快、做得比他好,可就因為他是個男孩,爹就把一切全傳給他,蒼燕門、燕朴刀、燕回刀法…… 什麼都是傳子不傳女,女人就不是人嗎?」尖銳的女聲在洞裡回著。 「死前還把我托給哥哥,要他好好照顧我,哈!」 她嘲諷的一笑,「照顧?我何用人照顧?我要的是——」聲音轉為低微,「他稱我一聲好……」 「爹爹傳下的基業,哥哥不但沒將它發揚光大,反因娶了莫小惜那女人的緣故,行事轉向守成,既然如此,為何不把蒼燕門給我?」她的眼裡閃著野心。 燕楓低聲一歎。 鳳英卻無所覺,「又是因為我是女子!哥哥要我找個好男人嫁了,生幾個娃兒,過女人的幸福生活,他可曾問過那是不是我要的?沒有,他只是緊鑼密鼓的替我找起丈夫,像我是個閒留在家的厭物!」 「爹是想你一個女子,要擔起這樣的重責大任,就算你做得到,他也不捨,他原是一番好意。」燕楓靜道。 「好意?」鳳英癟癟嘴,「不過是借口罷了,他要我嫁,我偏不嫁,大著肚子,我看他還能讓我嫁給誰!」 她沾沾自喜道。 「從懷青陽起,我就決定有一天非要登上蒼燕門主之位,就算要我背叛所有人,我也非得名正言順的登上此位!」 「於是我這個當然的繼承人便成了你最大的絆腳石……」燕楓閉閉眼,嘴裡澀聲道。 「八年前,我殺不死你;八年後,我仍殺不死你,」 鳳英恍恍惚惚道,「你為什麼不去死呢?你死了,道悔便只能將門主之位傳給青陽——」 「接下來呢?」突地傳來別個男聲,燕青陽不知何時已入了密室,他複雜的看著燕風英,「死的是不是該換成我?然後你才能名正言順的接掌門主之位?」 「你……」鳳英瞪著青陽,「你也背叛我!你們每個人都背叛我,只有一個人曾對我忠誠,」她笑了,「可那也是我在他背叛我前便先殺了他!」 「娘,我求你睜開眼看清楚吧!」青陽不知是第幾次的這麼勸,「你難道沒發現自己的心被怨恨蒙住了這麼多年,已經什麼也看不清了。」 「住口!」她喝道,「我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大,你卻在最後一刻反叛我,你答應我要殺了燕楓的,為何卻仍留他性命?」 「什麼叫忠誠?」鳳英仰天一笑,「我讓你看看什麼叫忠誠!」 說著一拉燕楓,劍又抵上他的喉,「阮秋,我給你一條路走吧,你與燕楓的命,我只留一條,你說,要留誰的好?」 阮秋頭一抬,她誰也沒看,一雙眼就只盯著燕楓。 誰也不知目光交會中,他們傳遞了些什麼,就見阿秋將眼移向燕鳳英,冷冷的回:「我。」 「哈!我就知道——」 「主子,」阮秋理也不理鳳英,她看著燕楓,聲音帶著特有的微啞,「待阿秋將她送上路後,就來尋你,你等等阿秋喔。」 她死了,主子也會死的,到時候,誰來報仇呢?倒不如主子先走,她報完仇後再上路…… 燕楓垂下睫,輕聲一歎。 鳳英一怔,她禁不住要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一旁的燕青陽抓住這時機,突地衝向鳳英,劍一揮,血一濺,風英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頹然倒地。 暗室裡闃靜無聲,阮秋是呆了,燕楓是一臉若有所思,而青陽只是看著劍上的血順著劍尖一路往下滑,啪答啪答的在地上落成一攤血花。 彷彿是約好似的,密道外突地響起哄哄人聲,幾個重要人物陸續湧進,見著這情形,也全都呆了。 「至堯,」燕道悔一張臉顯得蒼老而疲憊,他看著燕鳳英的屍體,好不容易才從喉裡逼出沙啞的顫聲,「你……將一切收拾好吧,人既然死了,關於叛門之事,就……」他閉閉眼,「算了吧!」 「謝門主。」青陽年輕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哀淒,他勉強抱拳為禮,那雙漂亮的眼裡,浮著隱隱水氣。 原本站著的燕楓突地有些不穩的搖晃起來,阮秋腳才一動,唐蘊香早就趕到燕楓身側,一面扶住他,一面焦急的對大夥兒道:「燕哥像撐不住了,我看,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兒吧。」 燕道悔點點頭,示意眾人收拾現場。阮秋見主子身邊圍著一夥人,遂退到一旁幫起門眾收拾,偶爾從眼角瞄到唐蘊香理所當然的握著主子的手,她圓圓的臉上就會閃過一絲不自覺的落寞—— 數日後,燕道悔親口對門眾說明燕風英叛門諸事:叛徒已死於燕青陽之手,燕楓則因前症未癒,後病又起,病痛纏身下,苟延殘喘了幾日後,便宣告不治。 燕道悔受此雙重打擊,決意將蒼燕門主之位傳予燕青陽,帶著妻子遠遁山林。 而既是結拜兄弟,又是醫者的封至堯,自然一路跟隨在側。 門下眾人雖難掩驚訝,但事已至此,他們亦無話可說。 於是蒼燕門的改朝換代,至此算告一段落了。 終曲 「為什麼救我?」小屋裡,昏暗的燭光下,一名胸腹裹著層層布條的女人半倚著床頭,冷冷的開口道。 「我本來就沒有意思要你死。」 木屋內擠了五、六個人,回話的是坐在竹椅上的貌美男子,或許因為擺脫了長久纏身的桎梏,他顯得十分輕鬆愉快。 「這是唯一能保住你的方法,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自以為幽默的笑笑。 「況且,總得讓你受點罪,」半倚著牆的灰髮男子沉聲道,「否則實在對不起死在你手上的屈令。」 燕鳳英一震。 「青陽在傷你的同時,點了你穴道,讓你呈假死狀態;我則在替你治傷的同時,將你一身功力化去八成,」坐在床邊的封至堯面無表情道,「這也是希望你今後能少惹些麻煩。」 鳳英臉色霎時一白,「既然如此,何不乾脆殺了我?」她咬牙道。 「那太便宜你了。」封至堯癟癟嘴。 鳳英低著頭,心裡是一片茫然。今後她該如何?她又能如何?武功被毀去了八成,這樣的她還有機會得到蒼燕門主之位嗎? 「娘,」一直默默無語的燕青陽開口了,他低聲道:「如今的蒼燕門主是我。」 風英頭一抬。 「現在,你是不是要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呢?」他毫無笑意的揚起唇,瞳眸裡滿是不加掩飾的痛楚,「是不是也要想盡辦法殺了我呢?」他搖搖頭,「你要殺便殺吧,反正生我的是你,若你要將這條命收回,我沒有第二句話說。」 鳳莢思緒混亂,她再也搞不清自己該怎麼做了。 這曾是她想過的——殺了自己兒子,完成她多年來的宿願,但事情真的來到眼前,她卻又不懂了。她…… 是不是真能這麼做? 「姑姑,」燕楓實在看不下去了,「你當真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嗎?」 「我想要——」蒼燕門主之位。 原該輕易出口的答案,卻哽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 「這幾年來,你明明有許多機會可以殺了我與爹,只要沒了我們,門主之位幾乎就在你手中,你為什麼不這麼做?為什麼非要拐了好幾個彎,寧願請些不人流的殺手,寧願想些累贅無用的法子?你……真的想要門主之位嗎?」 「我……」鳳英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能說些什麼?她要的又是什麼? 燕道悔喟然一歎,他走到燕鳳英面前,大手輕輕落在風英頭上,「夠了,鳳英,夠了。」他拍撫著她的頭,像對個孩子似的。 燕鳳英舉起手,本能的要將他的手掌揮開,但視線突地模糊成一片,而藍色被褥上,慢慢暈開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鳳英……」燕道悔輕歎。 是她在哭嗎?她又有多久沒哭了?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只是低著頭,任額上的發遮住了她的臉,任燕道悔緩緩拍撫著她,略顯僵硬的一字一句在她耳邊重複:「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眼淚急落如雨,像終於有人抱住了她。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